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她的心真的凉了。
林修风为了赵玉墨心甘情愿地摧残着自己，甚至宁愿让自己死去。
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本以为赵玉墨的离去是她最好的机会，可是现在看来，正是因为赵玉墨的离去才让她彻底丧失了机会。
命运是多么的不公。
她并不觉得自己和赵玉墨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她曾以为自己可以取代赵玉墨在林修风心里的位置。
现在想来，这真是痴人说梦。
她不后悔自己为林修风所做的一切，即使林修风最终也没能接受她，她也心甘情愿。
只是这场爱情游戏从一开她就不是参与者，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局外人，甚至都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多么不公平，多么残忍，多么痛心。
她很清楚地明白，今后无论她怎么做做什么，林修风的心像往常一样被赵玉墨牢牢地攫住，她依然永远都没有机会，她所有的努力都将是徒劳。
她累了。
她想放弃了。
“顾晓梦。”
顾晓梦收回自己的思绪，因为她听到林修风醒了。
顾晓梦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嗨，你醒了。”
“嗯。”林修风点了一下头，他的声音很虚弱，“我这是…….在哪？”
“医院。”
“为什么。”
“胃穿孔。”
“哦，”林修风笑了笑，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每咳一下，他的胃就一阵刺痛，“胃穿孔死不了的。”
“你是巴不得自己死，对吗？”
“哦，”林修风咧开嘴笑了笑，“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是你送我来的吗？”
“嗯。”
林修风的脸上现出了明显的失望。
“你以为是……”顾晓梦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是赵玉墨，对吗？”
“不是的，不是的，”林修风摇了摇头，“赵玉墨已经走了，她走了。”
“阿峰，你这是何苦。”
“赵玉墨已经走了……”林修风看着顾晓梦说，“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对吗？”
“什么？”顾晓梦愣住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是知道的，对吗？”
“你在胡说什么，”顾晓梦突然有些慌张，她害怕林修风会知道真相，即使她不能让林修风爱上她，至少也不能让他恨她，她站起来，“我去找医生，你等一下。”
顾晓梦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她的手却被林修风紧紧地抓住。
“顾晓梦，告诉我，”林修风的语气近似于哀求，“你是知道的，对吗？你一定是知道的，告诉我，告诉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知道！”顾晓梦愤怒地朝林修风吼道。
“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来找赵玉墨。”
顾晓梦瞪大了眼睛看着林修风，她声音颤抖地说：“我没有找过她。”
“我看到了。赵玉墨离开的时候我就醒了。我在楼上亲眼看到赵玉墨钻进了你的车。你的车我是认识的。你跟她说什么了，告诉我，告诉我，顾晓梦，告诉我。”
“即使我找过她又怎样？难道她走不走还要经过我的同意吗？你自己没有看住她，为什么来找我要人。她已经不要你了，她离开你了，这难到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林修风痛苦的模样让顾晓梦不忍直视。
她后悔刚才说过的话。
她不敢再说下去。
她甩掉了林修风的手。
林修风想要重新抓住她的手，可是他抓空了。
她转过身不管不顾地往门口走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回过身，看到林修风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他试图爬起来，他说：“顾晓梦，等等，告诉我，告诉……”
顾晓梦急忙跑过去将林修风抱在怀里。
“晓梦，晓梦，”林修风抚摸着顾晓梦泪水涟涟的脸，“算我求你了，求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赵玉墨到底去了哪里。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顾晓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伏在林修风的身上失声痛哭。
“晓梦，告诉我吧，”林修风将自己的脸埋进顾晓梦的长发里，“没有赵玉墨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顾晓梦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将自己的委屈、痛苦和绝望混合成泪水尽情地宣泄。
她终于哭累了。
她抬起头看着林修风憔悴苍白的脸。
“林修风，”顾晓梦抚摸着林修风的脸，“你真的有那么爱他吗？”
“晓梦，当你遇到你心甘情愿为他去死的男人时，你便会知道我有多么地爱她。”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顾晓梦低下头亲吻了林修风的嘴唇，林修风没有躲闪，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
顾晓梦将林修风重新扶回到床上。
她给林修风盖好被子，又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林修风侧过脸对上了她的眼睛。
