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凌晨三点,伟大的战神陆医生从冰箱里翻出了两包泡面和一个鸡蛋打算煮掉,他把鸡蛋拿出来后,想了想又补了一个。
等到把面煮好,陆航把它端进卧室,顺手把书房里的一张电脑桌拎进去放到床上,简直像伺候太皇太后一样伺候着夏航。
其实,陆航很讲究,一般自己出门回家后,不换衣服是绝对不会进卧室的,零食食物任何一种需要张嘴进肚子的东西都不允许被他带进卧室…饭前要洗手,饭后要漱口,任何东西从哪里拿,都要正确归位……可这些,他全都没有跟夏航提过一句。
人是会随着周身的坏境而改变的,夏航以前的生活可能随意的有点邋遢,这点从陆航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了。可陆航也知道,夏航是一个相当识相知趣的人,面对这样一个一尘不染的家,他倒是很有信心这小家伙肯定不太好意思邋遢。
果然,夏航还没等到陆航把那电脑桌摊开连忙下了床,赤着脚往客厅走,嘴里还在喊:“不行,在这里面吃不行的,这卧室里太干净了,而且我知道你们这些爱干净的人都挺烦那些再床上吃东西的人,是吧。”
有这个觉悟是好事,陆航又跟着她把面端到客厅餐桌上,顺手打开了客厅里的空调。
装面的碗是一个大汤碗,两包泡面外加两鸡蛋,夏航看着面前盛的满满当当的一碗面,第一次思考陆医生可能把她当猪再养。
“咳咳…其实,我吃不了这么多的,大半夜,有点不消化吧。”夏航难得有点难为情。
客厅的温度还没有上来,陆航又找了一件大衣给她披上,顺口回道:“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可以留给我。”
夏航确实没有吃多少,刚刚还累到睡不着的她,吃了两口面,困意说来就来,没有一点铺垫,夏航突然就感觉眼睛睁不动了。然后这位祖宗都没来得及等到把嘴角的面条咽下去,就把筷子一扔,伏在餐桌上准备睡觉了。
陆航简直服了,连忙把她抱到卧室,哄孩子似的:“夏航,面条咽了吗?咽下去再睡,听话。”
夏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陆航盯着她的喉咙,直到看到她咽下去才放心。这个时候,陆航觉得让她起来洗漱一下应该有点艰巨,也只好暂时随她去了。
其实陆航没有半夜吃东西的习惯,夏航睡下后,他把丢的满地狼藉的衣服收了收才躺回床上。
陆航把夏航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从枕头底下摸出遥控器,关掉了卧室的灯,也精疲力尽的睡下了。
卧室里的空调依然开着暖气,夏航呼吸很轻,除了空调外机的‘突突’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算是睡的香甜了。
好睡的觉,并不容易醒。
没几个小时,初升的太阳缓缓升起,阳光并没有穿透厚厚的窗帘,夏航第一次睁眼时,房间里依然一片黑暗。她能感觉到陆航的手臂垂在她的腰间,后背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于是她没有动,闭上眼睛继续睡。
夏航第二次睁眼时,房间里还是黑,陆航的姿势没变,夏航怕自己动一下会吵醒陆医生,再者自己好像也没睡好,干脆一闭眼,又睡过去了。
等到第三次,天还是黑的。夏航终于忍不住了,她极其小幅度的挪了挪身体,背后的人立刻察觉,在她屁股上掴了一掌。
夏航:……
醒着呢。
夏航纳闷:“几点了?”
陆航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四点二十…”
“怎么可能?”夏航‘腾’的一下坐起来:“你手机坏了吧,我都醒了三次了,怎么才睡了一个多小时?不可能,我都觉得我肚子饿瘪了。”
“已经下午了。”陆航下床拉开窗帘,窗外即将西落的阳光照了进来,照在了夏航一张错愕的脸上。
相对于夏航的错愕,陆航倒是很淡定的打开衣柜,拿出衬衫羊毛衫西裤,悠闲的给自己穿衣服。
夏航:……
“陆医生,你今天不要上班吗?你…我…都睡了一天了。”
“我今天休息。”陆航穿好衣服,俯身把夏航塞进被子里:“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衣服,趁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待会你想吃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过去,屏幕上显示的‘老妈’两个字,刚刚好,夏航看懂了。
陆医生的妈妈。
夏航想起了那位气质出众的‘姥姥’,没来由的觉得很紧张。
陆航接起电话,夏航立刻把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正好被陆航一把揽过,
陆航:“喂,妈。”
“我在家你?”
“现在吗?”
“…方便,好,行,先挂吧。”
一个字都没有听到的夏航,看到陆航挂了电话,连忙问:“你妈妈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她说…”陆航对着她一脸殷切的脸慢悠悠的开口:“…要来看看我,已经到楼下了。”
“啊!”夏航惊得跳下床,开始原地转圈,同时自言自语道:“你妈妈要来了…我的衣服呢…我要不要先藏起来吧…藏哪里…藏衣柜里吧。”
说完也不顾找衣服,赤溜溜的就想往衣柜里钻,最终被陆航一把拦下,无奈道:“我妈又不是怪物…你至于害怕成这样么,还钻衣柜,我们又不是在偷情…快把衣服穿起来,有我呢?”
