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闻言身体一僵，却又很快放松下来，他轻叹了一口气。
凤菀与他四目相对，眸中含笑，“玄天，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玄天颔首，慎重的答道。
凤菀面上的笑意愈深，“那你也要相信，我会帮助你的，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相信。”玄天答道，声音却有些喑哑了。
话音落下，玄天撑着桌子站起了身，一把将凤菀拉入了怀中。
“我相信你，凤菀。”
东方信虽然还有话想要对玄天说，但是见此情景，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他笑了笑，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司奇正轻轻的将房门关上。
室内独留玄天与凤菀，以及一缕梅花的清幽香气。
凤菀小心翼翼，重新将玄天扶着坐下，她问：“我可以将窗户关上吗？”
玄天颔首，“可以。”
凤菀遂将窗户关上，室内的冷空气骤然减少，温暖重新袭来，她感觉自己好多了。
她转过身，却发现玄天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半寸。
凤菀失笑，坐在了玄天身边的椅子上，“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她的话落下，玄天薄唇微抿，眸中的笑意微沉，多了一丝凝重。
“如你猜想的那般，”玄天看着她，“去岁小年家宴，流民袭京一事，的确是我安排的。”
凤菀颔首，接着他的话继续道：“然后被发现了，叶赫那拉家趁机又给你倒了一盆更脏的脏水？”
“的确如此，不过叶赫那拉家的过错比我可要严重多了，而且道琴说我勾结白莲教，也只是空口白牙乱咬罢了。”
“不过，”凤菀沉吟道，“流民袭京之事，虽说情有可原，但日后却很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真的治你一个谋逆的罪名，你又该如何你？”
“不会的，我将这件事捅到皇阿玛面前，皇阿玛会替我摆平的，降位只是个权宜之计，很快我便会复位了。”玄天笑道。
“我说的不是皇阿玛，”凤菀看着他，一句一顿，“我说的是... ...”
她并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但是玄天却已经知道她说的是谁。然而玄天却只是看着她，眸光幽深，似有深意，没有开口。
凤菀说的是，当今的皇太子，玄承。他以军功入主东宫，又是嫡长，背后有叶赫那拉家，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任皇帝，一定是花落他家了。
而玄天做这一切，却丝毫不避讳玄承，除非... ...
“你也想要争那个位子？”凤菀问道。
玄天的双眸愈发的幽深，他点点头，这次没有避讳，直言道：“对，我也想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笑道：“而且，皇阿玛也知道我的这个想法。”
凤菀闻言一愣，面上出现了惊诧的神情。古代夺嫡，是现任皇帝最忌讳的事情，根本就不可以被摆到名面上说。
然而，玄天却告诉她，当朝皇帝知道自己的儿子想要夺帝位，竟然还还没有对他动手，还将他宠成了最受宠的皇子。
难道是棒杀？！
也不像啊，不然她就不会被赐婚给玄天了。
难不成皇帝最属意的继承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嫡子玄承，而是玄天。
叶赫那拉家这几年越发的嚣张，气焰直逼皇室，如果皇帝不想让外戚做大，不想让玄承继位也是情有可原的。
玄天看着惊愣的凤菀，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尖，“怎么了，怕了吗？”
凤菀回神，却瞪了他一眼，“我会怕？”
她一顿，“我只是，只是有些不可置信。虽说你是皇阿玛最受宠的皇子，只是... ...”
