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六月中旬,泰鲁什处于地中海气候,夏日炎热干燥,阳光灼烈,一连几日之间都少有雨水落下。
陆良生沿途打听,才知晓这是一个大行省,城市叫安条克,紧靠海岸。
入城之后,所见一片繁华,与所过的埃及有着极大的区别,由岩砖木条镶钉的楼宇房舍高低交错,围绕中间一座圆顶的巨大建筑呈一个大圆圈。
阁楼上敞开的窗户,带着头罩的妇人将污水扑去街道,溅起的泥点吓得旁边一头母猪带着四五只小猪仓惶躲开。
交错街道小巷间,行人多是圆领的长袍,光脚或踩一双翘头的鞋子,与人谈话说笑;叫卖吆喝的声音里,依靠栅栏、旅馆门口的女子裸露着肩头,涂抹妆容,勾着唇角露出媚笑,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过往的行人,偶尔有人上来低声交谈几句,随后挽住对方胳膊走去昏暗的地方。
“这里也有妓子?”
听不懂话语,王风四人哪能看不出来,,瞪大着眼睛,仔细的看着摇曳的腰肢步入昏巷、或旅馆。
“蛮夷就是蛮夷,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直接,怎的也要来点琴棋书画,增添雅趣才行啊,啧啧......”
四人垫着脚尖,伸长脖子望了几眼,这才颇为可惜的跟上陆良生穿过前面脏乱的街道,寻了一家酒馆,掸了掸袍袖,拍去风尘走了进去,店中的伙计不似中原那般只有男的,还有女子的身影穿梭其中。
酒馆内,人声、笑骂汇聚一起,端盘的女子走过一桌,被伸来的手揽住腰身,坐到客人身上,挣扎中,几枚铜币塞进胸前深深的沟壑,顿时洋溢起笑容,坐在客人身上扭的更凶了。
“堕落!”“下贱!”
“真羡....啊呸,粗俗!”
“还是我大隋好。”
四人盯着这一幕,一言一语小声嘀咕,另一边的陆良生抿着上来的酒水,微微蹙眉,放下就再也没拿起,目光扫过周围,耳中抛去杂音,留意关于‘塞壬’的字眼。
毕竟,这种地方,消息最为通畅。
“......再送来一罐麦酒,明天我要去埃及贩一批货,今天多喝一些,路上就没喝得了。”
“听停靠码头的船上水手,说那边有一个总督被杀了,一伙东方人干的。”
“波斯,还是阿拉伯人?”
“管他们是波斯还是阿拉伯,又不会杀我们,呵呵哈哈。”
“说到船,你们知不知道塞壬的事?想不到海里真的有海妖。”
“前两日城里都在说,听过一些,你看到了?”
“就是我打听消息的那条船,与抓到海妖的船遇上了,上面水手说,远远就看见一个半人半鱼的人吊在桅杆上,还跟他们喊了话,对方说要送去君士但丁献给皇帝。”
“和传说里一样漂亮吗?”
“我不知道。”
酒馆吵吵闹闹的言语里,托着木盘的侍女放下盛满酒水的陶罐,转身过来,靠近门口的那一桌五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几枚铜币叠放在桌面,看了看周围,侍女不着痕迹的收去腰带,嘘着口哨去了下一桌。
吵杂传去酒馆外,走在街道来往人群中的陆良生脚下步伐奇快,双袖间带起的一股清风缠裹身后老驴、四个书生眨眼间消失在城中。
阳光乏起昏黄,霞光渐渐在大海上化为一抹橘红,翻涌的海浪间,白鸥成群像是闻到了鱼腥,绕着一艘大船嘶鸣飞舞,靠近时,被扫来的一根长杆扫开。
“这是献给陛下的,你们这些鸟也敢靠近!?”
“乌卡,过来换一下,你来赶鸟!”
吃长杆的男人垂下头,朝整理绳索的一个同伴喊了一声,后者丢下绳子,抬起手肘擦了下额头汗渍过来,从对方手里长杆,仰起视线望去吊在桅杆一截横木下的一道身影。
“没死吧?”
“刚刚浇过水,死不了,等会儿放下来,献给陛下之前,先抽她鞭子,这样就会老实了。”
那人交接了工作,轻松的伸了一个懒腰,最后看了眼上面吊着的塞壬,走去船舱倒了一杯麦酒靠着船舷,和其他船员说起之后靠岸后见到皇帝,会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接过驱赶海鸥工作的青年,眯着眼靠柱子怀抱长杆,瞧着头朝下的塞壬,忽地笑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塞壬,也从未想过传闻里的人鱼竟会追着他们船跑,看到渔网洒下来,还往里面钻,是傻的吧。
“过了雅典,还有一日就到君士但丁,你就多看几眼大海吧,以后没有机会了。”
青年自言自语的朝塞壬说笑一句,不久,之前离开的水手回来,还带了船长和几个船员,将上面吊着的人鱼缓缓下放到甲板。
“叽......”
鲛人双手被捆缚,鱼尾上系着绳子与桅杆连在一起,放下来也动弹不了,眸子惊恐的看着那粗壮的水手提着鞭子过来,后者朝甲板吐了一口唾沫,得到船长的首肯,猛地甩开手臂,皮鞭掀起半空,然后,狠狠的抽下来。
噼啪——
皮鞭越过鳞身,划去娇嫩白皙的上身,瞬间抽出一道血痕,人鱼瞪大了眼睛,“叽——”的惨叫还没落下,皮鞭再次狠狠抽下,落在肩头,海草般的几缕发丝顿时断裂洒去半空,抽出的血痕,慢慢渗出鲜血。
“叽叽.....啊.....啊.....”
鲛人张大嘴,像是哭了出来,使劲的摆着头,求他们不要打自己,见她求饶、哀嚎,几人哈哈大笑,当中有人解着腰带蹲下,一边伸出手指勾住她嘴拉的更大些,看清里面上下都是细密的小齿,才可惜的收回手,腰带也重新系回去,惹得同伴笑的更加大声,拿拳轻捶了一下。
有人大笑喊道:
“桑德斯,当心被塞壬把你那东西给咬掉下来,你家里的女人,我们替你照顾了!”
甲板上,又是一阵哄笑,令得那人抢过皮鞭,把气撒在面前的人鱼身上,狠狠踹上一脚,扬起鞭子又是一阵狂抽,上身娇嫩的肌肤顿时一片血肉模糊,血点都溅去几人脸上。
“叽......叽叽.....呜......”
鲛人惨叫变得虚弱,意识过头的几人连忙冲上去,连拖带拽的将挥鞭的桑德斯拉回来,夺过鞭子丢到地上,赶紧让发愣的青年去船舱取一些外敷的伤药。
“打这么狠,陛下那边还怎么得到奖赏?!”
数落的话语里,有人趁机踹了那叫桑德斯男人一脚,后者从地上爬起来,便是与说话的人扭打在了一起。
大船混乱,依旧驶过了雅典,距离北面君士但丁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