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睡意朦胧中。
“叩叩叩叩叩!”敲门声不很紧急,但很执着。
花沉香无奈的眯开眼,午后的阳光丝毫没有因为秋日的来临,而稍显柔和。翻身下床。拉开门就看到花争妍粉红的脸颊绽着甜美的笑意。
“妍?”花沉香浅笑,惊讶于她的突然造访:“里边坐吧。”
“不用了...”花争妍看到他毫不见外的样子,扬起甜甜的笑脸:“沉香哥,【芙蓉轩】今年的特色月饼新出炉,你陪我去买些来好不好?”
花沉香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她没有钱。微微颔首:“刚好,你们女孩子喜欢吃的小点心,你帮着我挑一些。回来大家一起吃。”
“嗯!”花争妍笑容明亮的挽起他手臂,不管怎么说,这个眉眼和煦的男子,让人很愿意亲近:“我整天一个人在家好闷,生生都不晓得在忙什么。沉香哥今天下午,就陪我在麒麟镇好好玩下好吗?”他是个好人,反正她的目标也不是他。
花沉香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亲昵,问道:“哦?那要不要叫上云生一起?”
“她不能去啦。”花争妍巧笑嫣然掩饰内心的慌乱:“龙公子昨天连夜赶回龙门了,要她不许外出,她好听话呢。”怎么能喊她,她的任务就是让她落单,怎么可以破坏‘计划’!
“赶回龙门了?”花沉香疑惑。
“对啊,唐姑娘说是龙门门主金龙令急召,刻不容缓。”花争妍好似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一脸若无其事。
花沉香笑而不语,唐诗说的,唐诗为何告诉她...
这一个下午,花沉香由着她买这买那,玩圈套,看杂耍。话虽不多,却笑意吟吟。麒麟镇的街市似乎分外热闹,精彩的让人流连忘返。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沐府别院,除了沐云生,就只有一个唐诗了...
酒饱饭足的晃出厨房,沐云生趴在旁厅躺椅上打盹,感慨自己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日子,多么的百无聊赖。
唐诗冷冷的从屏风后走出,眼神似要冻结周围的空气:“镇西【百草堂】,花沉香买药材钱没带够,要你前去江湖救急。”
“烦,【百草堂】不是你家的吗?花沉香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就先赊给他嘛,他又不会赖账。”沐云生瞥了她一眼,这人真不识趣,沐家人都讨厌她呢,还赖着不走。真该让龙天一带她一起回去,话说,反正他们一起出来的。
唐诗冷笑:“唐家有唐家生意的原则,设定了概不赊账,就谁都不能例外!”
沐云生小声咕哝:“这么死板生硬,难怪龙天一不喜欢你。”不理睬她的怒火,爬起来就向外走。
唐诗开心的笑起来。沐云生,你这口毒舌,挫骨扬灰太便宜你了。你还是活着,痛苦给我看吧!
【百草堂】不在主街衢上,离沐府相当远。沐云生环视四周,啧啧暗叹:这么萧条的生意啊,还不如那个卖狗皮膏药的地方有人气。我姐吃了龙天一的九转回魂丹不是已经痊愈了么?沉香还跑这儿买什么补药啊。
“花沉香,你赊账被绑票了吗?我给你还债来了,人呢?!”沐云生东张西望的向内间走去。
掀帘探头时,有一瞬间的怔愣,房间内,参差的站着数个蒙面的男子。残忍嗜血的眸子,在看到她露出的脸时,骤然闪烁起狼一般幽亮的光!
为首的一个,出手如电的点了她的哑穴,下一刻,便仿佛有无数只手伸出来,拉扯着她的衣襟,罗衫,裙角,任她惊恐慌乱的挣扎着,拖进了屋内。
沐云生被重重的甩在青砖板地上,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冷汗涔涔而下,顾不得伤到的手肘,抵死挣扎。抵死挣扎,却只悲哀的发觉,双拳难敌四手的处境,要多么惶恐无助。
布帛撕裂的声音,伴随着左肩尖锐的疼痛,大片诱人的冰肌玉骨暴露在空气里。沐云生的脑子“嗡”的一声,如遭雷击,瞬间炸开。心脏跳的几乎要让她承受不住的窒息昏迷。
衣服正在破碎着被剥离身体,仿佛抽筋剥皮一般,让人生不如死。而她的魂魄却仿佛在那个瞬间飘去了另一个空间。熟悉的场景,开启了记忆的大门...
