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砺剑选拔（四）
“明白！”
“全体都有！半小时午饭，半小时后在射击场集合。解散。”
其实，从个人能力上来说他们的确是陆院的高材生，下午的射击每个人都有出色的表现。在各个距离上，不论是卧姿、立姿、跪姿，还是运动速射，都能打出令人满意的环数。但是只有这些还是不够，因为这里是“砺剑”，我要求更快、更准、更狠！所以，我的选拔是严格的，过程是残酷的，也可以说是缺乏人道的！“魔鬼”，这两个字注定是这些“准军官”心头记忆最为深刻的！
选拔集训按我们的计划进行了半个月了，每天在每个训练场上都传着我们这些教官的训斥和队员们“不累”“不苦”等明显违心但却坚持的回答。
这一晚，“砺剑”的各级主官，还有那些咬牙坚持集训的队员们都列队在大队礼堂。因为这一晚，战区要为“砺剑”的部分军官授衔。授衔的是战区组织部少将赵部长。在我们这样一个营级单位是从来没有过少将来给授衔的事情发生的。这又是军史的第一次。
白天听到消息的这些“准军官”们兴奋地将口号喊得震山响，从没见他们这么兴奋过。只是，这授衔……
晚上的砺剑特战大队礼堂灯火通明，“砺剑特战大队授衔仪式”的条幅早早的挂了出来，就等着授衔那一刻的到来。
8：00整，穿着整洁的陆军少将军礼服的赵部长神情严肃地站在主席台中央，翻开手里的授衔命令。
“立正！”大队长冷天峻中校利索的喊道。
全体起立，立正！
“同志们，”赵部长扫过台下，看着一张张神情坚定的脸，“现在，我宣布战区关于砺剑特战大队的授衔命令。战区决定，授予冷天峻同志上校军衔！”
冷队长走上主席台，赵部长取下冷队长的中校肩章，戴上上校肩章。冷队长敬礼，赵部长回礼。冷队长转身向战友敬礼，大家鼓掌。
“授予廖旭辉同志上校军衔！”
冷队长成为了战区最年轻（不满34岁）的上校，廖旭辉成为了“上校教导员”（政工干部在连级单位设指导员，营级单位设教导员，团级及以上单位才设政委）。另外，武军平被授予少校军衔，王征和苏辰被授予上尉军衔，肖战被授予中尉军衔，我和张国栋则是由士兵提干，被授予少尉军衔。不同的是，他是由一期士官提干，而我，则是直接由上等兵提干！张绍辉和沈菲军衔不变，其他单位的军官军衔也不变。所以，这次被授衔的人，除了教导员，全都是“红色尖刀”的队员。这是我们的荣耀，这前所未有的授衔仪式就是对我们的肯定和尊重。
授衔仪式结束，赵部长讲话。
“同志们，在砺剑特战大队，你们之中有些人是高军衔低职务，有些则是低军衔高职务。你们要正确看待，明白战区首长对你们期望，不要让各级首长失望。更重要的是，不要让国家失望，不要让人民失望！”
“砺现代军队之剑！砺现代战争之剑！”
“忠诚！”
礼堂里口号震天响！这是我们的誓言，是我们的追求，是我们的信仰！
送走赵部长，冷队长训话。
“同志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对你们来说，或许是坏消息，或许还不算太坏。战区有命令，所有参加此次选拔集训的队员，凡通过者均以战士身份分到各个中队。只有等到参加过实战的时候，是军官或者士官、士兵的恢复军衔，是学员的授予应有的军衔。但是，职务不变。”冷队长看看一脸差异的队员，“所以，想退出的找各自的教官。解散。”
嗨，这个夜，对每个人来说注定是不平静的。只不过这其中的含义是不同的。
这一天，他们带我走遍了营区除了禁区所有的地方。我没想到的是，我曾经睡过的床空着，上面还有一个特制的床位卡，写着““红色尖刀”“苍龙””。
“怎么还空着啊？多浪费啊。”抚摸着我睡过得硬床板，眼角湿湿的。
“这是全大队队员的想法。空着这个床位，以此来怀念我们的“狙击王”。”
我无言，忍着泪水，跟每个人击拳，相拥。
““苍龙”，叫那个……那个“蚯蚓”来大队接待室。你也一起过来。完毕。”冷队长呼叫。
““刀锋”，我就不去了吧。完毕。”
““苍龙”，你要是不来你会后悔的。完毕。”
我知道，肯定是芳芳来看他了，我去掺和什么啊！可队长说我要不去会后悔，到底是为什么呢？
““刀锋”，说得明白点。完毕。”
“你他娘的利索点，别像个娘们。完毕。”
队长咋这样啊？
““苍龙”明白。完毕。”收起对讲机，““蚯蚓”。”
“到！”“蚯蚓”从臭水沟里站起来。
“去宿舍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大队接待室。”
“干嘛？”嘿，你这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成心气我。
“你他娘的利索点，别像个娘们！”我一气把冷队长骂我的话说出来了。“其他人继续趴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起来。”今天的训练是潜伏，而我选择的地方是一条臭水沟，我喜欢折腾他们。而他们也是不敢私自起来的，训练场没有监控死角，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乖乖的享受着臭水沟的恶臭。
