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父亲眨了一下眼睛。林修风知道他刚说的话暖暖的父亲是听懂了的。
他问:“叔叔,你想不想喝点水?”
她父亲又眨了一下眼。
林修风倒一杯温水,用杯子里的小勺舀了一点水慢慢地送进暖暖父亲的嘴里。
“叔叔,您还想喝吗?”
暖暖的父亲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林修风将耳朵凑过去,听到暖暖的父亲用干涩而微弱的声音说:“不。谢谢。”
“你饿吗?我给您弄点东西吃吧。”
林修风又将耳朵凑过去,以为暖暖的父亲又要说话,但这次没有声音。
林修风说:“外面天气好得很,就是有点太热了,这座城市的夏天就是这样,虽然温度没有别的地方那么高,但就是太潮湿了,出去走一圈,浑身都是汗,而且黏黏的,当然了,大夏天的,在哪个城市溜达都会出汗,但这里就是有些不同。您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也知道,夏天是这里的旅游旺季,到处都是人,去哪里都是人山人海,热闹是热闹,但就是交通状况太糟糕,去一趟台东要一个多小时,所以我很不愿意出门,加上地铁施工,哎呀,反正最近一段时间挺乱的。
“说实话,您真生了个好女儿,当然,我对暖暖也算不上有多了解,你看,我至今也不知道暖暖的全名是什么,只知道她叫暖暖。但实事求是地讲,她可真是个好姑娘。一开始我问她做什么工作她不肯说,就在刚刚她才告诉我她是一名文秘。我觉得这没什么,女孩子做这份工作很正常,可她说她心里很别扭,所以说她对生活中的有些事情总是过于敏感小心。但总的来说她真的是很不错了。人长得漂亮,会做家务会做饭,善良懂事大方热情,和她在一起总是不会感到拘束。
“您猜,我和暖暖是怎么认识的?您一定想不到,其实我和她是在网络中认识的。当然,我们和一般的网友有很大的不同,因为我们在网络中已经认识了一年多的时间,只要一有空闲我们就会聊天,至于话题嘛,天南海北都会聊。但时间越久,我越有些担心她,可能是我有些多心吧,但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她。您现在身体不算很好,所以不太可能经常与她沟通,但您也不要担心,我会替您好好地关心她,这一点您请放心好了。您安心养病就行了。
“我最近在读林徽因的诗集,有一首是我很喜欢,背给您听好吗?您要是不说话就当您同意啦,哈哈。‘是你,是花,是梦,打这儿过,此刻像风在摇动着我;告诉日子重叠盘盘的山窝;清泉潺潺流动转狂放的河;孤僻林里闲开着的鲜妍的花,细香常伴着圆月静天里挂;且有神仙纷纭地浮出紫烟,衫裾飘忽映影在山溪前;给人的理想和理想上 铺香花,叫人心和心合着唱;直到灵魂舒展成条银河,长长流在天上一千首歌!是你,是花,是梦,打这儿过,此刻像风,在摇动着我;告诉日子是这样的不清醒;当中偏响着想不到的一串铃,树枝里轻声摇曳;金镶上翆,低了头的斜阳,又一抹光辉。难怪阶前人忘掉黄昏,脚下草,高阁古松,望着天上点骄傲;留下檀香,木鱼,合掌 在神龛前,在蒲团上,楼外又楼外,幻想彩霞却缀成 凤凰栏杆,挂起了塔顶上灯!’这首诗叫《灵感》。怎么样,还是很美的吧。”
林修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那么多的话,当然,整个过程中,暖暖的父亲一声不吭,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林修风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实话说,虽然有点不敬,但真的和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没有任何沟通的交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因而,他真的很佩服暖暖,佩服暖暖能这么耐心地将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说给她父亲听,虽然她明白她的父亲基本上听不明白。
他突然感觉肚子有些饿,早餐只吃了一根油条和一碗豆浆。
他对暖暖的父亲说:“叔叔,苹果您想吃吗?”
暖暖的父亲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林修风。
林修风又问了一遍:“叔叔,苹果您想吃吗?”
暖暖的父亲依然没有反应。
林修风无奈。他拿起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苹果去洗手间洗了洗,用水果刀将皮削掉,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苹果快吃完的时候他看到暖暖的父亲依然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便试着问:“叔叔,您想不想吃一个苹果?夏天的苹果还是很好吃的,又甜又脆。”
暖暖的父亲先是眨了一下眼,然后又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苹果……吃……”
林修风由衷地笑了,他说:“好好,是想吃一整个还是半个?”
暖暖的父亲说:“半。”
林修风高兴地又从床头柜上拿了一个苹果,洗了洗,回来后先是用水果刀将皮削去,然后在盘子里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又问临床的家属借了牙签,将牙签插进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苹果中。
林修风笑着说:“叔叔,您张嘴,我喂您。”
暖暖的父亲听话地张开嘴。林修风小心地将苹果递进暖暖的父亲的嘴里。
“怎么样,好吃吧。”林修风问。
暖暖的父亲点头,然后笑了,这是林修风第一次看到他笑。
最后暖暖的父亲吃完了一整个苹果。
林修风高兴地说:“叔叔,您真厉害,我忘了告诉您,您可是吃了整整一个苹果呢!能吃东西是好事,只有多吃些东西才能健康地活下去。您看您都那么瘦了,要是再不好好吃东西怎么扛得住,是吧。”
暖暖的父亲再次露出和蔼的笑容。
林修风问:“您现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头。”
“头疼吗?”
暖暖的父亲点头。
林修风问:“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