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盛,今日万芳阁不同于往日的寂静,因为寂静中又布满了哀伤,一切恢复如常,洛儿就得继续自己的职责,吃完饭早早就来到这里准备一探究竟,但刚来这里,发现以往挂着红纱的地方都变成了白布白花,门也没有管,外面没人守着,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以前座无虚席的地方都布满了太阳佛照下来的光华,一个人正坐在大厅正中央一动未动。
以往她那身艳丽的衣裳褪去,此时只着白色素裳,脸上的脂粉擦的干干净净,漏出来那一张朴素的面容。
她正是那日的老鸨子,洛儿放轻了自己的步伐,慢慢的走进她的身边,却还是被她听到了。
“你来了……”
“恩。”见被发现了,洛儿也不在蹑手蹑脚,放开了自己的步伐,做到了她旁边的凳子上。
发现她身后的桌子上正放着一本账册:“桌子上那些,都是晋王在这城中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还有,我替他坐假账,拐卖人口的证据,你拿走吧。”
洛儿的手不自觉就放了上去,打开了那本账册,发现里面记载的确实都是真的,虽然这一份证据不够搬到晋王的,但也足以撼动他了。
洛儿脸漏喜色,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和这阁中的寂静:“你……你没事吧,这里面的人呢?”
那人不曾回头,呆呆的看着前方的戏台子,洛儿看过去,发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周围也被收拾的干净利落,看着她这个样子,洛儿觉得像极了那天韩月华将死时候的样子,心中一动,不会又要出人命吧。
“这万芳阁的人已经被我都打发走了,如今这里,也算是人走镂空了,华儿走了,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实在没意思……”
洛儿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
“那你准备干什么去?”
“我本是替晋王做事的,如今这般,你觉得我还能活到几时?”她的声音空荡荡的,似乎早就看淡了生死,和那日的韩月华一般,就算死的时候,也没有一点畏惧,只剩下坦然。
洛儿还有诸多疑问未曾解开,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一时间哽在喉咙也问不出来。
“你想听个故事吗?或许,这个故事中,有你要的答案。”
洛儿点点头,示意她赶紧说出来,塞好了账册,拖住了自己的下巴,十足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而她的目光似乎也随着落下来的光华和尘埃陷入了过往之中。
“相信赵婉白已经给你讲过了,她并不是全文烨的原配,全文烨就是死去的那个男人,这里的前任县令。”似乎怕洛儿不知那人是谁,她耐心的给洛儿解释着,洛儿了然的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心思歹毒,当初全文烨进京赶考的时候,被她看上,强要留下来,但全文烨不愿,就算是她用荣华富贵交换,他也不愿,他说自己如此努力对未来还抱有希望,全是因为一个人,如果没了这个人,那这天下对他而言都没有一点意义,全文烨的心智坚定无比,触怒了赵婉白,她费劲心机,弄了春药,逼得全文烨和她一晌贪欢,并且公之于众,用自己的家中的势力把他留了下来,并且给了他官职,但全文烨有一腔抱负才华,不屑用如此手段得来的官职,更不屑做那阿谀奉承和一群草包为伍,每日闷闷不乐,回到家就是烂醉如泥,对赵婉白不是打就是骂,但赵婉白依旧一往情深,宁愿这么拴着他,也不愿放她走。
而月华,一直在故乡帮他照顾老母,每日都会去城墙眺望,直到收到他在京城做了官,还入赘的消息,她都不愿意轻信……却从那之后日日以泪洗面,得知自己儿子做出来如此不孝的事情,大娘本来患病,病情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渐渐的,失去了生息。
月华安葬完大娘之后决定亲自去京城找他理论,却不想,被赵婉白的人拦住了,赵婉白得知全文烨的娘死了,添油加醋的说道了全文烨的耳中,把一切罪过都归在月华身上!硬生生说成是月华害死他娘的,全文烨不信,想见月华一面,赵婉白见此愤怒不堪,命人把月华关了起来,日日对她施以酷刑,此事终于还是落到了全文烨的耳中,而这个时候,赵婉白已经怀孕了,一日他们争吵,全文烨因为这事又对赵婉白动了粗,她的孩子流掉了,真是报应,哈哈……”讲到此处,她似乎觉得畅快无比忽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
洛儿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送上自己的手帕,让她擦掉自己的眼泪。
那人结果洛儿手中的帕子,朝着洛儿投了一个善意的笑容继续讲起来:“全文烨心心念念的都是月华,自然没空管她的死活,从她身上抢走了牢房的钥匙,救走了月华,两个人一路奔逃到故乡,互诉衷肠,本以为一切应该尘埃落定,但那边赵婉白却不甘心,她知道自己被全文烨打到流产的事情传扬出去不仅会丢人,还会让自己的父亲震怒,甚至全文烨会有性命之忧,她不愿,她寻了借口,找人给他调了官职,随着他到了这屠溪,当县令。
全文烨被月华原谅,自然不愿在接受赵婉白的恩惠,并且恨她入骨,无论她对他多好,都无动于衷,赵婉白不甘心,自己一次次的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过去,哪怕被他践踏,她都开心,只要他能看她一眼,但全文烨却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他的眼中只有韩月华……
嫉妒,是个会让人疯狂的东西,她支走了全文烨,让人带走了月华,把月华买到了妓院……想屠溪人添油加醋的说了他对自己坐过的事情,怀孕流产家暴,但这些不足以动摇全文烨,可这个女人,还伪造了月华的笔记,给他留下来一封信,大致意思就是被城中的流言蜚语所伤,不愿在信他,要和他恩断义绝……月华的出走让全文烨万念俱灰,最终虽然和她在一起过日子了,但却日日花天酒地,无论赵婉白做什么,都得不到他的心……
世事无常,月华那个时候花容月貌,但却已经怀了孕,被老鸨子知道,强行打掉了她的孩子,逼着她接客,也就是那段灰暗的日子中,她救了同样沦落风尘的我,和她不同,我是被父亲拿去换银子给弟弟娶亲的,当时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强行给老鸨子保下来我,让我当了她的婢女,不用经历那种日日夜夜被人玷污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