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凤菀在噩梦中醒来。
其实这些年来她很少有什么能够安眠时候，浅眠、易醒、多梦是她的常态，只是这天早晨，她的梦却格外的真实，对她来说也格外的恐怖。
她梦到自己病入膏肓，既聋又瞎，被囚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院子里，每日都活在孤独的痛苦里，除了来给她送饭的人，她往往一整日谁也见不到。
不过也有例外，有时候，会有一个人来看她，细心的照顾她，她可以感受到耳边气流的涌动，想来是那人在她耳边说话，但是她却什么也都听不到。
凤菀能感觉到，那个在她耳边说话的人一定是将她囚禁的人。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囚禁她呢，凤菀百思不得其解，她回想起自己短暂而又坎坷的一生，无一不是在为了大清的百姓而奔走，她扪心自问，绝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
不，也不是那么绝对，或许，她曾间接伤害过她的家人。
可这绝对不是将她锁起来的理由！
而现在，无疑是她最残酷的时刻了。
折断了她的羽翼，摧毁了她的自由，简直比将她万刀凌迟还要残酷。
然后有一天，凤菀发现她可以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
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越是温柔，就越是残酷。
“凤菀，凤菀。”
那是玄天的声音。
她一时间心如刀割，瞬间泪如雨下。
“凤菀... ...”
“滚开——”
凤菀怒吼，紧接着，一道清脆的瓷器跌落地面的声音传来，将她生生的从噩梦之中惊醒。
有着轻微的高原反应的人不适合大喜大悲，凤菀在剧烈的喘息之中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她感觉周围的空气迅速散去，而她险些窒息过去。
玄天见状，连忙帮助她调整呼吸，半晌之后，凤菀才渐渐的回过神来，同时意识到方才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个梦。
她的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凤菀，你怎么了？”
玄天的声音让她的背后瞬间紧绷，手下意识握紧了被褥。
刚刚的梦境太过于真是，以至于让她留下了短暂的后遗症，待她回过神来之后，不用看都能知道玄天面上的神情。
“对不起，我... ...”
话还没有说完，玄天就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道：“梦魇了吗？没关系，我在。”
闻言，凤菀紧绷的后背并没有舒缓，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玄天放在她头顶的手，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没关系，梦都是相反的。”
她说着一顿，“现在几时了？”
“辰时三刻。”
玄天默默的收回了自己悬空的手，语气没有丝毫异样。
“我再去给你端碗粥来，昨夜我看了看朝高原的地图，对于兵工厂的位置大概有了些想法。”
凤菀的思绪仍然处于凌乱又恐怖的梦境之中，并没有认真听玄天到底再说什么，闻声只是颔首，淡笑道：“辛苦了。”
玄天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出了房间。
没多久，亚伦便走了进来，刚一开口就听凤菀问：“亚伦，还有药吗？”
亚伦：“... ...”
凤菀的身体早就虚弱不堪，若是好好养着少思虑还能活到寿终正寝，但是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凤菀一直被各方势力推着往前走，身不由己之下身体也每况愈下，尤其是两年前为女王做了人肉盾甲之后。
那之后，凤菀特意去拜访了英国的以为神医，对方为她配了一种药，能够让凤菀的精力与体力和常人无异，但往往只能维持几日。
这种药只是短暂的缓解一下凤菀的症状而已，日后还回反扑凤菀的身体，让她变得更虚弱。而且它还有成瘾性，如同鸦片一样，饮鸩止渴罢了。
因此药被亚伦紧紧的掌控着，不到危急关头，绝对不会让凤菀触碰一点。
“我的身上还有三颗药，”亚伦道，“不过现在有豫亲王在你身边，你还用得到它？”
凤菀笑笑，心想就是因为他在我身边我才要用。然而她的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道：“我担心高原反应然我首先撂在这儿。”
亚伦闻言，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她的这个理由。
“好吧，看在高原反应的份上。”
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放在了凤菀的手中。
玄天重新端着粥回来的时候，屋内只有凤菀一人。
他见凤菀的气色很好，一改方才的虚弱与苍白，仿佛转眼间就换了一个人。
她已经穿戴好，依旧是西洋裤裙外加一件白粉色披风，长长的秀发被扎成了马尾掉在脑后。
非但如此，凤菀的鼻梁上还架着一个琉璃镜。和昨日被玄天带走的那个琉璃镜，如出一辙。
玄天见状一愣，惊愕之情只是一闪，便消失不见。
“玄天哥哥。”
凤菀转身看着她，甜甜一笑。鼻梁上的琉璃镜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让她的那双早已不堪用的眼睛如同星辰般璀璨。
玄天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将粥和几个小菜放在桌上，道：“饿了吗，先吃些早点吧。”
“不用了。”
凤菀淡淡的道，接着看到了玄天略微惊愕不解的目光。
“我现在高原反应呢，”凤菀说着，上前挽住了玄天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吃什么吐什么，根本什么就吃不下去。”
这是真的，凤菀每次吃下那种药，半个时辰内不能吃东西，不然会都吐出来。
而且她也不需要吃东西，她的状态就如同吃了一整头牛一般。
玄天面上的笑意不变，而指尖却微微发颤。
“也好，那就一会儿... ...”
“就带上吧，一会儿路上吃。”
玄天不解：“路上吃？”
“是啊，”凤菀笑，“我大概知道兵工厂的位置了，玄天哥哥和我一起来吧。”
她说着，松开玄天的胳膊，率先朝门外走去。
身姿挺拔，脚步轻盈，完全不像是有高原反应在身的人。
“我已经让亚伦准备好一切了，玄天哥哥。”
凤菀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迈了出去。
玄天看着她的背影，面不改色的回答：“好啊！”
然而被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情不自禁的握紧成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