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热啊。”
这样揉了揉惺忪的眼皮,把叮铃响得不停的闹铃关掉。盛夏的酷暑穿透了窗帘,灼眼的阳光把室内映得泛黄。
身体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液。真是令人燥热的早晨。
看了看堆在床头的小说,真让人还想继续读下去。不过,姑且还是先洗漱一下,弄点早餐吃吧。毕竟,今天宗卫那家伙约了我去镇上的神社玩,路程也不是轻松得抬起脚就能到。
我来到洗手池前,一边洗漱一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头发凌乱的样子。这该说是典型的宅吗?虽然我会在出门前把仪表整理一遍,但果然这副懒散的样子就像油污一样难以洗掉。
是吗?今天也没什么干劲。还是说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呢?
双亲去世以后,为了降低生活支出的费用,我从城市搬来了这个坐落在深山里的小镇。不过,我总有一种来过这里的印象,这是是错觉吗?虽然我的叔叔一边笑着矢口否认就是了。叔叔虽然担任着我的名义监护人,不过忙着生意抽不开身,一个月大概会来看我一次。所以说,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在这个老式的别墅房里。离双亲的过世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我的伤感也渐渐变淡。
没什么特别的欲望,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啊,就算抓耳挠腮,绞尽脑汁地想也完全回忆不起任何事啊。这种时候我就会看向摆在书桌上的相片,希望从那里得到一点提示,不过果然是白费力气。还是说,我长期熬夜的缘故让自己变得健忘起来了吗?
甩开无意义的想法,梳理好发型后,来到厨房,做了个煎蛋配上面包,吃完就出门。
来到了和宗卫指定的地点。那是一个沙地的小公园,设施非常简陋。一些孩子在那里活蹦乱跳,没有被暑气减弱一点活力,真羡慕他们充沛的精力。
“好慢呐,晓。”
宗卫戴着遮阳帽,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抱歉。有点睡过头了。”
“不愧是你。不过晓啊,一直这样对脏器可不好哦?你的黑眼圈再严重一点就可以送去动物园当熊猫了呢。”
宗卫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向公园的亭子的方向招手。
“喂!明日香!晓来了喔!出发吧!”
哎,明日香?她也来了啊。我感到了不可思议,因为她好像是很讨厌皮肤被晒黑,而一直很抵触在这种艳阳天室外活动。
穿着水手服的双马尾少女刚从阴凉的亭内探出头,就露出了非常嫌恶的表情。
“真讨厌。”
她一边小声嘟哝着,一边走过来,晃了晃右手拿着的汽水瓶,作为出发的号令。
“明日香愿意出来,挺奇怪的吧?晓。”
我一边走在蒸发着热气的沥青公路上,一边对宗卫“是啊,是啊”地说着。
“笨蛋宗卫,再怎么样暑假要我一直闷在家里也是不可能的吧。而且,这次不是要去千手神社吗,我也正好想去那里看一看玲子酱。当、当然,我可不是因为想有你们陪同才去的哦!”
“我知道啦,是许久不见玲子酱了,所以才去的。”
“玲子?那是....?”
