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metimes you wonder/What if you could rewrite the moment/Sometimes you figure out/There’s another luck in imperfection/
一只浑身雪白的猫。一只同样浑身雪白的兔子。
乔晗涵走到她的课桌前,盯着这两个小玩意儿。
她垂头丧气,看着兔子说,“噗噗,我爸什么时候才能去上班啊?”
这只鼻子左边竟然有一颗痣的兔子眨着他那深棕色的眼睛,没说话,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猫,慢慢开口,“白帅,我们把乔俊一块赶出去吧。”
那只猫,带着黑框眼镜,舔了一口他的爪子,站起身,对着乔晗涵说,“乔晗涵,你放心,我们去咬住他,帮你把他赶出去。”说完他驮上旁边的兔子,跳下桌子,往房间门的方向冲去。
房间外面好像很吵的样子——
“七点钟了!七点了啊!”
……
七点了!?
乔晗涵猛地从床上弹起,惊恐地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手表,6:10。
“妈妈!你又吓唬我!”
“不说七点你有的醒吗?快起!”
咚。乔晗涵又倒了下去,她闭上眼挣扎着,好像每天不睡到6:15就是对不起她自己,对不起她的床。
咦?刚才是梦到什么来着?好像有只兔子?还是猫来着?乔晗涵拼命想着,强迫自己再次进入刚才的梦境里面,可惜——
“还睡!非要天天来拽你是吧!”杨格已经来势汹汹地往乔晗涵卧室走来,听语气和步伐,很急切,甚至有点愤怒。
“我起了!穿衣服呢!”乔晗涵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坐起来,抓住旁边的衣服就往头上套,全程不到一秒钟,不过眼睛没睁过。
“哼,你穿哦,把裤子套头上,哼,真是时髦呢,啊?”杨格站在房间门口,觉得自己姑娘又气又好笑。“快点哦,不然又要迟到了。”
乔晗涵尴尬地拽下头上的裤子,动作麻溜地穿好衣服,奔向卫生间。
每一个早晨,都是这样争分夺秒,跑步行动。
青春期的孩子谁又不赖床呢?但是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爸爸妈妈准备好其他一切,催着自己起床,然后自己吃个早饭领上书包就能出发的啊。
昨晚。
莫燃盯着“那么可爱”四个字,耳朵不知怎么的微微发烫。他以为乔晗涵是在说他可爱,虽然他很疑惑不给备注名为什么就可爱了,但还是渐渐不自觉地红了耳朵。犹豫了几秒,终于只是发了三个个问号。
小兔子:下次聊
小兔子:我下了
莫燃有些失落,他放下手机,思索着刚才难道不适合发问号吗?怎么突然就下线了?他皱着眉头,不自禁地撅起嘴,拿起笔继续写眼前的地理题目,没有再去管手机。
下次是什时候啊?
“小莫,哈密瓜吃吗?”蒋阿姨敲了敲莫燃的门。
没动静。
“小莫?”
莫燃回过神,“啊,蒋阿姨你说什么?”
“哈密瓜你想吃吗?我去给你剁。”
“哦不用了,我不想吃。”
“噢好。”
莫燃听到蒋阿姨离开的脚步声,默默打开手机相册。
上次乔晗涵和她的朋友往食堂奔去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里,乔晗涵的裤脚被雨水洇湿了,她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肩上,外套被风刮得飞扬,里面蓝色的卫衣也被风吹得贴紧了她的腰身,勾勒出她若隐若现的小蛮腰,马尾辫一上一下的跟着她的步子跳动着,真是像个可爱又漂亮的小兔子。
十一月份,梧桐叶开始一片两片的轻轻飘落。
Y城中学。
十四班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年纪近乎退休的“爷爷”,个头很高,除了脸宽一点,戴了一副无框近视眼镜,其余几乎和憨豆先生一模一样。他姓方名天才,名如其人,脑袋瓜不是一般的灵光。
似乎越厉害的人脾性也越是厉害,两个月下来,十四班没有一个学生不被他“教导”过。
刚开学的那个星期三,乔晗涵这辈子估计都忘不掉。
那时正值数学课,乔晗涵正巧在发呆,大脑一片空白,可方天才毕竟教龄非常,阅历丰富,慧眼识人,立马精准地发现了她这个开小差之辈,便毫不留情地开口,“丫头。”
乔晗涵因为个子小,被安排坐在第一排。她感觉自己的头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大脑立刻恢复运行,神思归位,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藏在眼镜后冰冷严肃的目光,僵硬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我刚才这一步的原因是什么?”
那双眼睛继续冰冷的盯着她,没有任何的温度,乔晗涵被那冷意吓得后背一凉,差点脑袋又短路了。
她没听啊,她怎么知道?
乔晗涵盯着黑板上的解题步骤,思考着试图回答他。
嗯,字倒是很秀气有风格,但你写大一点啊,我坐在前面又反光,那地方看不清啊。她看了一眼方天才,想想还是没说,又继续看解题步骤。
“丫头,你之前哪个学校的?”
