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诺看着他,一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反复几分钟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慢慢的打开袋子,里面只放了几张纸。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又颤抖着双手放回去。
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袋子,一时间沉默下来。
“所以呢?”她僵硬的转过脑袋,一双眼毫无聚焦的盯着他。
“黎诺你放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已经不需要了!”她突然一把将档案袋扔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吼叫:“祁先生,二十多年过去了,你明明还在为什么对我们不闻不问?你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生活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杀伐果决的祁东阳这会儿眼里有泪光闪过。
正因为知道她们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告诉她。
“你知道个屁!你以为光凭那么三言两语你就能感受到我妈所受的苦吗?你知道我妈受了多少委屈吗?你知道她为了维持这个家她一天要打几份工吗?你知道我从小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吗?”
“黎诺你冷静听我说,当初我不知道你母亲为什么突然离开,我想去找她,可是我听说她已经嫁人了我才没有继续打扰。”可是后来等他后悔了想去找她的时候却已经没了她的任何消息。
祁东阳在她身边护着,怕她太过激动磕着碰着。
夏黎诺顿时安静下来,蠕动了几下嘴唇:“你说谎,我妈从来就没有嫁过人,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和哪个男人交往密切,每天晚上只是看着这个项链流眼泪。我以前天真的以为妈妈只是太想念爸爸了,看来,一切都是我想错了。”
夏黎诺一把将脖子上的绳子扯断,后颈一阵火辣辣的疼。
祁东阳颤颤巍巍的接过项链,这时他才看得真真切切,这个吊坠上已经有多处磨损,棱角处都变得圆润。
“黎诺,是我的错,我当初怎么就听信了别人的话而放了手……黎诺,给我一个机会,让爸爸来照顾你们吧?”祁东阳渴求的看着她。他最看重的就是亲情。
“闭嘴,你才不是我的爸爸,我没有爸爸,我爸早死了!”
她大吼一声夺门而出,顺着马路一直跑一直跑,看到身后追上来的车她赶紧一拐跑进了旁边的小路。有了树木的遮挡,祁明并没有看见她。
夏黎诺顺着小路一直跑,跑了不知道多久,感觉肺都要炸掉,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才停下,身子一软倒在了一边的草丛里,缩成一团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她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曾问过她的母亲,人家都有爸爸,为什么她没有?母亲的回答是什么?好像没有说话,只是摸着她的脑袋悲伤的望着远方。
她还记得小时候那些街坊领居的孩子总会欺负她,称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狗杂种……气得她母亲找上门去理论,却被对方大骂“贱货、小三、狐狸精”。
那是她第一回见到她母亲哭泣,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情况依旧没变,反而还变本加厉。
有一次她的头被砸破了一条口子,她的母亲顿时爆发了同对方父母打了起来,后来带着满身伤痕搬了家。
本以为到了新地方情况就会改善,没成想依旧如此,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跟着她们。其中夏黎诺听过最多的就是“野孩子,小三”两个词。
她止不住的问爸爸究竟在哪?那时母亲第一次打了她也是唯一一次打了她,母亲摔了一堆东西冲她大吼:“你爸爸死了,死了!”
稍大一些时她懂得死是什么意思之后再也说过任何有关爸爸的话。
后来她的母亲又因为劳累及种种原因患了焦躁症。每次发病的时候总会摔东西对着空气大喊“……都是你害的!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到最后母亲总会奔溃大哭。
母亲叫的是父亲的名字,不过也只是廖廖几次,还都是含糊不清的,以至于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父亲姓甚名谁,而当人家问她的时候她答不出来,让传闻越演越烈。
她们所遭受的一切几乎都是因为她那所谓的父亲。她曾经也怨恨过他,可是他已经死了,再怨恨又能怎样?她只有学会自己忍受,学会坚强。尽量给母亲减轻负担。
而现在祁东阳告诉她,他就是她的父亲,她又怎能不生气?
她气祁东阳二十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她气祁东阳的不负责任!她气祁东阳给了她生命却又不给她该有的关爱!更气祁东阳让他们变成这个样子!
夏黎诺觉得自己现在急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她擦干眼泪慢慢站起来,随便找个方向继续走。半小时后她终于走到主干道上,招了一辆的士。
她不知道去哪,直喊他往前开就是。路过‘银河’的时候下了车。她还没走进去就接到于冰的电话。“小夏夏,你现在有空吗?”
于冰的声音有些低落,然而同样心情低落的夏黎诺没听出来,轻轻的应了一声。
“那你出来陪我喝一杯吧!我在‘银河’2010号包厢,等你哟!”于冰给她去了一个飞吻后挂了电话。
包厢里就她一个人,桌上横七竖八的倒了几个瓶子。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在等夏黎诺。
几分钟后夏黎诺推开了包厢门。
“小夏夏,快来快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好不好?”于冰跳到夏黎诺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肩豪迈的挥舞一圈。
“好!”夏黎诺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即合,抱着酒瓶就不放手。
……
“于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夏黎诺一瓶酒下肚才觉得舒坦了些,也注意到于冰的不对劲。
于冰手心盖在瓶口,下巴抵在手背上,听到夏黎诺的问话有些迟钝的转头。在她眼里夏黎诺已经变成了三头六臂的哪吒。脸却极其扭曲,她不由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嘻嘻嘻,小夏夏,31岁,很老吗?”于冰半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