“可是…可是…”夏航依然想往衣柜里钻:“你妈妈是不知道我和陆医生在一起的,要是她看见我,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会的。”陆航边安抚边把衣服拿给她:“昨天的先穿着,现在也来不及拿了…别怕,她们是陆医生的家人也是你的家人…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不喜欢,那陆医生喜欢你就够了…所以,快快快…衣服穿好了就去洗脸刷牙。”
陆航那句‘陆医生喜欢你就够了’无疑是一顶镇定剂,至少对于某些人非常受用,让她暂时不会在想着钻衣柜什么神奇的想法,抱着衣服老老实实的穿去了。
客厅里的那碗面经历了一夜低温对待,已经变得像某些难以言状的排泄物,陆航一时来不及倒掉,直接把它塞进了冰箱。厨房里的垃圾还没来得倒掉,为了防止皇太后看到后唠叨个没完,陆航连桶带垃圾一起放到了碗柜底层。然后他四周观望了一下,自我感觉家里确实挺干净的了——只要他的皇太后不是火眼金睛,应该不会发现地板没拖,洗衣机的衣服还没洗。
弄完这些,门铃刚刚响起,夏航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规规矩矩的站到了客厅里,看起来依然很紧张,陆航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回头把她牵了过来,一起去开门。
“怎么才开门?”门一打开,陆母的声音就飘了进来,等她看到陆航身后的夏航时,明显的一愣,人没反应过来,话先从嘴里带了出来:“夏航在呢?”
“嗯。”夏航差点又得来个立正敬礼,直挺挺的站着喊了一声:“阿姨好?”
陆母:……
得,又是阿姨。
陆航指了指陆母手里的塑料袋问:“妈,你手里提着什么?”
“买了一些菜,怕你休息在家又不好好做饭。”陆母提着塑料进屋,直接往冰箱那里走,可半途却被陆航截走:“我来放就行,你坐会吧。”
夏航依然小媳妇似的站在玄关处,紧张成了一根棒槌。
陆航手里的购物袋是陆母家附近的超市,而从陆母家需要转两次车才能到这里。话说,以前陆母都是经过这边时,会顺便去就近的超市给陆航带点菜或者过来帮忙打扫一下,像今天这样,就有特意之嫌了。
陆母确实是特意过来的,昨儿个儿子回家,屁股都没有来得及挨着凳子,不知怎么的就急匆匆的走了。本来陆母也只是随口问一句,毕竟医院里经常会有急诊电话过来。可陆澜却一脸早已经知道真相的说“找女朋友去了”。这话,无疑让她这位为儿子操碎心的老母亲有了探究欲。
上次周苏的事,陆航拒绝了,理由也是心里有人,当时陆母也只当是陆航为了拒绝周苏和忽悠她,随便诌出来的理由,想着有时间还得给他敲打敲打。可现在,连陆澜也是一副真有其事的样子,那么陆母怎么也得上儿子这里来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看到的人会是夏航,有那么一瞬间,陆母是不想承认的。这孩子,她虽只见了两面,可实在…没有在她那里留在什么好点的印象。
陆母大概是用了毕生的修养,才忍住没有当场质问儿子,她的目光在夏航脚上陆航那双拖鞋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瞪了陆航一眼。
陆航皮糙肉厚,被瞪的不痛不痒,笑呵呵的问:“妈…要喝水吗?我去给你烧水。”
陆母站着没动:“不用瞎忙了,我还要回去给你爸做饭。这就走了。”
陆航意会:“那行,我送送你。”
陆母点点头,走到夏航身边时,依旧得体的朝她点点头:“夏航,我先走了…下个星期和你爸爸去我家吃饭好吗?”
夏航双腿一并拢,再次杵成一根棍,听到陆母的话,声音洪亮的回答:“好,阿姨再见。”
陆母:……
造了什么孽。
陆航拍拍她:“在家等我。”
陆航送到陆母到楼下,两人走出安全门外,各自停了脚步,陆航站在陆母身侧,帮她抵挡着深冬刮来的寒风。
可,陆母一点都不感动,她看着自己儿子的脸,仍想最后挣扎一下:“你跟夏航那孩子…再好?”
陆航一点头,还挺得意:“嗯,好着呢。”
“你…”陆妈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被这重磅消息炸的脑袋只发昏,良久,才记得问一句:“小夏和你姐知道这事?”
