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太郎调侃道:“这件事就是试金石,让无觅感悟颇深。”
轻寒笑笑说:“也谢谢太郎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看清楚了奉天的众生百相。”
武田太郎神色复杂的看着轻寒,在轻寒看过来时收回莫测的目光。淡淡的说:“吴镇守使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们不曾谈起过这件事。”
武田太郎嘴角抽了抽说:“吴镇守使的病应该好了吧?”
“最近比较忙,没顾上去吴府拜访。”
“我很关心吴镇守使的病情,正打算去看看,不如一起。”
“好。”
武田太郎的心思轻寒明白,之前为了探探自己的底,对吴镇守使临门一脚退缩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想起听话的吴镇守使了。这是怕了,这样的耿轻寒如果掌管奉天,那就没他武田太郎什么事了。
轻寒是个通透的人,武田太郎也是自持聪明过了头的主,两人的心思互相都明白。跟聪明人打交道,就这点好处,明理、懂事、知进退,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看过吴镇守使,轻寒推说最近有些累,想要好好放松放松。武田太郎没有为难轻寒,意味不明的调侃轻寒,这是舍不得娇妻。轻寒不可置否的笑笑,也不多解释。
从吴镇守使家出来的第二天,轻寒就闲了下来。
武田太郎的官署,山下皱着眉头说:“耿轻寒什么意思?他对阁下的安排似乎很不满意?”
武田太郎冷冷的哼了一声:“那又怎样?在奉天,我就是他的主宰。我就是要让他明白,只有依附与我,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难道阁下觉得他不够忠心?”
“你不了解耿轻寒,年少时就是心机颇重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思有时候我都很难琢磨透。对付聪明人,有时候直接一些反而更好。他会想明白的。”
“那是当然,在奉天,他凭什么跟阁下斗心机?”
武田太郎冷冷笑了一下,目光莫测。
武田太郎想不到的是赋闲在家的耿轻寒压根就没闲着。
午后的阳光正好,轻寒陪着新婚妻子逛街。从家里出来,叫了人力车,两人直接去了奉天最热闹的地方。
知新书铺,槐花站在离门口最近的书架前,悠闲的翻开架子上的书。
轻寒和关老师在最里面隔着书架低声说话。
“我筹集到了一些军饷,虽然不多,聊胜于无。”
“太好了,冬天是最难熬的。”
“后日我会想办法出城,王家烧刀子在城外有一处庄子,你想办法去那里等我。”
关老师皱起眉头说:“武田太郎生性多疑,狡猾异常,贸然出城,对你不利。”
“他的确多疑心黑,我是趁着给他筹集物资的时候留了一手。做的比较干净,他不会发现。他是怕我插手奉天的事物,不好掌控。我正好顺水推舟,要求歇几天。趁此机会,带着新婚妻子散散心,城外看看风景,才符合我闹脾气的心思。”
关老师担忧的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把东西带不出城去,我会慢慢想办法。可你这样做,会引起武田太郎的怀疑。”
“他原本也没信任过我,没事,我心里有数。事不迟疑,就按我说的办吧。”
从书铺出来,轻寒低声对槐花说:“明晚叫王太太过来打牌吧,也约上赵太太。”
“好。”
对于轻寒的话,槐花从来不多问,不质疑。
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王太太竟然过来了。
“耿太太啊,我约了赵太太她们,下午打牌如何?”
“好啊,你家老爷不在?”
“咋地?想拉上爷们啊?”
“我家先生也在。”
“啊,你家爷们咋地闲了?”
王太太心里一紧,生怕出事。槐花笑着说:“说是前一阵子累了,在家歇两天。”
“哦,是这样啊。那简单,让爷们凑一桌,咱在边上说说话,正好几家一起热闹热闹。”
“那感情好。”
“哎呀,索性一会儿就在俺家吃饭吧,咋样?”
“我是没问题,闲人一个。”
“得,俺这就去准备,一会儿就过来啊。”
“好。”
王太太准备的很丰盛,一众人等吃过午饭就支起了牌桌子。
牌桌上,赵老板一边码牌一边说:“耿先生才替日本人办完事,怎么就闲了?这就是卸磨杀驴啊。”
轻寒不屑的笑笑说:“能怎么样?”
