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靠在顾南城的怀里，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右右可以等一年，他还能等一年吗？这一年的时间对于普通人来说倏忽即过，但是对于顾南城来说，这一年就如同悬在悬崖上荡来荡去，随时可能堕入万丈深渊，命运对他为何如此残忍？
乔伊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看在顾南城眼里觉得可爱极了，“伊伊，看你这样子今晚是睡不成了。”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3点多了，他提议道：“干脆我们都不睡了，去山上看日出吧。”
乔伊终于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看向他，“去看日出？你的身体能熬得住吗？”
顾南城笑笑，“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虚弱，偶尔熬夜也能撑得住，况且在山顶等待日出，我还可以小睡一会。”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雪后放晴那样的画面想来是极美的，乔伊心动了，其实今晚她内心仿佛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从穿上衣服跑下来到和他紧紧相拥，她的大脑都无法控制身体。一切都随心意流转吧，看看心能将自己带去哪里。
汽车驶出街道，过了高架桥，离开光影斑驳的城市，行驶在黑暗的山道中间。天色极黑，和洁白的大地形成明显的黑白两极，他们的车灯游走在黑白世界里，就是划开结界的一束光，乔伊很紧张，这样的天气深夜行走山路是极危险的事情，她大睁双眼紧盯路面，随时提醒着顾南城哪里路滑。
顾南城倒是神态自若，开车这么多年，比这更危险的路也不知走了多少，他一面谨慎地打着方向盘，一面安慰乔伊，“你不用那么紧张，可以先睡一会儿，等到山顶了我再叫你。”
乔伊听也不听，仍然提高警惕紧盯着路面，顾南城没有办法只得由她。
好不容易车行到山顶，乔伊刚长舒一口气，忽然又有了新的担心，“我们这么辛苦来到山顶，会不会没有日出啊？”
顾南城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应该会有吧。”对他来说有没有日出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
他微微俯身，细心地替乔伊调整着座椅，“日出还早，先睡一会吧。”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乔伊有些局促地缩缩身，凝视着他轻轻说道：“你瘦了好多哦。”说着伸出手摸摸他瘦削的脸颊，顾南城反手捏住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你也瘦了。”
乔伊随着座椅缓缓躺下去，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来，任由他握着，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暖，“南城，医生到底怎么说的？”乔伊还不死心，她不相信以现在医疗水平的进步竟然拿这种病没有办法。
“暂时无药可解……不过……也许不久可以研制出新药……”顾南城也放下自己的靠椅，和乔伊并排躺了下来，现在他没那么在意自己的病情了，只要有生之年能和她朝夕相对，少活几天又何妨？
乔伊扭头看向他，眼神里难掩忧伤，这样的眼神刺痛了顾南城的心，他伸出手去蒙住乔伊的双眼，“别这么看着我，我难过……”
她又在哭，泪水流在他的掌心里湿润一片，他低声轻语，“他们都说冥界里有条忘川河，有座奈何桥，过了那座桥喝了忘川水，前世的一切都会忘掉。伊伊，如果我真的到了那里，是不会喝那河水的……”说着突然身子朝乔伊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如果下辈子，我来找你和孩子们，你那时会不会愿意原谅我？”
乔伊喉头一阵哽咽，猛然推开他的手，强忍住泪水恨恨地说道：“顾南城，那时候我不会原谅你！你欠我和孩子们太多，必须这辈子还给我们！没有还清之前，你不许离开我们！”
顾南城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嗓音，轻叹一声，“我……知道了，这辈子我就陪着你们，哪儿也不去……”
听到这话，乔伊才略微心安了一些，这个晚上她哭得太狠现在疲惫至极，抽泣着慢慢睡着了。借着车窗外雪地反射的光线，顾南城久久凝视着她的睡颜，即便睡着了，她的眼角依然挂着晶莹的泪珠。
顾南城伸出手替她擦干眼泪，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虽然车内开着暖气温度并不低，但他还是怕她冻着，上次车祸加上流产耗损了她的元气，她现在抵抗力肯定很差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南城眯了一会醒来，看向车窗外，看见天边开始溢出一片金色，他不忍叫醒乔伊，自己走下车去。
车外寒风刺骨，但衣衫单薄的顾南城却并不觉得有多冷，冷这件事完全由心而发，她就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已足够温暖他了。
靠在车上，顾南城抱胸深吸一口气，看着阳光一点点升上来，最终冲破黑暗给世界涂抹上一层金黄色，茫茫雪地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剔透晶莹。森林里飘来清新的气息，鸟儿还在沉睡，四下安静无比，顾南城张开双臂拥抱着阳光，此时他仿佛看到百花盛开，也听到百鸟争鸣，在他的心里，春天已经到来……
天色已经大亮，顾南城发动汽车准备下山，乔伊拥着他的外套睡得香甜，顾南城尽量将汽车开得平稳些，唯恐吵醒乔伊。
下山后他并没有将乔伊送回家，带着她直接将车开到自己家里。
乔伊一直酣睡，顾南城拉开副驾驶的门，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乔伊呢喃一声微微皱眉，迷糊中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抱得更紧了。
顾南城心里涌出难以言说的甜蜜感觉，他微笑着径直将乔伊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乔伊出门本来就只是在睡袍上加了件外套，顾南城帮她将外套脱下来，乔伊便穿着睡袍滚进松软温暖的大床中，睡得更香了。
顾南城拉开被子，细心地将她盖好，自己和衣躺下来，将她连同被子紧紧抱入怀中，在清晨的阳光里酣然入眠，梦里他一直和乔伊手拉手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