“知道啊。”陆航大概嫌自己老妈气的不够轻,又补充道:“昨儿个还送衣服过来了。”
“你们…简直是乱来。”陆妈此刻有种想把儿子踹翻在地,先扇两个大耳刮子再说话的冲动,她努力的克制一会儿想揍他的冲动,才道:“夏航才十八岁,能知道什么?她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
“她很懂事。”陆航听到这样的评价,不由得正色下来:“她没有哪里不好…妈,你不会因为命运以前从未善待过她而对她有偏见吧……我相信,以后,她会越来越好的。”
陆母语塞,她好像还真有这样的偏见。这就有点惭愧了,教了几十年的品德,到自己这儿竟打脸了。
“好了,我也没这个意思…这个事情,我回去会跟你爸讲,看他什么态度。还有小夏、你姐到底是怎么想的?”陆母顿了顿:“我先走了…还有,妈以前说过会尊重你的选择,现在也是一样,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想好。”
陆航半搂着陆母,笑道:“我知道,谢谢。”
陆母走后,陆航顺道把车里的衣服提了上去,夏航依然棍似的站在玄关处等着,看到陆航,忙不迭的凑上去问:“你妈妈走了?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看样子,是真的很紧张。
陆航腾出一只手,捏捏她的脸,反问:“你想她跟我说什么?”
“就是,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夏航跟在陆航后面说:“然后不想我跟你在一起什么的。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的,特别有家教的人家是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陆航接着说道:“然后我妈再给你五十万,特别霸气总裁的说‘给你五十万,离开我儿子’是吗?”
夏航:“……啊?”
陆航趁夏航发愣之余,掰过她的肩膀,很严肃的说:“夏航,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自信,你这个样子,会让我产生误解…误解你对陆医生是不信任的,不信任我对你的感情…你是不是觉得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让我选择不要你…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记好了——我喜欢你,我也爱你,这种感觉不是一天,也不是一年,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一辈子打算的。”
夏航低下头:“我……”
“好了,别我了。”陆航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命令道:“把身上衣服脱下来,然后换这里干净的,换好以后把内裤袜子个别拎出来,再把其他衣服扔进洗衣机,按下那个最大的圆按钮就行…我现在去做饭,吃完饭我们去看一场电影,怎么样?”
“什么?”夏航像喊稀罕物似的喊道:“你要带我去看电影?”
“哎呦喂,这小姑娘的嗓门。”陆航捂住一边耳朵,回道:“是啊,带你去看电影,可是你要帮我洗衣服,不然我们会来不及的。”
洗衣服是小事,况且能帮陆医生做一点事情,夏航本身就是乐意之极。接下来,两人立刻分工明确,洗衣服的洗衣服,做饭的做饭。只不过,夏航负责的任务并不多,除了内裤袜子手洗,其他的会有洗衣机帮她解决,空档之余,夏航还帮陆航把所有的房间的地板都用抹布擦了一边。陆航这人非常讲究,觉得拖把拖地不干净,地面容易留下水渍印,尤其干了以后会非常难看,只能用抹布一点一点的擦。于是夏航二话不说,拿了一块抹布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擦起来。
等到所有的房间都擦好,洗衣机的衣服都晾好。陆航也已经把不知道算‘中饭还是晚饭’做好了。
俩菜一汤——麻婆豆腐、红烧肉、还有紫菜蛋花汤。
陆航做的饭菜总是能得到夏航最热烈的追捧,不过这次两人都饿狠了,一电锅的米饭全被吃的干干净净。为此,陆航很是相信,要是再来一锅,他们两个皮筋肚依然干得下。
夏航更是对陆航的厨艺赞不绝口,这孩子,大概以前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所以现在的每一顿她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夸的陆航只觉得可能医生这个行业并不适合他,厨子才是。
饭后,夏航很有自觉性的去洗碗。厨房的瓷砖壁上挂着七种颜色的抹布,夏航对着这些挂着整整齐齐的抹布看了半响,充分怀疑这些颜色不同的抹布肯定为排列序号——星期一用第一种颜色,星期二用第二种…以此类推……
于是,夏航很了然的拿了第七种黄色准备洗碗,这时,她身后传来一声:“那是擦餐具的。”
拿着抹布的手一顿,身后的声音继续:“第一块,洗碗的。第二块,擦碗的。第三块,洗锅的。第四块,擦锅的。第五块,洗餐具刀架的。第六块,擦餐具刀架的。第七块,擦灶台的。”
夏航:……
讲究的令人发指。
令人发指的陆医生从她手里把抹布抽出来,决定还是自己动手。夏航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看着陆医生把一只碗拿在手里左抹右抹了不止五边,才放心的把它搁在隔壁水池里。冲泡沫的时候,更是反反复复的冲来冲去……终于,夏航看不下去,一扭头,回客厅坐着等了。
夏航有点发愁的想,原来陆医生的洁癖这么严重啊。那么,如果自己真和陆医生过日子了,是不是以后每天都要洗三十遍手,然后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用在,撅着腚不停的给各个房间抹地,反复不停的洗碗擦碗……
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陆航从厨房走了出来,夏航觑了他半天,在陆航拿消毒液反复搓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陆医生,你这么爱干净,会要求和你一起生活的人也要跟你这么…干净吗?”
陆航没这样想过,他扭过头,看了看夏航一脸‘你的洁癖我已经接受不了’的表情笑道:“你做你自己就行,但是,基本卫生还是要有的。”
夏航松了口气:“那当然,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差不多可以把消毒液背身上了,走到哪了,搓到哪…以前都没发现呢。”
陆航听乐了:“你可真能贫,还把消毒液背身上呢!快把外套穿上,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