我不解地问了。
“啊,晓可能没见过玲子吧,她是千手神社的巫女哦,其实在这小镇上是很有名的,你看去年的夏日祭典不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裙子,握着贴着灵符的锡杖表演的女孩吗?那就是玲子哦。她毕竟是神社唯一的巫女,而且镇上的老人们都很相信供奉的神明的神通,所以很受镇上人的喜爱哦。”
听着明日香的话语,我好像也有了模糊的印象。
千手神社,是小镇上依山而建的一所神社,好像在这里有着古老的历史和祭拜习俗。它供奉的,是这个镇子的土地神,被称作千手神。所以千手神社,并不是用神主家的姓氏来命名的,而是希望千手神的名字被确实地镌刻在神社的牌匾上,被人们敬畏、瞻仰。千手神,是传说具有上千只手臂的神明,并且每只手臂都持有超凡的宝物,是万能而崇高的象征。镇上的人都信奉着,只要博得千手神大人的怜爱,他就会慷慨地使用宝物,赐给镇子风调雨顺,及祥瑞之气。
而巫女,就是人类与神明沟通的媒介。所以从巫女的占卜中传达的话语,都被视作神明的旨意,人们会绝对遵从。
我一边听着明日香不厌其烦地介绍,一边遥望着远处的山,绿色的山间垂下一条青岩砌成的梯道,如一条优雅的缎带在山间蜿蜒而下。
那就是千手神社了吧。
走了很长的时间,来到了山脚下,我开始卖力地爬石梯。
“宗卫,为什么你会突然想来神社呢?不会也是想玲子了吧。”
“哦哦,这当然不是,我和玲子也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关系。什么?难不成她很对你的口味吗?嘿嘿...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的哦。”
宗卫坏笑着,被我用手肘捅了一下肚子。
“好啦好啦,其实我是受父亲之托来送东西的。”
他摊开一只手,现出的是一条精致的翡翠坠子。
“好漂亮的东西。”
明日香感叹着,想从宗卫手里拿来看看,不过被宗卫立即拒绝了。
“切,小气鬼。”
“宗卫,送这个东西给神主吗?”
“是啊,我的父亲和这里的神主,也就是玲子的父亲交情很深,神主好像挺喜欢收藏这类东西的,所以父亲去外地工作时就顺便帮他带了这个回来。”
“啊,这个看上去很贵,原来宗卫你果然是属于富贵公子哥这种人物吗....”
“别、别说胡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那家伙每月给我多少零用钱。这才中旬,我的零钱袋就快瘪了啊,呀呀~财政大危机....”
“笨蛋宗卫,还不是你挥金如土,真是的,明明已经是高中生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没有自制力。”
“你、你说什么....明日香.....”
这两人的一如既往的舌战开始了。
我悠悠地爬着石梯,被汗水浸湿了的衬衣贴着后背,让人感到很不舒服。不过这时,山中的一阵阵凉风吹拂而来,又让人从酷暑中解脱,品尝到清新明快的自然气息。
向上望去,已经可以看到红色的鸟居。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像旋涡那样将我的思绪卷入其中,这是一种看得见但摸不着的虚幻感,我就仿佛在树枝剪碎的影子下看到了自己幼时的身影,那个身影的笑容没有任何阴霾,这也是因为在失去双亲之前吧。
奇特的记忆涌入脑中产生的幻视中,那个身影侧着脑袋朝一旁说笑着。可是,他的身旁却什么人也没有。
难道只是自言自语吗?不,那个样子完全不像。
我可以肯定小时候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所以我应该确实是在和某人说话。只不过,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就像被橡皮擦掉的铅字,什么也不剩了。
想要拼命想起来,却无法想起更多东西。就像在大海里迷失了方向的船只,摇摆不定地漂流。
最终,我还是放弃了和记忆的斗争。
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神社前。
庄严而古朴的神社,散发着一种圣洁的气息,让人不敢亵渎。在神社里,有一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子躺在榻榻米上呼呼大睡。
“嘘——,那是玲子酱。”
明日香这个举动让我很不解。她该不会是想捉弄玲子吧。
果然是啊。明日香悄悄地爬到玲子耳旁,用装神弄鬼的声音恫吓着玲子。
“怠惰的巫女啊~不好好看守神社,千手神大人十分生气!”
还在睡梦中的玲子居然做出了反应。
“请、请宽恕我,千手神大人...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那好,这次就原谅你。不过,你要用肉体偿还自己的失职!”
“不要啊,千手神大人....”
明日香的双手像揉团子一样,揉捏着玲子的脸颊。
玲子也忽然从梦中惊醒了。
“什么啊....居然是明日香....不要这样吓我啊。”
“嘿嘿,好久不见了啊玲子,看到你还是一个天然呆,我就放心了啊。”
“好过分...我不喜欢那种说法喔!”