“那以后……唉,耿先生也别气,大丈夫能屈能伸,日本人就是心眼子忒小。”
“我明白,不过是就坡下驴,让武田冷静冷静,我自己也趁机休整休整。”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是心里有些不痛快,道理我都懂。”
“也对,吃好喝好玩好心情才好。心情好了才能做事,做大事。”
“没错。”
“不如去我那矿上散散心?”
“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可你那矿有些远。”
王大顺笑着说:“矿上有啥好玩的,不如去我那庄子上,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
轻寒想了想说:“还真不错,可以带我上我夫人,她还没去过城外呢。就是有些叨扰王老板了。”
“嗨,咱自己人,客气个啥?耿先生能去那是给我王大顺面子。就这么说定了,去庄子上住两天,散散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大顺转头看着赵老板和徐老板说:“二位一起去?”
“不了,事情多,打打牌还行,一旦出城,有事找不到人,可不就耽误事。”
“也是。”
轻寒总算顺利的把军饷送到了关老师手里,关老师接过钱匣子的时候,紧紧握住轻寒的手:“惊弦同志,谢谢你!这可是解决了大事啊。我代表党组织谢谢你!也代表咱队伍谢谢你!”
轻寒摇摇头说:“战士们有多辛苦,我是知道的。能为自己的同志做些事,是无觅的荣幸。让同志们吃饱穿暖,才有力气打胜仗,才能把侵略者赶出去。”
吴镇守使的病在武田太郎亲自探望过后就好了起来,依然尽心尽力的主持着奉天的工作。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家里窝了一个多月的赵会长也出窝了,手底下那一众狗腿子耀武扬威的在奉天的大街小巷里晃荡,时不时还出城去乡下闹腾的鸡飞狗跳。
武田太郎对赵会长这番作为乐见其成。
这些事轻寒压根不会在意,轻寒关心的是送出去的那点钱只能解决眼下的困难。这些钱用完了,天也到了最冷的时候,奉天的冬天格外漫长。山上的同志们该怎么办?
想起这难熬的漫长的冬天,轻寒忧心忡忡。
这头轻寒忧心着,那头关老师提着钱匣子走进了山洞。
关队长瞪着眼睛看着关老师慢悠悠的解下包袱,打开灰色的包袱露出里面的钱匣子。
关队长激动的嘴有些哆嗦。
“不会……不会……是大洋吧?”
关老师笑着打开匣子,一下子明晃晃的大洋晃花了关队长和身边人的眼睛。
“还真是大洋啊,这么多,咋弄来的?”
“从明天起,每天派几个人去买粮食,多买一些。还有冬衣也尽快备上。天已经冷了,好多同志还穿着单衣。”
“好,马上去办。”
关老师微微一笑,四下环视。看着面黄肌瘦的同志们,破衣烂衫的样子,不由得红了眼眶湿了眼。
低声说:“同志们辛苦了。”
关队长大手一挥说:“有啥辛苦的!只要能打跑小鬼子,死都不怕,还怕这点子难事?是不是,同志们?”
“是。”
听着坚决的震撼人心的话,关老师也激动起来。
“对,我们一定能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关队长马上安排人去山下的老乡家买粮,昨天就断了粮,关老师这大洋来的太及时了。今晚,同志们可以吃一顿饱饭了。
关老师则和关队长走出山洞,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话。叛徒一除,奉天城暂时安全了,同志们可以想办法进城去。这些钱看着不少,可真要用起来,根本撑不到来年春天。光靠老乡们送,根本不现实。老乡们原本粮就少,都是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啊。关老师和关队长商量着,还是得想办法搞钱。所以必须进城,寻找机会。
两人商议,先进城想办法搞些大洋来,然后再找机会教训一下小鬼子。前一阵子,因为叛徒,许多老乡都遭了央,如今还有许多同志的家人关在牢里呢。
商量完事,关队长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这些大洋是哪来的?”
关老师看着远处,目光悠远深长。低声说:“这是抗日爱国人士捐助的,他说只有同志们吃饱穿暖了,才有力气打跑小鬼子。”
“没想到奉天城还有思想境界这么高的有钱人!”
关老师幽幽的说:“有些人的表相你永远看不透。我们只要坚信,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是整个国家、整个名族的大事就行了。”
关老师不能对关队长说的太多,耿轻寒的身份是绝密,只能有一个人知道。
关队长是老党员,知道有些事不能说。不过是好奇而已,因为实在是高兴,才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