“津嵋中学。”
乔晗涵莫名其妙,但是有股非常坏的预感。
“哦。”方天才移开了视线,慢步踱到她另一边,开口说,“我看你不适合在Y城中学上,你应该到双馨路上的那个学校,那个地方蛮适合你的,那里的学生天天上课就玩一玩,又轻松又惬意。”
双馨路只有一所高中,市三中,中考过及格线就能上的学校。
乔晗涵当时被面前这位年长的老师的怼人方式惊到了,她震惊地看着他,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下的,可能自己想了想后气得直接坐下了,导致后面的课她都没认真听,完全沉浸在一种震惊,愤怒,尴尬,甚至可能有怨恨的情绪当中,到下课都没缓过来。
下课过了五分钟,乔晗涵一直坐在座位上,几乎一动不动。
突然,她倏地站起身,冲出教室,追上了慢慢往教师办公楼走的方天才。
她一口气奔到他前面,“老师,你刚上课为什么那么说我?”
人一旦把心里的委屈说出来后,身体的本能会让你把憋了很久的委屈发泄得更猛烈一些。
乔晗涵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她努力地睁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委屈与气愤。
“噫喂,我难道说错了吗,丫头?”
“我坐在第一排,黑板反光,我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乔晗涵忍不住了,眼泪一滴两滴地往下滑,“我还没回答呢,老师您怎么就那么说我?”她抹了一把眼泪。
天才淡定的看着他,慢慢说,“你在开小差。”
“我当时是在开小差,但是我认真思考您的问题了啊,我已经想好回答了,还没说呢,您就那么说我,我凭什么,就该上市三中,我也是凭分数,考进,Y城中学的好嘛,凭什么,要让我去市三中。”乔晗涵越说越激动,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辩论。
“我是开小差了,没错,我认错,我上课不该开小差,但是,您那么说我,也,也太,太过分了。”乔晗涵声音越来越小,一句话生生被抽泣间隔成几句话的长度,但两个人说话还是能够勉强听到的。
“好了好了,丫头啊,我也是开玩笑的,没当回事,你不用那么伤心法子,别哭了,你怎么内心那么脆弱的啊。”方天才拍拍乔晗涵的肩,语气明显放缓了许多。
“不是内,心脆弱,您那么,说真的很,伤人的。我哪有那么差,您那么,说太委屈人了。”乔晗涵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方天才,简直不能更委屈了。
“好好好,丫头啊,老师不是有心的,没有真的嫌弃你的意思,我就是喜欢这么骂人,别哭了,哭了多难看啊,别哭了。”
乔晗涵其实就是心里憋屈的慌,难过,气愤,实在是排解不了,就是想和方天才辩论一番,下课纠结挣扎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冲出来。
一口气跟他说完立马感觉好多了。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嗅了嗅鼻涕。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乔晗涵。”
“噢,别哭了,别放心上了,回去吧,马上要上课了。”
乔晗涵抬头望了方天才一眼,滞了一秒,小声说,“嗯。”抬脚准备走时,又说了声:“老师再见。”
经过那一次的对话,乔晗涵对方天才彻底放下了芥蒂,方天才似乎也对她没有那么狠了,至少第二次教导她的时候相比起来要温和得许多。
后来她发现,这爷爷,就是嘴巴毒,心里想的其实都是让这帮学生更好。
郝果拱了拱乔晗涵的胳膊,说,“欸,方神今天好像蛮高兴啊,看来今天的受难者会少很多。”
方神是大家给方天才起的外号,既是尊称,又是畏称。
乔晗涵这才仔细看了看方神的脸,哟,还真是,一脸憨豆同款的笑容。
方神放下手中的书和水杯,看着同学们,“马上要爽喽你们,啊,开心啊?”那明显看出牙齿不健全的笑容看得让人不禁觉得有些“猥琐”。
十四班的大部分人看着方神,一脸懵逼,纷纷黑人问号脸。
只有一两个在那儿好像知道情况似的应和地笑。
“怎么回事啊,你们还不晓得哪?”
“老师什么事啊?”盛添开口问。
方神继续笑着看了大家一圈,说,“你们这周五六去秋游去了,出去玩。”
“哇塞!”
“哇靠!”
“真假的!?”
“啊啊啊耶!”
“去哪儿啊?”
……
天才看着大家,“我又可以歇两天了,嘿嘿。”方神好像笑得更开心了,不,更“猥琐”了。
“老师,去哪儿啊?”盛添果然是个负责的班长。
“好像是去南京还有安徽吧,是去,方特,恩对的。”
“哇吼!游乐场!”
“我靠哈哈哈哈哈!”
“方特!天哪!学校终于可怜我们了吗!”
“我草两天诶!可以在外面住一晚!刺激刺激!”
……
一群学生疯了。彻底疯了。
“安静安静!看看你们样子哦,没出息。”方神恢复了正经的严肃认真脸,天才一看到这帮孩子疯疯癫癫不正经的样子就会不高兴。
大家这才努力克制自己安分下来。他们度过了开学以来最兴奋的一堂数学课,尽管被“教导”的人历史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