等我到接待室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进去了我说什么。这时，屋里传出了女人的笑声，是冷飞雪嫂子。我拍拍脑门，硬着头皮进去了。
果然，芳芳和冷飞雪一起来的。看着芳芳，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看着冷飞雪，叫了声“嫂子”。
“焦岩，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坐下。”嫂子笑着招呼我。
坐在沙发上，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良久蹦出一句话，“你来看他啊？”
“嗯。”芳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这时候，“蚯蚓”来了。
“报告！”
“进来！”
他进来向冷队长和我敬礼，随即向着芳芳叫了一声，我却傻掉了。
“姐。”
姐？我惊讶地看着芳芳和他。
“教官，这是我姐，亲姐。她叫方芳，我叫方凌浩。”他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大队长看看还傻着的我，笑了。“这件事情我也有责任啊。我暂时把他们档案里的名字抹掉了，也禁止教官询问队员名字，只叫代号。所以，焦岩一直不知道“蚯蚓”叫方凌浩，是芳芳的弟弟。焦岩，你现在知道了，可不能徇私情啊，哈哈……”
“你可把焦岩害惨了。”嫂子笑道。
“行了，咱走吧，让他们聊聊。”冷队长和嫂子离开了接待室。
我坐在一边，听他们聊着。
“姐，你怎么来了？”方凌浩亲昵的腻着芳芳，看得出，他们姐弟的感情很好。
“哦，公司想免费承办你们大队的俱乐部和军人服务社，我随冷总过来，顺便看看你。”
“还有教官吧？嘿嘿……”
“小浩……”芳芳嗔怪着他，向着我说，“那天晚上……”
“没事……”
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应该是一种什么心情，是庆幸？方凌浩不是她的男朋友，我应该庆幸，她还是单身。但是，那晚她可以解释的，可她没有。或许，她利用了这个误会，好让我放弃她。只是她没想到，今天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澄清了误会。但是澄清了又怎样？
“芳芳，你们聊。我还得去看着他们训练。凌……哦，“蚯蚓”，你今天的训练成绩不错，就先别参加训练了，晚饭后归队。”
“是，谢谢姐夫。”
“小浩……”芳芳脸红了，我的脸也红了吧，只是晒得黑了，看不出来了。
我转身出去，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片刻，我转过身，向着芳芳。
“我相信他会通过选拔留在“砺剑”的，只要他是我的兵，我就会照顾好他。他要是出事了，这辈子我不再见你！”看着芳芳被惊到的样子，我转身离开了。这一刻，我知道我的梦还在，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我当时不知道我说出的这句话……
“姐，你看，姐夫向你发誓呢，你就答应了吧，啊？”
“小浩，你别瞎说……”
芳芳因为要处理公司事务当天晚上就回去了，嫂子在部队留了几天，毕竟不能经常和大队长见面，就做了几天随军家属。在训练的间隙，我们就往大队长家跑。别看嫂子是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但却有一手好厨艺。有好吃的诱惑，那还能少了我们啊。因为有芳芳的缘故，我和嫂子的关系还是比别人显得亲近一些。闲暇时，难得可以聊一聊。这时候我知道了芳芳已经搬去和嫂子一起住了，她们的关系也不是一般的好，在嫂子眼里，芳芳就是亲妹妹。既然是亲妹妹，那妹妹的终身大事当姐姐的自然会关心了。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嫂子和芳芳都躺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享受着难得的轻松。
“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芳芳调了一下空调，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什么问题啊？”
“你为什么会选择姐夫啊？你们很难在一起待几天的啊？”
“呵呵……因为我曾经也是军人。”
“就因为这个？”
