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林修风察觉到了什么，他试探着问，“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刘香不停地摇着头。
“那我爸呢？他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
“你放心，一切都还好，”刘香笑了笑，“你瞧我这脑子，忘记了给你准备晚饭。”
刘香正要起身却被林修风按在了沙发上。
“妈，我们出去吃吧。”
刘香点头，她实在没有力气和精力做晚饭了，如果她告诉林修风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估计林修风会疯掉。
“也好。哦，对了，阿峰，你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吗？”
林修风看着刘香微笑着的脸。
她的脸上堆叠出了皱纹。
他犹豫着要不要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刘香。
刘香说：“怎么了，阿峰？出了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林修风长出一口气，早晚都要面对，“妈，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刘香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她仍故作镇定地从茶几上拿起茶杯握在手里。
“妈，赵玉墨你还记得吗？”
被刘香猜中了。
果然是与赵玉墨有关。
她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仿佛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当然，怎么了？她又病了吗？”
“哦，没有没有，只是……妈，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同学，我之所以会认识她是因为我救了她，我那天之所以会受伤是为了帮她从她前男友乔治那里那会她的东西，”林修风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刘香的表情，刘香的面色很平静，他决定继续说下去，“所以，妈，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妈，我爱上她了，我爱赵玉墨，我想和她在一起，可以吗？”
刘香原本平静的脸立马垮了下来。
“你说……什么？”
“妈，我爱她，我想和她在一起。”
刘香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吼了一声：“不可以！”
刘香的情绪变化并没有出乎林修风的意料。
“妈，为什么，我爱她啊。”
“不可以，林修风，不可以！”
“妈，你听我说……”
刘香马上打断了林修风。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你和这种女孩在一起，绝对不允许。”
“为什么！”
“林修风，她并不适合你，她不会让你幸福。”
“妈，我想你对她有误解。”
“我没有误解她，阿峰。我了解她。”
“你怎么可能了解她，你根本就不认识她。”
“不，我认识，我认识，”刘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喝了一口茶，长叹一声，“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经常会被她男朋友殴打，对吗？”
林修风木然地点头。
所有的一切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会认识赵玉墨。
怎么会这样。
刘香继续说：“那天我亲眼看到她被推进急诊室，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可是她的下身不停地流血，我当时就知道她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我看到她闭着眼睛，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被推进手术室，我并不是她的主治医生，但因为她是个中国女孩，所以我对于她的状况比较关心。当她被推出手术台以后，我向她的主治医生帕克询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帕克摇了摇头告诉我，她的孩子没了，而且今后恐怕很难再怀上，更重要的是她之前曾经堕过一次胎。我问帕克，她这次是因为什么流的产，我说我看到她被推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伤。帕克一脸忧伤地告诉我他也不清楚，但他估计应该是被殴打所致。我感觉她很可怜，所以有好几次都偷偷地去看她，我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让人心疼，但也仅此而已。后来我看到了罪魁祸首，一个肥胖丑陋的白人男子。”
刘香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向了林修风。
她看到林修风低着头，眼睛直视着面前的茶几，她看不出来他的表情，或许他根本没有表情。
她能理解林修风的心情，她也不想把话说破，如果她想说，那她第一次见到赵玉墨就会把话说出来。
但她没有。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这么做。
林修风抬起头，他的表情让刘香出乎意料。
他没有沮丧。
他居然在笑。
林修风说：“妈，我知道。”
“你知道？”刘香不可思议地看着林修风，“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告诉你了？”
“是的，除了她之前堕过一次胎的事情没有告诉我以外，她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林修风放下手里的茶杯，握住了刘香的手，“妈，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更加爱她，正是因为她爱我所以才会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我很珍惜她，我爱她。”
“你难道不知道她无法生育了吗？”
“不是无法生育，是概率比常人小了很多。”
“那和不可能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可至少有希望。”
“那她跟你说过她之前为什么堕胎吗？你对她的过去对她的家庭条件了解吗？”
“我说过除了她堕胎的那件事情以外其余的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刘香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真的很了解她吗？你真的确定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阿峰，你太单纯，你总是容易收到欺骗。”
“妈，你对她有偏见！”
“偏见？”刘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一样笑了出来，“偏见？我和你父亲在美国生活了许多年，像她这种女孩我们见了太多。她们为了能留在美国会不择手段地牺牲自己。我见过一个中国女孩为了能留在美国居然和一个六十多岁的白人老头结婚。我也见过一个中国女孩为了能留在美国而和一个黑人走到了一起，她为他生下了一个黑皮肤小孩，可最后呢，还不是被抛弃了。所以，阿峰，在我眼里，赵玉墨就是我所说的那些女孩中的一个。阿峰，你听我说，我和你父亲能在美国安定下来真的很不容易，我不希望你被利用，我不希望你成为她的备胎，你明白吗？我不希望你收到伤害，明白吗？”
林修风激动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怎么可以用自己的恶意来揣测赵玉墨，你这样对她对我都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阿峰，你告诉我，什么是公平！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妈，我不在乎她过去发生了什么，从一出生她的命运就待她不公，她一路走来经历的太多的磨难坎坷，我相信她，我相信她的为人，我相信她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女孩，根本就不可能是。”
“阿峰，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你听我说……”
“妈，”林修风打断了刘香，“我已经向她求婚了，我亲手将钻戒戴在了她的手指上，我亲耳听到她答应要嫁给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修风看着刘香苍白的脸，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已经向她求婚，而且她已经答应要嫁给我。”
刘香握着茶杯的手开始发抖，她低下头抿了一口茶，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她的心脏越跳越快，太阳穴的血管也在突突地跳。
她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情绪的爆发。
她站了起来，将杯子摔倒了地上。
被子被摔得四分五裂。
“林修风，你疯了吗？”
“妈，我没有疯，”林修风一脸平静，“我爱她，这就足够了，两个相爱的人长相厮守不是很正常吗？”
“阿峰啊，”刘香泪眼婆娑地说，“不可以是她，她不能生育了，她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了。”
“我不在意，我会和她努力，如果真的失败了，那我们可以领养，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和她都还年轻，妈，我……”
“阿峰，”刘香粗暴地打断了林修风，“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为什么不能替我和你父亲考虑考虑。”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们……”
“可你父亲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刘香的眼泪夺眶而出，泪水顺着下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板上，“你父亲遇到了困难，他快要垮了……”
林修风的心里咯噔一声。
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他听到刘香对他说：“你父亲被一个无良的不讲诚信的该死的印度商人骗了，那个该死的印度商人卷走了你父亲公司的一大笔钱跑回了印度。我一直都没和你说，你父亲的生意最近很不好，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个印度商人身上，谁知道……他现在已经负债累累，公司也快要倒了…….”
“怎么会这样，”林修风走上前握住了刘香的手，“妈，你和爸怎么不早说。”
“跟你说了又能怎样。我只是个医生，我的那点钱对他的公司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你……”刘香失望地摇了摇头，“告诉你有什么用。”
一种巨大的失败感向林修风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