顾晓梦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直起身子，转身走到了门口。
她握住门把手，但并没有将门打开。
她在门口站了好久。
她背对着林修风，说：“我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只知道她去了中国的B市。去找她吧，修风哥，或许她也在那里等你。”
……
回到家，赵玉墨脱掉已经完全湿透的鞋子，光着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客厅。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蓝色的窗帘如波浪般起伏，冷风裹挟着雨水刮了进来。
她走到窗前，脚落在一小块积着雨水的地板。
关上窗，走到沙发旁，将自己扔在沙发上。
她累了。
她试图让自己进入梦乡。
可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林修风的模样。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从来没有。
她只是觉得有些悲伤。
可她究竟在悲伤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总是在设想，假如她没有离开林修风，假如那时的她像现在一样自私，那她的生活会不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摇头，苦笑，她知道所有的假设都是假象。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对任何事情都可以表现出自私和冷漠。
但唯独在林修风面前她无法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
过去她是爱他的。
是的，她爱过他。
当林修风向她求婚时，坠入情网的她便开始天马行空地幻想。
可是这样的幻想在现实面前有如被轻易挥散的青烟般易灭。
当时的她已经在爱情中沦陷，可是并没有失去底线。
她的底线就是林修风。
她选择离开他。
她用自己的离开来成全林修风的家庭和生活，她用顾晓梦给她的钱在这座城市里挥霍，挥霍，不停地挥霍。
当她想要做些事情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失去自我。
有一段时间，她感觉好孤独。
她不知道该找什么人倾诉。
直到江浩闯入到了她的生活中。
直到江浩轻易地将她的内心攫住。
直到江浩对她说：“我发现我已经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
她的生活中好像只剩下了江浩。
江浩，这个被坚硬的外壳包裹内心却至为脆弱的男人。
手机响起。
赵玉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江浩。
她接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江浩的声音。
“你在哪？”他说。
“在家里。”
“嗯。还好吗？”
“还好。明天我要去一趟Z市。”
“怎么了？”
“李红帮我找到了一个小角色。”
“很好。”
赵玉墨知道江浩从来不会打电话跟她闲聊，她说：“有事吗？”
“嗯，”江浩沉默了一会，“我想我们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见面。”
“怎么了？”赵玉墨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被发现了。”江浩的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你遇到麻烦了吗？”
“算是有，但是很快就会过去。”
“江浩，我很担心你。”赵玉墨的声音里透出担忧。
“我知道。不要担心，我的宝贝儿。事情很快就会过去，我很快就会回到你的身边。”
可是赵玉墨的潜意识告诉她，江浩可能永远不会再回到她的身边了。
她说：“你不会回来的。”
“会的。”
“你爱过我吗？”赵玉墨此刻想再次确认一遍答案，她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握住电话。
可是她想要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爱还是不爱？
江浩没有回答她，他说：“你有没有体会过寄人篱下的滋味。”
赵玉墨没有说话。
电话那端传来了江浩的笑声，他说：“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条狗。他们不会在意我究竟做了什么，他们在意的是，如果没有他们那我就是一条普通的狗。有一段时间我并没有想通这一点，我竭尽所能地去做他们让我做的事情，我以为我已经成为了这个家庭的一员，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在我面前一直都很戒备，生怕我会窃取他们的宝贝。他们不停地提醒着我，我只是他们养的一条狗。”
“江浩……”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说过，我和你是同类，都是自私的人。我没有骗你。我和我妻子的结合也是出于我的自私，虽然我们彼此都是各取所需。我想要往上爬，爬到大多数人都无法触摸到的顶端。我做到了，可是，我却被紧紧地束缚住了。你体会过被束缚的感觉吗？呵呵。我的妻子一边试图让我接受她，一边不停地提醒我：如果没有她，那我是不可能拥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就是充满目的性的婚姻所注定的悲剧。我和我的妻子在结婚时都将彼此的目的明明白白地附在了这段婚姻上，所以，这又能怪谁呢？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