“对。因为我曾经是军人，所以我了解军人。一般人不了解军人，以为军人都是呆板的，所以都叫他们“傻大兵”。但是他们也懂得浪漫，是军人特有的浪漫。这种浪漫会让你难以自拔，深深地爱上并且一直爱着。军人有他们独特的魅力，只要你去了解，你也会喜欢的。”
“嗯。小浩在军校待了四年，变化了很多，或许是有了你说的那种独特魅力吧。但他怎么变，在我看来还是喜欢腻我的小孩子。”芳芳舒心的笑着。
“芳芳……”
“哦，怎么了？”
“你知道“嫂子”在他们这些男兵心里的地位吗？”
“是什么？”
“以前我还不知道，但我第一次去了他们部队之后我就深深感觉到了。这一声“嫂子”就是他们的心。在他们心里，我这个嫂子就是他们最亲近的亲人，就是家！他们会为你做他们所能想到做到的一切。或许，都是一些平常的小事，但这些就是你自己的丈夫或许都不会想到。但他们想到并且做到了。他们都是一些可爱的人，值得很多好女孩去爱的人。”
“所以你就毅然嫁给了姐夫。”
“是啊。天峻虽然不能经常陪我，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最真实的感觉，军人的感情没有虚假，是最纯粹的。军人是最讲忠诚的，忠诚于国家，同样会忠诚于自己所爱的人。我们选择军人，不是在跟国家和军队相爱，而是跟一颗最真的心相爱。”
“让你说的我都……”
“呵呵……一般来说，谈恋爱是需要时间和空间的，但军人不可以。他们把这些都给了部队，给了国家，他们失去了很多机会。同龄人都已经在恋爱，结婚甚至生子的时候，他们还在为自己的使命和信仰坚守。他们有时甚至会放弃恋爱，因为在他们看来，死是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让另一个人来承受痛苦。”
芳芳静静地听着，久久没有说话。
“芳芳……”
“嗯？”
“或许我不该问，但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什么？”
“你对焦岩……”
“我……其实我也想过很多，以前我一直以为，我跟他的缘分很浅，只是相识的普通朋友而已。但是这么多年了，从大二那年开始，他一直把我放在心里。我很感动，真的很感动。我明白，其实这也是一种缘分，一种很深的缘分。但是，我却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感觉，我会选择他。我相信我会把他一直放在心里，但是，这或许只是作为一生一世的朋友。”
“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好啊。”
“我相信他会像爱他的狙击步枪一样爱你，因为那把枪就是他的生命。枪是他作为一个战士的生命，而你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生命。所以，你可以换一种方式，给他一个可以让他的爱呼吸的空间。这个空间不必很大，只要可以让他的梦存在。他可以不恋爱，但是不可以没有梦。这样做，也是给你自己留一点空间。”
“其实，在以前他就说过，我就是他的梦。嗨……他真的好傻。”
“这不是傻，这就是他的忠诚！对爱的忠诚！”
在这一刻，芳芳的心里肯定是不平静的。电视剧的情节是什么，她早已不知道了。她或许在想这个“梦”。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嫂子关掉电视，给芳芳倒了杯水。
“嗯。”
“你记住我的话，我们是女人，对我们来说，事业不是最重要的。你还年轻，女孩子水灵劲可就这几年。”
“嗯。我记住了。”
“好了，睡去吧。做个好梦，晚安。”
“晚安。”
这些天，嫂子跟我说了很多，我很感激她，很佩服她。我也知道了我该怎么去做。
根据计划，所有参加集训的280人在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轮训。在这最后的时刻，一些人可以骄傲的留下，因为他们是优秀的。一些人要含着泪水离开，但他们同样是优秀的。因为我们相信，在任何时候，在任何部队里，他们都将成为优秀的军人。他们心里有梦，他们有成为中国最优秀军人的梦想。
在集训结束的前一夜，我们几个教官跟大队的主要主官一夜没睡，我们在商讨着哪些人留下。大家积极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夜晚的大队部会议室是热闹的。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里时，大家都举起了手，名单在商讨之后全票通过了。
在名单宣读完毕的时候，留下的人兴奋地呐喊，离开的人痛哭流涕。但到最后，所有的人抱在了一起。他们曾为梦想一起努力，为尊严一起奋斗，为荣誉一起拼搏。不管离开还是留下，他们都是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