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曼妮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慢慢睁开眼睛。昨天的事情纷乱的钻入脑子里,曼妮心里一痛,眼泪禁不住涌出。
“鸿民,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曼妮趴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门外,晴姨娘和牡丹愣住了,晴姨娘想推门进去,犹豫了一下收回推门的手。晴姨娘轻手轻脚走回自己的屋子,坐在绣凳上愣神。
曼妮哭够了,轻松起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个男人是别人的,曼妮告诉自己脏了的东西自己不要。曼妮提起精神起床,今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曼妮走进晴姨娘的屋子,晴姨娘落寞的背影让曼妮心里愧疚。
“姨娘。”
“曼妮。”
“姨娘,我……”
曼妮抬眼看姨娘,姨娘的目光含着水光。曼妮低声说:“姨娘,对不起,我……”
晴姨娘不说话,目光里的哀求让曼妮心痛。晴姨娘感觉到了,她想哀求曼妮别说出来。晴姨娘觉得,只要不说出口,就有希望。但曼妮不想,不想留有一丝余地。
“姨娘,我离婚了。”
晴姨娘的眼泪掉下来,咬着牙不说话。曼妮自顾自说:“他外面有人了。”
“鸿民不要你了?”
“不是,是我要离婚。”
“为什么?鸿民想娶那女人?”
“姨娘……”
牡丹在门外说:“大小姐,姨娘,翠姨过来了。”
晴姨娘和曼妮各怀心事去了太太的院子。曼妮这里忐忑不安,一想到父亲那封建大家长的作风,曼妮就觉得头痛。
让晴姨娘和曼妮意外的是,老爷没有发火,一直低头逗弄着外孙儿,孩子欢快的笑声“咯咯咯”的,老爷似乎沉醉其中。
太太关心的说:“离就离了吧,耿府的女儿不受那气,一会儿让阿福带人过去,把你的嫁妆拉回来。”
老爷似乎这会儿才看见曼妮,抬头对管家说:“让耿二一起,放手去做,我耿府没败落到谁都能踩一脚的地儿。”
“是,老爷。”
管家看一眼曼妮,眼里的关心满满的,微微一点头,那意思就是大小姐放心,这就给您出气去。
鸿民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花瓶里的花,不是兰花,不是牡丹,不是玫瑰,不是任何能叫上名的花,那是野花,不知名的野花。女佣说这是昨儿下午夫人让人送来的。
鸿民从昨晚回来后一直坐在沙发上,鸿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从昨儿曼妮离开,鸿民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剥离了自己,仿佛生生撕裂了一般。鸿民心里痛苦不堪,那个美丽高贵的女子,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家没有了她,还有什么?
女佣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早饭得了,是您先吃,还是等夫人一起?”
“夫人?夫人她不喜欢这里的早饭,甚至午饭和晚饭都不喜欢。”
女佣茫然的看着鸿民,鸿民摆摆手。
“不吃。”
大清早,耿府的管家福伯就带着耿府的人,大张旗鼓的拉走了曼妮的嫁妆,态度蛮横,耿老爷身边那个会武功的耿二更是一脸狠厉,他们一脸的我不痛快,谁敢惹我就揍谁的表情。鸿民一直坐着,看着他们把曼妮的东西全都拿走,一点都没留。
“都仔细着点,大小姐的物件儿都精贵着呢,要是磕着碰着了,仔细你们的皮。”
整整一个钟头,耿府的人在整理大小姐的东西时,不忘糟蹋张家的东西,张家的佣人看着一脸狠厉的耿府人,竟然不敢吭声,都聪明的选择了闭嘴,顺便躲在不碍事不显眼的地儿。所以,耿府的人要走了,鸿民的家就像土匪入境,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张少爷,张营长,大小姐的物件我就带走了,打扰了,不送。”
“等等……”
管家福伯和耿二立马一脸兴奋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前姑爷。
鸿民拿起茶几上的一个公文包,递给管家。
“这是给曼妮的,麻烦福伯替我转交。谢谢!”
福伯看一眼耿二,两人目光对视一下,管家绷着脸接过包,冷声说:“东西我一定带到,大小姐收不收就不知道了。”
鸿民点点头。
“谢谢!”