“你有什么想说的？”玄天挑眉，“直说便是。”
凤菀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抬首看着玄天，将自己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皇阿玛这样做，对你未必是好。树敌太多了。”
凤菀叹道。
玄天却笑了笑，“皇阿玛需要一个继承人，却不是一个处处需要保护，需要有人打点的废物。而且，在我和大哥之中，皇阿玛最终还没有定下真正的继承人呢。”
“不过，”玄天继续的，“皇阿玛不喜皇后，是真的。”
“为什么？”
凤菀不解，皇后虽然一心想要她死，但凤菀与她见过几面，感觉她并不像是那种锱铢必较的后宅妇人，她是皇后，却比皇后更加高贵大气，周身流露出的自信与从容，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为她折服。
若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一定是一个能顶起一片天的女强人。
然而想到这儿，凤菀忽然就明白为何皇帝不喜欢皇后了，古代有一个词，是‘牝鸡司晨’，说的就是皇后这种人。
她太强势，太自信，甚至将手伸到了前朝。
聪慧之至，是她的优势，也是她最大的劣势。究其根源，不过是因为皇后错生在了这个时代。
凤菀面上不动声色，她问：“你也不喜欢皇后这种类型的吗？”
玄天握紧了她的手，笑道：“别的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
若是平日，玄天这样一本正经的对她说情话，凤菀早就该脸红了，但是今日她只是追问道：“那我若有朝一日，变得与皇后一样呢？”
玄天一愣，面上的笑意却愈发的深了起来，只听他信誓旦旦的道：“你不会。”
“你又怎么知道？”凤菀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皇后害死了皇阿玛此生最爱的人，而你不会，”玄天看着凤菀，一字一顿的道：“因为，你就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凤菀笑了，但是微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失望。玄天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却避而不答，难道真的以为，她会和他别的女人一样，是温良恭俭让的二十四孝好妻子吗？
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预感，她感觉，玄天最后，不但会辜负妙菀，还有她。他们之间是不会善始善终的。
然而她随即想起，那日她去拜别皇帝，在他的书桌上看到了一副未完成的画作，当时皇帝也对她提了一句，画中的女子是他最爱的人。
“皇阿玛最喜欢的人，”凤菀静默了片刻，忽而抬眼看这玄天，问道：“可是你的母妃，惠僖皇贵妃？”
玄天摇了摇头，然而还不待他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了三声叩门声，随即金玉尖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主子，福晋，宫中的皇后娘娘身体抱恙，召福晋进宫侍疾。”
金玉的话落下，凤菀和玄天都暂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话，他们对视一眼，眸光中同时闪过了一丝诧异。
然而凤菀却对门外的金玉朗声道：“去请传旨的公公稍等片刻，本福晋梳洗之后便随他入宫。”
“是。”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金玉已经离去了。
“皇后这个时候找你，只怕来者不善。”
玄天担忧的道，他作势要起身，但是却被凤菀按回了椅子上。
凤菀说：“我也知道她来者不善，但是皇后在宫中还没有答道只手遮天的地步，有皇阿玛和太妃娘娘在，她不会太过分的。”
玄天仍然是担忧的看着她，却满含歉意的道：“对不起，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凤菀笑道：“别说对不起，你我同心一体，本该荣辱与共。而且，”
她一顿，凑到玄天的耳边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一直受皇后的委屈的。”
玄天闻言眸光中的光芒摄人心魄，他点头，“我会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时间紧急，凤菀道：“我想和你借一个人，你总不会让我独自依然进宫吧。”
玄天笑：“你怎么知道惊蛰已经不在府中了？”
凤菀随他而笑，眸光微深，闪过了一丝无奈的叹息，而语气却没有任何异样。
“我又不是傻子。”她说。
“你想要谁？”
“立春，可以吗？”
王府中几个主子身边的大侍女，取名来源于二十四节气，名字越靠前，能力越高。而惊蛰已经不在府中，她身边又没有可用之人，只好将目光放向了平日里存在感极低，却在今早侍候她的立春身上。
玄天颔首，柔声道：“你就算直接要了她去，都可以。”
“我的确是想要几个人，”凤菀抽回手，对他俏皮一笑，“但不是你的人。”
最重要的是，立春是惠僖皇贵妃留给玄天的。
她说着，推门而出，却在最后时回眸一笑，“玄天哥哥，等我回来。”
玄天处在的地方刚好逆光，凤菀没有看清他的神色，却听到了他含笑的声音。
“好。”
凤菀走后，玄天招来了司奇正，面上的柔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漠。他坐在椅上，抬眼看着司奇正，冷声说：“惊鲵与惊蛰，已经离京了吗？”
司奇正颔首，正色：“他们乔装成商贩，已经离京，预计十日后便可以到达雪医谷。”
玄天没有言语，他垂眸想了想，才道：“那周晏呢？”
“周掌柜... ...”司奇正觑着玄天的声色，轻声道：“属下查到他背后的人，是叶赫那拉家，暂时动不得。”
“动不得？”玄天冷笑，眸中寒意蚀骨，“那就暂且赏他点教训，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