玲子鼓起脸颊抗议。
“呀,这样开玩笑真的没问题吗,这可是在神社内哦。”
玲子看向了宗卫,扑哧一笑。
“千手大人是胸襟宽广的土地神哦,只要是心地善良的孩子就没问题的。那个,你是叫宗卫吗?”
“哦!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啊,我可真是感动到爆炸了耶。”
“呵呵,父亲大人经常提起你啊。”
“欸....也就是说,老爸那家伙对玲子的父亲说的吧....老爸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宗卫一边嘀咕着,一边拿出翡翠坠子给玲子。他在说明了来意后,玲子感谢得朝他鞠了一躬,说了“千手大人会庇护大家”的话语。
接着,玲子把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
“啊,晓,好久不见啊。”
玲子对本应是陌生人的我说了这样的话,我不禁一阵愕然。宗卫和明日香也好奇地说着“你们认识啊”,而把目光转向我。可是,我真的对玲子没有任何印象。
“那个,玲子,我们应该是初次见面吧。”
“怎么会?小时候你不是来过吗?你想想,那个时候悠奈也来了吧。”
玲子歪着头。
听到“悠奈”这个词,我的头脑忽然如灼烧般剧痛。我深呼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抱歉,玲子,我实在没有印象。”
“嘛,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忘了也很正常。”
玲子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意识到这是不太开心的话题,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就这样,玲子和宗卫、明日香开始聊些其他有趣的事情。
可是我,无法释怀。“悠奈”,我不记得这个名字,但它又好像烙印一样在脑海深处呼唤着我。思绪如混沌般凌乱,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感从内心传来,每一次想要在记忆中搜寻“悠奈”这个名字,我就心如刀绞,与热意截然相反的冷汗从额头溢出。
果然还是....没法想起了。
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说不定我一直没能想起来的东西,和这个名字有关。
“难得来了神社,就去祭拜下千手神大人吧。”
明日香提议着,宗卫也同意地站起来。我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供奉台前。
“具体来说要怎么做呢?”
我问玲子。
“只要简单地做做就可以咯,有心意的话,千手神大人就会高兴的。在赛钱箱里投一枚硬币,然后拍两下巴掌,默念神明大人的名字,接着再拍两下巴掌,许一个愿望,然后再点点头,祭拜就完成了啦。”
接着,按照她说的往赛钱箱里投了硬币后,正坐好了。拍了两下手掌。
千手神大人。
再拍两下手掌。
祈愿吗。如果所有愿望都能实现的话,那么,死去的人也能复生的吧。
但是,这是过于贪婪的想法。人生是无法重来的。即使降临的是凄惨无比的命运,将时间的齿轮向回扳,是不可原谅的行为。而且,这大概是全能而全知的千手神大人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吧。
要说不想实现这个愿望是骗人的,但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的现在,我只是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因为不满意就想重来,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行为。
那么至少,我希望遗忘的东西,能重新回来。
尽管我连遗忘了什么都无法确定。
如此祈愿着,我的脑海中掠过一道奇特的光。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神明显灵了,我睁开双眼,点点头,站起身来。
那之后,玲子带我们去了展望台,在那里,可以看到最好的风景。
镇落的瓦片屋,水稻田,还有山林都尽收眼底。耀眼的光辉,像繁星一般照在这副美丽的风景画上,让人的视线都被吞噬。我像失了魂一般陶醉了,和煦的微风吹拂着全身,就像朝露那样润湿了我的双眼。
多么祥和的画面。
连去触摸都唯恐惊扰了这悠久的宁静。
这时,玲子靠近了我。她像圣洁的白百合一般笑了,清澈的目光洒落在我的瞳孔深处。
“晓,许了什么愿望呢?”
