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述和裴矩二人,一起驭马出了隋军大营,然后调转马头,径直往东北方向而去,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五千士兵。
半个时辰后,一个郁郁葱葱的幽静山谷,便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只见山谷内松林滔滔,绿草如茵,景色异常秀美,大家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因这个山谷坐落在胭脂山脉所属的临松山中,且谷中处处都是野葱野蒜,故才有临松薤谷之称。
宇文述站在谷口,大发一阵赞美之词后,便开始部署整个山谷的防务,而裴矩则带着宇文恺及一众工部吏员们,在山谷中一边闲逛,一边给大家讲述着自己关于万国盛会的宏大构思,宇文恺根据裴矩的讲述,不停向旁边的吏员们指指点点,吏员门则在一块麻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待众人在谷中绕行一圈后,宇文恺的手中,便多了一份简易的施工草图。
宇文恺拿过施工草图,在和裴矩争论一番后,最终版的施工草图便就确定,宇文恺立即告别裴矩,带上这些工部的吏员们,开始根据施工草图,在现场进行起了丈量工作。
宇文述安排完临松薤谷的防务后,便就立即来到了裴矩身旁,因为他们还要尽快赶回张掖郡城,宇文述要赶紧着手土浑鬼兵的侦查工作,而裴矩则要负责万国盛会的具体落地与实施,这对二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当二人到达张掖郡城时,时间已经临近正午,此时正是张掖郡城最繁盛的时刻,初到河西的宇文述,立即被眼前的盛景给震惊了,这里的繁华虽不及大兴和洛阳,但这满街的异域风情,和处处可见的西域胡人,还是让宇文述生平未见。
二人不做休息,进城后就直奔镇夷司所在的万寿寺而去,镇夷司的吏员们听闻消息,此时早已出门相迎。
众人经过一阵礼拜寒暄后,便就拥簇着宇文述与裴矩,一起返回了镇夷司之中,就在宇文述大步前行时,他的去路突然被人拦了下来:“孩儿给父亲请安。”
宇文述瞅了一眼宇文化及,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便就不再搭理于他,然后转身向裴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准备继续前行。裴矩看着尴尬的宇文化及,赶紧上前搀扶起来,并当着众人的面赞赏起了他:“宇文公子这几日殚精竭虑,将甄选鱼龙百戏的工作做的有声有色,到时定能为万国盛会增光添彩,立得头功!”
“多谢裴侍郎抬爱。”宇文化及连忙向裴矩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整日沉迷声色,成何体统!”宇文述冷哼一声,绕过众人,独自向镇夷司走去。
裴矩拍了拍宇文化及的肩膀,示意他不要介意,然后又赶紧追上宇文述,笑眯眯的说道:“宇文将军这话可有点过了,宇文公子的这个差事,可是老夫给安排的,有什么怨言,尽管冲我来!难道在你心目中,只有驰骋沙场才叫本事,其他人都是庸才?”
“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我宇文家,那可是将门世家,不会统兵打战,就是不行!”宇文述依旧固执的念叨着,但裴矩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惋惜,裴矩会意后,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故意将话题转移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二人一起寒暄着,步入了那座木塔的大门。
众人刚一进门,宇文述便转过身,向众人朗声说道:“喧圣人喻!”众人听闻此言,立时跪拜在地,裴矩刚要行礼,但被宇文述拉住了:“裴侍郎,这话是圣人当着我两的面说的,你就免了吧!”裴矩拗不过宇文述,所以只得作罢。
“因张掖郡守蔡墨受伤,不能理政,现着宇文述接管镇夷司,全权负责侦查鬼兵事宜,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吐浑鬼兵给挖我出来,碎尸万段,若有纰漏,定严惩不贷。”宇文述尽力模范着杨广的口气,言毕后,又冲南边深深做了一揖。
待众人谢恩后,刘蹇之先将这几日的工作成果,向宇文述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宇文述听完后,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向刘蹇之确认道:“南城官市出事的前一天,镇夷司侦查鬼兵事宜的两个负责人,一起失踪了?”