她飘在空中,看着街尾拐角僻静的小巷子里,瓷娃娃一般清透的女孩,咬着下唇无助的挣扎着,大半的肌肤裸露出来,破碎的泪光里弥满绝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发狂如怒狮的少年冲撞过来,不顾一切的挥动着匕首,想要保护他的女孩,他以一抵四的殊死拼搏。同归于尽的结果,却让他欣慰的扬起来嘴角。
阳光下,少年躺在女孩的怀里,笑容似梦似幻,眉眼如诗如画。嚎啕大哭的女孩,鼻中口中,突然喷涌出殷然的鲜血,和少年的血液,永不分离的姿势,揉和在一起。
女孩空荡的哭声,在午后宁静的空气里,响彻九天。她喊:“舒歌...”
眼泪,微笑,血流成河...
舒歌!
舒歌!!
舒歌!!!
这个名字灌满脑海时,鲜血从鼻中口中喷涌而出。耳边只剩下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息声,沐云生张大嘴巴,哭的忘乎所以...舒歌,你为我而死,我却忘记了你存在过...舒歌,你用终生的沉眠换我清白,我却在下一个瞬间,丢掉了有关你的全部记忆...舒歌,原来我总也放不下的喜欢,竟是你...舒歌,纵使遗忘了全部曾经,你也始终不曾被抹去...
舒歌...
残阳如血,飞霞满天。暮色,灯火,繁星皓月...
沐云涵按耐着焦躁,向厅里悠然饮茶的唐诗冷声道:“知不知道生生去哪里了?”
唐诗笑的愉快:“我又不是她娘,怎么她不见了来问我?”
沐云涵咬牙:“家里明明只有你在,她不知会你一声能告诉谁?”这个女人在装什么蒜?!欠抽啊她!
唐诗笑意凉凉的看着她:“沐大小姐真是抬举我了!这院里丫鬟仆厮都有可能被告诉,我唐诗却是绝对会被例外的,这事您心知肚明,只是急昏头了,对吧?!”
沐云涵甩袖就要冲出去,花沉香拉住她尽量轻缓的安慰道:“你先别乱了方寸,涵。你一个人可怎么找?喊上院里所有下人一起啊。”
沐云涵苍白着脸,咗指吹了个声调诡异的响哨,“唰唰”几声,数个黑衣人单膝行礼:“小姐吩咐!”
“可有看到二小姐外出?”
“二小姐未时出门,之后不曾返回。”
“为什么不跟去暗中保护!”
“...跟去暗中保护的两人也尚未归队。”
沐云涵握拳,骨节咯咯乱响,铁青着脸冲出门去。花沉香紧随。
暗哨自动散去后,花争妍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声音几不可闻:“你把她怎么样了?”
唐诗斜睨她一眼,不屑道:“出息!死不了!”但愿,她有活下去的勇气,不然就不好玩了...唐诗粲然一笑回房去了。
麒麟镇郊,晓风残月的杨柳岸,沐云涵失神的看着东边地平线上,渐渐亮起的灰白。褪去优雅的面具,她的神色空洞而苍白。心疼煞了的花沉香也感染了她的迷茫,怔怔的任露水打湿,竟毫无反应。
“沉香。”
“嗯?”
“沉香...”
“嗯。”
“...她是我和娘亲捧在手心的瓷娃娃。她不能有任何闪失。”
“...云生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从小体质就不好,知道自己脆弱,也看得到我们的保护,所以不管在外面多霸道乖张,在我和娘亲面前,都永远听话乖巧。”
“......”
“娘亲说,亥时必须回家,所以几年来,她最晚也是戌时左右。从无例外。”沐云涵颤抖哽咽的声音,如露珠跌落下花瓣,破碎,四溅,敲痛心扉。
就是说,彻夜未归的状况从未出现过。花沉香黯然的别过头,不经意的,却看到青草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心中一惊,忙四下查看。这才发现,血迹虽不多,却断断续续的连成一线。淅沥而过,仿佛暗示的标志。在镇内与不远处破败的土地庙之间,诡异却巧合的衔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