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1935年的元月中旬,寒冷冬天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红彤彤的太阳艳丽的挂在天边,凛冽的寒风中有了些许的温暖。
这样好的天气,却没有好的消息。轻寒怎么也想不到他刚刚对国民政府升起的一丝幻想就这样支离破碎,让如此美好的天气瞬间冷了所有的热血。
休整过来的森田中队准备再战,没等武田太郎再次率部攻打国民军的驻地,日本军部发来了密电。
城里武田太郎官署的人带来了军部密电,武田太郎立马带队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奉天城。
赶到官署以后,武田太郎听了军部密电的详细内容,仰天大笑。
武田太郎的笑声里满满的肆意妄为。
轻寒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武田太郎。
武田太郎终于止住了笑声,那张平凡的脸上带着未曾散去的笑意。
“无觅,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哈哈哈……”
轻寒抬抬嘴角。
“哦,什么事能让太郎如此高兴,我很难想象。”
“国民政府果真没有让帝国失望,他们是真心想与帝国成为朋友。当然,只有成为朋友,才能创造共赢局面。”
轻寒心中掠过不安,微微一笑说:“难道帝国是想放弃大满洲帝国?放弃皇上?”
“不,不,这是两回事。国民政府是国民政府,大满洲帝国是大满洲帝国,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必要的联系。帝国愿意和所有亲日派合作,因为只有合作才能共赢。帝国会非常高兴和他们成为朋友,这并不矛盾。帝国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达到共赢的目标。帝国不仅承认大满洲帝国的合法性,也承认南京国民政府的合法性。因为我们都一样,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只有那些跟帝国作对的人,才是帝国的敌人,帝国欢迎所有愿意和帝国合作的朋友。”
轻寒心里的不安层层叠叠,面上镇定自若。
“哦,不知南京国民政府诚意在哪里?”
“他们的诚意甚合我意,也很合军部的意。”
轻寒不语,一脸认真的看着武田太郎。
“南京国民政府承诺划出非武装区,奉天城外的国民军会奉命撤退,那里将会是真正的王道乐土。”
轻寒心里咯噔一下,微笑着说:“太郎的意思是那里也是非武装区?”
“是。”
“国民军会撤离那里的驻地?”
“当然,南京国民政府命令他们连夜撤离。”
“他们会撤到哪里去?”
“无觅很关心?”
“我只是不想看到中日之间再起冲突。”
“无觅完全可以放心,既然是朋友,当然不会再起冲突。”
武田太郎没有正面回答轻寒的问题,其实轻寒更想知道的是国民军撤离了,那森田中队也会撤离吗?
答案是否定的。
轻寒借口几天未归,急着回家看望夫人,离开了官署。
接下来几天,每天都有令人窒息的消息传来。
城外国民军果然撤离,轻寒难以想象那样一支英勇的队伍,他们怎能心甘情愿的撤离?
不是没有好兵,不是没有好将,不是没有好民。
不是将无帅才,不是兵不杀敌,不是民无勇气。
是坐在高位上的懦夫,心中全无国家大义,唯有私利。
轻寒想不通为什么有人真的可以置民族利益于不顾,可以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宁可遗臭万年,也不愿放弃私利。
恒古以来,闻所未闻。
轻寒坐在书房,紧握双拳,心中汹涌澎湃。
槐花心下担忧,轻轻扣门。
“寒哥,您在忙吗?”
轻寒长长叹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进来。”
槐花推门进来,看着轻寒阴沉冰冷的脸,仿佛淬了冰。
“寒哥,您怎么了?”
轻寒故作轻松的笑笑,柔声说:“过来。”
槐花乖巧的走过来,轻寒伸手一拉,让槐花坐在自己的怀里。
轻轻抚摸槐花还是平坦的腹部,柔声说:“我不在这两天,小东西还是闹腾的厉害?”
“嗯,关嫂子说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好。”
轻寒心疼的亲亲槐花:“瘦了。小家伙真不乖,如此下去,你可怎么受得了?”
“关嫂子说大多数都这样,身为女人要做母亲,这才是第一关。”
轻寒低笑,看着槐花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忍不住又亲一下。
柔声说:“嗯,我的小人儿要做母亲了。真好!”
轻寒抱着槐花心里满足温柔,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心爱的女人生的。此刻的轻寒仿佛能看见孩子出生后的幸福和快乐。
轻寒试探着低语:“我整天在外面忙,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槐花侧脸看着轻寒,水光潋滟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轻寒,委屈、不安、深情、坚定,一瞬间闪过许多情绪。
“寒哥,您又想送我走?”