不知是否被那笑容的魔力占据心灵,我如实地说了。
“是吗。遗忘了重要的东西,确实是痛苦的事情呢。”
“我在想,这是不是和悠奈有关呢,因为我完全无法想起这个名字。”
玲子流露了惊讶。
“你知道吗,你们两个来这里的时候,在我看来是非常好的一对朋友哦。”
玲子忧伤地看着我。我的大脑又变得像烧热的金属那样炽热,可是,我强忍住这种痛楚,让玲子告诉我更多关于悠奈的事。
接着她讲了,在一个雨后放晴的下午,一个男孩和女孩来到神社的故事。他们牵着手,哼着曲子,来到了神社前,碰到了清扫神社的巫女。巫女是个小女孩,男孩和女孩好奇地盯着她看,这个时候,女孩递给了她一个棉花糖。巫女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孩,女孩说了,她觉得巫女的样子很失落,而棉花糖就是可以赶跑这种心情的东西。
巫女哑口无言。他们说的事实。一个人清扫是件很无聊的事,而且附着雨水的落叶像涂了胶水一样黏在地上,清除十分困难。她感到无奈,又觉得非常寂寞。没到临近祭典的日子,神社总是非常冷清的。寸步不离地看守神社,这是她的职责。可即便如此,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她也想和朋友们去打钢珠、捉迷藏、捕蝉。
而现在,失落的情绪都被这两个孩子的笑容融化了。
男孩拉起了巫女的手,跟她说了,一起来玩捉迷藏的邀请。女孩也高兴地跳起来。
就这样,巫女放下了扫帚。在这里,他们畅快地玩起了捉迷藏。
猜拳输了的人就当鬼,报完数去抓人。被找到的人转化成鬼的同伴,搜查剩下的人类。尽管只有三个人,但他们都很尽兴地在玩耍。
打扫神社的事,巫女已忘得一干二净。但她尝到了蜂蜜一样甘甜的幸福。
在无人打扰、景色怡人的这里,与朋友所独享的天地。
对,巫女从那时起就把他们视作了朋友。
一下午的时间,就像从掌缝中漏出的细沙,一下子就流走了。
巫女在那个时候,邀请男孩和女孩到了展望台。
他们兴奋地哇哇个不停,对壮观的景致看得入迷。
三人都讲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游戏的事啊,朋友的事啊,学校的事啊,还有未来的事啊。那样的聊天好像永远也不会画下终止符。
那个时候,巫女问了男孩和女孩的名字。
男孩说了“我叫晓。”
女孩说了“我叫悠奈。”
巫女也高兴地说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她露出了不舍的神色。
“以后还能和你们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哦。以后也一起来吧,悠奈。”
“嗯!”
男孩和女孩相视一笑。
西沉的太阳,将天边染红。黄金色的光线,与三人的欢笑,定格在了时间中。
.........
听过玲子的讲述,我再次出现了幻视。
出现的不仅是幼时的我——
悠奈,她也出现了。
内心像怒江一般翻滚着。我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我听到了他们交谈的话语。
“下次再来吧,悠奈。”
“嗯,哥哥。”
.........
悠奈,那样唤我了——
“哥哥。”
我好像突然沉入了静谧无比的海底。在那最深处的昏暗中,藏着一个被我遗忘的人——
我的妹妹。
我感到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忘了她呢?
如果是重要的家人,我为什么会遗忘呢?
如果是重要的家人,为什么她没待在我身边呢?
记忆像利爪一样撕裂着我的头皮。
如烈火焚身般的痛楚,模糊着视野。
可我只是拼命地呼喊着“悠奈”这个名字。
我不想,再忘了她。
如果昏去就会遗忘,那么我绝对不要昏去。
我,还想回忆起更多与她的记忆。
就像追寻着昏暗海底的最后一丝微光。
玲子大声呼唤着陷入异常的我,不过她的声音像轻烟一样渐渐远去了。
不甘心。想要在身上制造更多痛楚来保持清醒。
在混乱的世界里,狂风席卷着我孱弱的身躯。
意识崩离解体了。
更多更多的浑浊,不断侵蚀着我的眼膜。
流淌血液的真实里,我竭力守护着悠奈的笑容。
不想遗忘。
那个笑容,不想遗忘。
悠奈。那个名字,不想遗忘。
一直以来无目的的生活,好像初次得到了价值。
我在哭泣。我感到痛苦。可我明明知道的,那个人,比我更痛苦。
因为她——
一直都是最爱我的妹妹。
...........