管家冷笑一声一挥手。
“走。”
耿府的人走了,佣人们小心翼翼的收拾着,鸿民依旧坐在沙发上,直到电话铃声刺耳的响起。
电话是张师长打来的,张师长就一句话:“把孙子给我送回来。”
鸿民起身去耿府接儿子,曼妮不出面,耿家人没有一个人出面,管家福伯带着女佣抱着孩子出来。
“好走,不送。”
鸿民抱着儿子,懵懂无知儿子一见父亲,伸出藕节似的胳膊“呀呀”的求抱抱。鸿民心里一软,抱过儿子,亲亲儿子的小脸蛋,最后看一眼耿府,抬脚就走。
鸿民抱着儿子直接回了张家老宅,张师长不管如何生气,但看见大胖孙子,立马喜笑颜开。
鸿民让人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张师长瞥一眼儿子。
“怎么,要回来住?”
“嗯,可以多陪陪你孙子。”
“那女人配不上你,别想着进我张家的门。”
“我知道。”
鸿民淡然答一声,倒让张师长纳闷了,仔细看一眼儿子,看着不像说笑的样子。张师长摇摇头,自顾自逗弄孙子。
张家和耿府的事,铃木和云子很快就知道了,密切关注两家的动向,事情正向他们预计的方向发展。坐在武田的办公室里,铃木得意忘形的笑着说:“云子小姐果然高明,以后张鸿民就是我们放在中国军队的一枚棋子。”
武田淡淡的说:“张鸿民回到了老宅,这点很好。”
铃木笑着说:“没想到陶云这女人还有些本事。”
云子冷笑一声:“陶云这女人天生就是勾引男人的高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会不惜一切。”
武田看着云子说:“你的意思是陶云还有潜力可挖?”
“是,只要是个男人,陶云都能应付。”
铃木哈哈大笑着说:“天生媚骨就是指陶云这种女人。”
武田淡淡的笑了。
“只要对帝国有用,就是我们的朋友。”
云子提醒铃木:“最近你就别去找陶云了。”
“张鸿民那么愚蠢的人不会发现的。”
云子一脸严肃。
“张鸿民毕竟是军人出身,我劝你小心一点,女人到处都是,但张鸿民却只有一个。”
武田冷冷的看一眼铃木。
“如果因为你对帝国造成损失,我会亲手送你上军事法庭。”
“是,我明白了,请将军放心。”
“对了,北平的商界如今有何反响?”
“我们已经安插了几人,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张家那边可以交给王家,他们是死对头,让中国人对付中国人,我们看着就好。中国人有句话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很喜欢这句话。”
铃木和云子弯腰齐声答:“是。”
陶云在鸿民走后,有些紧张,怕鸿民这一走就被曼妮留住。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夜,鸿民竟然连电话也没打一个,陶云心里的不安加剧。第二天一早,陶云就悄悄去了鸿民的家,从外面看静悄悄的,陶云躲在街对面的树下,盯着鸿民的家。直到看见耿府的管家领着人大张旗鼓的从里面搬东西,陶云才放了心。
激动的陶云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后精心准备了一桌拿手菜,然后把自己打扮的精致美艳,一心一意的等着鸿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再热的天菜也凉了,陶云喷热的心也慢慢凉了。陶云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耿曼妮的东西不都搬走了吗?他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为什么鸿民不来,为什么?难道在鸿民心里,只有耿曼妮是妻子,自己只能是见不得人的外室情人。陶云的心由热到凉,由期待到愤怒,由柔情蜜意到阴狠奸诈。漫长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晚上,陶云终于忍不住,提起电话,哽咽着给鸿民打电话。
“鸿民,你还好吗?”
“嗯,没事。”
“你没过来,我很担心。鸿民,你要保重身体,我……”
“云儿,晚了,好好休息,等闲了我会去看你。”
鸿民挂了电话。
电话这头,陶云慢慢放下电话,心里的恼怒突然就压制不住了。陶云气的摔了一套茶具,然后躺进浴缸,美美的泡了玫瑰花浴,从盥洗室出来后,陶云已经平静了。
心里暗道:“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接下来的日子,陶云依旧每天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随时准备迎接鸿民的到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末。
鸿民瘦了很多,气色也不好。
“鸿民,你怎么了?”
陶云一见鸿民,立马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鸿民搂住扑过来陶云,柔声说:“最近有些忙。”
陶云懂事的抬起泪眼,柔顺的说:“一定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等一会儿,我去做些可口的。”
“不用,云儿。”
鸿民搂紧陶云。
这一夜,鸿民没走。
陶云依在鸿民的怀里,柔声低语:“鸿民,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我知道。”
陶云一直等着鸿民提出结婚的事,但鸿民一直没提。无论陶云如何暗示,如何撒娇,鸿民始终没有提起两人的婚事。
用了一夜的时间,陶云终于搞明白了,张鸿民不会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