“萧潇,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所以你被他打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幸福?”
“那么你让我怎么办,”我妈哭着说,“我也是个女人,我也害怕孤独,我也需要人陪,我等了你和你姐姐那么长时间,可是你们始终都不肯原谅我,你们难道让我孤独终老吗?”
电梯门开了,我在走进电梯之前对我妈说:“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你配当我们的母亲吗?”
我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地关上,我看到我妈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哭着,她两只胳膊上的红肿淤青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我的视线里。我鼻子一酸,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我不该哭的,我有什么好哭的,我又没说错什么,更没做错什么,可是我的眼泪就像是扭开的水闸一样哗哗地往下流。
我很是难过,想到我母亲被那个白人打的场景就会心疼,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可真的是这样吗?我真的不在乎吗?
我仍然记得我刚才看到我妈胳膊和腿上的伤时的那种愤恨的心情,那种想要保护自己亲人的本能让我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我应该是恨她的,不是吗?
我哭着从楼里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我原来卧室的窗户。如果我妈没有结婚,那么我今天晚上应该是睡在我原来的卧室里的,七天以后,我会和我妈一起过春节,时隔这么多年以来我们母女俩第一次亲密地接触,或许我会在某一时刻里选择原谅她并且忘记过去。但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因为什么都变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然后走出了小区。
我在酒店里订好了第二天下午的机票,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我甚至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再也不想见到我母亲。
临睡前,我隔着空气对远在天上的姐姐说:“姐姐,妈妈过得很好,你放心。”
我刚刚在床上躺下便听到了手机的铃声,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冷风。
“睡了吗?”冷风问我。
“没呢。”
“你在家里吗?”
“没有。”
“那你在哪里。”
“酒店。”
“酒店?你不是应该……”
“你是不是以为我应该待在温暖舒适的家里,依偎在我母亲的怀里,然后和我母亲睡在一张床上,我和她冰释前嫌,重新开始,对吗?”
“萧潇,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将我母亲的事情告诉了他,他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母亲的事情,而且,实话讲,她跟我联系的时候根本就没提过她自己的事情。”
“你还和她偷偷地联系?”
“不是偷偷地联系,她只是想问问你的事情,她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求我替她保密,我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我的事情你都告诉他了?”我有些生气。
“没有,你放心,大部分时候我都说你过得还好。”
“嗯,”我说,“我累了,冷风,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掉了。”
“萧潇,你还是不肯原谅她吗?”
“这与原不原谅没有关系,我只是感觉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和她不像是母女,而是熟悉的陌生人。”
“她过得还好吗?”
“不好。”我冷冷地说。
我和冷风沉默了好久,这漫长的沉默让我的心里很是难受,我知道我刚才的态度很不好,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只是很想生气,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冷风终于对我说:“萧潇,你春节会和你母亲一起过吗?”
“我有过这个打算,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嗯,我理解,”他说,“我本打算和剧组的人一起过,但现在我想回去陪你,可以吗?”
“真的?”我喜笑颜开,“我明天就回去了。”
“嗯好,”冷风在电话那边笑了笑,“等我。”
冷风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我都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再见。
“冷风,我好想你。”我对着手机说。
我在下午离开之前买了一些营养品放到了我家门口,我本想再见我母亲一面,或许这是最后一次再见她了,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索性就直接离开了。
在候机厅候机的时候,我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我努力回想着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和我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但大部分都已经很模糊了,只有零星的记忆还算是清楚,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忘记。
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以为是骚扰电话,所以直接按掉,但是一分钟后,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我不耐烦地接起来,我不客气地说:“你哪位。”
“是我。”
我马上就听出了我妈的声音。
“哦,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我说。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嗯。”其实我已经知道她肯定是从冷风那里得到了我的电话。
“是冷风告诉我的。”
“哦,我知道了。”
“你不会怪我吧。”
我没有吭声。
我妈说:“你不要怪他,是我求他他才给我的。”
“嗯。”
“萧潇,”电话那端传来了哭声,“你的东西我收到了。”
“嗯,那就好。”
“你怎么不进来坐坐呢?”
“不方便,而且,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不,不是了。”
“萧潇,你不要这样,”我妈哭着说,“是不是因为我结婚了,所以你才会这样。”
听到她哭,我突然有些烦,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哭哭啼啼的。”
我能听到我妈在电话那端强忍住哭声,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有些自责,我说:“你好好的,注意身体。”
“春节不和我一起过吗?”
“不了,不方便。”
“萧潇……”
“冷风会陪着我,你放心。”
我妈沉默了一会,她说:“冷风是个好男人。”
“嗯,我知道,”我想立刻终止这场对话,“你在那里好好的,如果他还敢打你,我劝你立刻报警,或者和他离婚,凡事不要勉强自己,而且,我想提醒你,这个洋人并不是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