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菀说着，先是独自笑了笑。
“说来也可笑，连我都知道你的野心，可是他们却相信你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失意王爷，为了一个女人... ...”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玄天打断：“你以为，这些年来我在川楚是拿你当幌子吗？”
凤菀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哪怕玄天来此的目的是掺杂了其他的杂质，但是对她的心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然而凤菀却继续道：“但总该有别的目的，比如韬光养晦，暂避锋芒；再比如，林锦城？”
“你... ...”玄天无奈的叹道：“不错，皇阿玛让我来川楚，就是防林锦城的。”
“这么说，林锦城已经不足为惧了？”
玄天颔首，“不错。”
他从来都没有认为林锦城算得上什么强劲的对手，林锦城再狡猾，也不过是一条滑手的泥鳅而已。
既是泥鳅，又怎么能和真龙抗争呢。
凤菀抿唇一笑，“那林锦城也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他不过分注重什么‘名正言顺’，兴许对他来说，还会存在转机。”
“是，历史往往是由胜利者改写的，”玄天道：“他的出身桎梏了他会看重这一点。”
一个从小就名不正言不顺的世子，自然会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来的‘名正言顺’了。
“那是他的执念，”凤菀道，说着，她一顿，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叹息，“人都是有执念的，玄天... ...你的执念是什么？”
她用那双无神的双眼看向玄天，却看不到他目光中热切灼人的爱意。
“我的执念... ...”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凤菀打断。
只见凤菀笑了笑，“我想，这五年来，你一定费尽心机的找过我，但是在知道当年我奋不顾身的离开了大清，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留个你的时候，一定是愤怒的，从我们再次见面时，你表现的十分平静，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很抱歉。”凤菀鸦羽垂下，轻轻的道，“我以为来日方长，以为日后总有机会会解决好的，却没想到，那会让我们越走越远。”
“不要说那些了... ...”
“可是当年的那个情景，我被各方势力所盯上，如果不彻底的消失，只有死路一条。而让我彻底消散的方法，当时我只想到了离开大清一条。我并不想死，所以我选择离开了大清，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当年是我保护不好你。”
凤菀没有理会玄天的话，继续道：“我不想死，是因为死了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得你，就彻底的失去你了。我已经被废了玉牒，就算死，我也没办法与你同穴而葬！”
她说到这儿，想起了当年的心酸，一滴晶莹的液体从眼眶中跌落，砸到了桌子上，也砸向了玄天的心间，如同甘露一般，竟然齐迹般的救助了他干涸的心。
“凤菀... ...”
玄天轻轻的叫了她一句，语气中尽是无奈与叹息。
“这五年来，支撑我坚持下去，回到大清的执念，就是你。”凤菀道：“所以，你的执念是什么？”
是找到我之后，将我紧紧的锁在身边吗？
“... ...是你，”片刻后，玄天终于开口，“是找到你。”
“那现在，你的执念已经消失了。”凤菀轻轻的说，嘴角挂起了一抹笑。
“是你支撑我回到这里的，玄天哥哥... ...但我回到大清的目的不仅仅是回到你身边，我这样的女子，注定不会成为贤妻良母，更不会是一只精美的金丝雀。”
凤菀说完，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细细的吃了起来。
只不过有点食不知味。
凤菀已经将自己心中的话都说完了，也成功的撼动了玄天的心弦，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留不住她了。
二人静默了片刻，晚风从窗户外吹来，带着丝丝的凉意，吹散了房间中的燥热，然而凤菀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紧接着，一件披风便披上了凤菀的肩膀，披风上带着特殊于玄天的气息。
凤菀：“... ...”
“这些年，你远在异国他乡，过的怎么样？他们...有欺负你吗？”玄天问。
凤菀笑了笑，笑容中包含着时过境迁的释怀与放下。
“大概，就和你在川楚，是差不多的吧。”
差不多的阴谋诡计，差不多的权势相争，差不多的人情往来，已经差不多的相思之情。
二人再次沉默了片刻，玄天开口：“有时间的话，你多陪陪扶苏和子都吧，这些年，他们都很想你。”
闻言，凤菀心中一痛，鼻子酸酸的，眼泪险些砸出来。
“我知道，”玄天道：“你不愿接近他们，是怕感情太深了，日后要离开就更难了，可是母子之情... ...”
母子之情，生来便根深蒂固的连着彼此的灵魂，不是不见面就可以慢慢淡薄的。
“嗯。”凤菀轻轻颔首，“我会... ...会一直爱他们。”
玄天没有继续待下去，吩咐了立春好好照看凤菀之后，便离开了。
凤菀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中空落落的，连立春询问她晚膳吃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这次谈话之后，他们的关系算是彻底的到达了某种意义上的尘埃落定，凤菀不再像刚发现自己被玄天囚禁时的惶恐与暴怒，也不再像‘毒瘾’过后的处心积虑，她只是每日吃吃喝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偶尔还会和扶苏、子都聊聊天。
因为以她对玄天那已经为数不多的了解，玄天已经做好了某个决定。
可能是放她走，这样若是日后他们再见，摒弃前嫌，还有再走到五年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也可能是狠心将她关在这一寸见方的小天地里，那样按照玄天在川楚的势力看，也很难会有人找到这里，她会一辈子都陪在玄天的身边，只不过这样的话，他们二人的感情会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可能回到当初罢了。
而玄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六月初十，大暑。
炎炎夏日，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小村落里，一支普通的车队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