数年前。
在医院的一间问诊室内,一个男人和医生交谈着。
“您就是那孩子的叔叔,川岛先生吧。”
医生用无机质般的声音问着。
“是,是我。请问,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可以会面吗?”
“不,现在禁止会面,医院还需要观察他一段时间。不用担心,他非常幸运,伤口避开了要害,经过及时的救治身体已无大碍了。”
“那么就太好了。”
男人舒缓了脸部的肌肉。
“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我们更在意是另一方面的事情。”
男人的脸色又凝重起来。
医生很轻描淡写地说起来。
“似乎是精神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啊。已经出现了失语症的中期现象,还有严重的失眠、心悸现象,甚至出现了记忆紊乱,当然这种情况并发率高的失忆症也还没有排除,这一点今后需要您来确认。总之,是精神非常异常的状态,这么说吧,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希望您尽可能劈开这个话题,明白吗?他的精神已经不能遭受更多刺激。等他的状况稳定后,您陪同他一段时间的精神康复训练的过程中,也请千万注意这一点。”
“啊....我明白了。”
“不过,还真是可怜啊,家人全部遇害什么的.....”
医生好像结束了工作状态,开始架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说着。
“是的....”
“哦,抱歉,让您想起不愉快的事了。”
“不,我已经接受了这件事。现在最痛苦是那孩子吧。”
“接下来,那孩子会由您领养吗?”
“是的,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亲人了,我会负责的。”
“那么就给您提一个小建议吧,不要保留他家中原有的相册。”
“这对那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我是在为他着想。那些东西是最容易使愈合的心伤破裂的。当然,这是无情的行为。那么我想,至少相片以及其他那个家的所有物,数量保持在最低限度。对了,尤其是关于悠奈,这个人的物品。悠奈,那孩子认识她吧?是很重要的人?”
“当然,那是他的妹妹。可是,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我从观察报告中发现了这个人的名字。她可能是影响那孩子的关键。接触到她的名字,那孩子的情绪会极不稳定,并诱发精神症候群的升级。也就是说,悠奈这个名字会使病情有随时恶化的风险。”
“就算是那样,那孩子可不会忘了这个名字。”
“不,那不一定。就好像我活到今天,已经把许多难过的事忘掉了一样。人体在潜意识中具有自我保护的机制,会让机体痛苦而异常化的记忆,是会被排挤出去的,正因为如此人类才能生存哦。”
医生淡淡地笑了,端给男人一杯茶。
.........
数天前。在医院的一间病房内。
一个男孩像木偶一样静静的坐在病床上。
对于前来查看的护士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无神的双瞳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呐,你叫晓对吧?我是照顾你的护士,能和我打个招呼吗?”
男孩没有任何反应。
“你看,又到了吃药的时间咯,来张嘴。”
护士小心地把药物送到男孩的嘴边,手指微微将男孩的下巴下拉。男孩勉强张开了嘴,吃了药物,护士再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让他饮尽。
男孩的眼神并没有看着护士,他只是像牵线木偶一样完成所有的行为。
护士也无奈地笑了笑。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
“对了,你在这里一个人肯定很无聊吧?要不要来画幅画?”
护士拿来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放在男孩的大腿上。
男孩仍然静默不语,恍惚地摆弄了一下铅笔。
护士观察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她叹了口气,离开了。
独自处于病房中的男孩,静止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抓起了铅笔。
可是,他并没有在纸上画画。
他只是在纸上写了两个字——
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