“是的,和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那二十多名守捉郎,第二日,他们被发现全部死于一家无人入驻的商铺之中,死亡时间,应该就是失踪之时,我们怀疑这是鬼兵所为,而曹琼和韩天虎,应该也是被鬼兵所俘。”刘蹇之特意强调道。
“他们二人现在如何?”
“曹琼现在下落不明,韩天虎则于今日一早,刚刚被送回了镇夷司,只不过他现在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据说同城守捉营的兄弟们发现他时,他正在与鬼兵们进行殊死搏斗!”刘蹇之已经感受到宇文述的来势汹汹,故将自己的描述,尽量偏向曹琼和韩天虎二人,免得他们无缘无故的成了替罪羔羊。
“这么说来,他两一个下落不明,一个行将就木?”宇文述依旧不依不饶。
“是的。”刘蹇之不置可否。
“立即发布通缉令,全域通缉曹琼!同时将韩天虎下入大狱,着郡城名医全力救治,我相信,定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宇文述一拍桌子,当即向众人发布了号令。
刘蹇之听的一时愣怔,转即才反应过来,遂赶紧替二人辩解道:“宇文将军,这不合适吧?他两可是镇夷司的功臣啊!”
“他两有重大嫌疑,必须立即执行!”宇文述说的很是坚决。
“宇文将军,他两可是镇夷司的重要力量,如果他两都不得善终,那谁还会给镇夷司卖命!”裴矩也觉得宇文述太过武断,遂赶紧为二人求起了情。
宇文述看看裴矩,突然乐呵呵的笑道:“裴侍郎放心,我宇文述不是无理之人,我只说他两有重大嫌疑,并不是一定要治他们的罪,非常时期,当然得用点非常手段!”
宇文述既然都这样说了,裴矩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否则就有越权之嫌,遂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南城官市的防务归谁管?”宇文述再次追问着刘蹇之。
还不及刘蹇之说话,李轨便已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冲着宇文述就是一揖,“南城官市的整体防务,全部由末将负责!”
宇文述将李轨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的服饰与他人略有不同,遂好奇的问道:“你是何人?”
“末将是敦煌折冲府领兵校尉李轨!”
“敦煌折冲府的领兵校尉,居然跑到张掖郡来全权负责南城官市的防务?”宇文述对这样的安排非常不解,遂觉得很是惊奇。
裴矩将自己调集外埠军队来河西驻防的事情说与了宇文述听,但为何让李轨全权负责南城官市的防务,裴矩确实不知,而刘蹇之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眼见大家支支吾吾,不明就里,李轨突然朗声说道:“众人皆知,三日内,要让南城官市的万家商铺全部完成入驻,且还要保证万无一失,这样艰巨而又不讨好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了我这个外人的身上!”
众人听李轨如此一说,便也就瞬间恍然大悟,他显然是张掖折冲府找来了替罪羔羊,于是纷纷向他投来了同情的目光,但宇文述却并不同情,因为他的眼中只有军令,所以又厉声质问道:“鬼兵是如何将鬼火带入城中的?”
“末将确实不知!”李轨听着宇文述的语气,心中突然不安起来。
“我管你是张掖折冲府,还是敦煌折冲府,你是一个军人不是?”宇文述丝毫不给李轨喘息之机。
“是!”李轨回答的很是干脆。
“军人没有完成任务,是不是应该受到军法处置!”宇文述依旧步步紧逼。
“是!”李轨回答的毫不犹豫。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押入牢中候审!”宇文述突然一声厉吼,吓得众人都是一惊,大家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宇文述的声音太大,而是前后不到一刻的时间,镇夷司的三名得力干将,现在全部沦为了阶下囚,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宇文述是否别有用心。
就连旁边的裴矩也看不下去了,正要出言劝阻,但宇文述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遂率先开口道:“请裴侍郎放心,老夫绝非无理之人,我一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圣人说了,我们真正的敌人,不在鬼兵,而在这朝堂之上,我知道该怎么做!”
经宇文述这一折腾,众人皆已哑口无言,再和宇文述简单寒暄几句后,众人便就都悻悻的散了,空气中满是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