“不,不是,我……”
“寒哥,您不欢喜我了?”
轻寒长叹一声,抱紧怀里的小人儿,低语:“傻丫头,你明知道我在乎什么。”
“不,我不知道。”
轻寒深情的看着眼前精致美好的容颜,抬手轻轻抚摸着心爱女人的脸颊,低沉暗哑的嗓音犹如大提琴般浑厚,拨动心弦。
“傻丫头,你知道。我的小丫头,冰雪聪明,怎能不知你的寒哥最喜欢什么。”
槐花双目含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会时时刻刻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寒哥总是想把我送走。所以,我糊涂了。”
轻寒再次叹气,深若寒潭的双目满满都是柔情,低语:“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小丫头知道,你的寒哥是个自私的。因为我做不到,我想要你陪在我身边,我不舍的离开你。你的寒哥是个自私自利的男人。”
槐花伸出小手捂住轻寒的嘴,坚定的说:“我不会离开您,我不走,我要陪着您,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槐花含泪的双眼满满的爱恋和深情,慢慢移开捂住轻寒嘴巴的小手,轻柔深情的抚摸这张深爱的脸。宽阔饱满的额头,浓密俊逸的眉毛,深若寒潭的眼睛,高挺英俊的鼻子,坚毅的双唇,棱角分明的脸颊。
白皙纤细柔软的手指滑过每一处,深情温柔,仿佛永远看不够。
“寒哥,我不会离开您,我不愿意,我不舍得。”
如此深情的告白,轻寒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此刻,轻寒甚至无法呼吸,心痛到的极致。
轻寒紧紧抱着怀里柔软娇小的身子,闭着眼睛,只有狂跳的心脏,喷涌着浓烈的情意。
许久,槐花低语:“您不高兴?”
轻寒闷声说:“南京国民政府命令奉天的守军不得抵抗,不得与日军摩擦,放弃驻地,全部撤离。”
槐花不懂,也不能理解轻寒的痛苦,低声说:“之前不是就知道吗?不是说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吗?他们要打的不是日本人,是共产党。现在这样,是意料之中的,有什么奇怪的。我倒是有些不明白,城外的国民军不是早就撤离了吗?怎么还有啊?”
“那是奉天最后一支守军了,他们撤离后,整个奉天除了警备司令部之外,全都是日本人的军队,奉天真的变成了日本人的。中国人毫无反抗能力,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奉天所有的中国人都是亡国奴。”
“不,我们不是,所有的抗日队伍不是。您不是说我们有了一直真正的抗日队伍吗?那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奉天不会成为日本人的,只要有这支队伍在,日本人就别想在奉天为所欲为。”
槐花握着小拳头,一脸的坚定。
轻寒笑了,低声说:“是我多虑了。你说的对,我早就应该看透了,不应该对他们还存有幻想。”
夜里,躺在床上,轻寒低声对槐花说:“明儿让关嫂子传个话,明晚我要见关老师。”
“好。”
翌日晚上,吃过晚饭,轻寒和槐花坐在壁炉前,随意的唠嗑。
王嫂子和关嫂子忙着收拾。等王嫂子打过招呼离开后,轻寒也出门了。
知新书铺二楼,轻寒和关老师相对而坐。
轻寒心中的郁闷还未散去,低声与关老师交谈。对南京国民政府的行为极为不齿,言语中多是鄙视和愤怒,愤愤不平、激烈愤慨。
关老师虽也是愤怒异常,但对于南京国民政府的无耻早有领教,如今做出这样无耻的决定,倒也不曾奇怪。
“奴颜媚骨也不过如此,真是枉顾民众的信任。”
“攘外必先安内已被他们定位基本国策,做出这番决定不足为奇。”
“你上次说中央红军被迫离开苏区,现下怎么样了?可是安全了?”
说到这个话题,关老师咬紧牙关,愤怒异常。一字一句的说:“怎么可能安全。大部队从去年十月决定转移,到现在,国民军不打日本人,一门心思专打红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天上是飞机,地下是大炮。炸桥毁路,扫荡搜索,夺粮断水,无所不用。放着几十万军队,不打日本人,全部用来打自己人。我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都是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
关老师沉重的摇摇头:“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尤其是你,惊弦同志。我们的任务是把小鬼子从奉天打出去,从东三省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