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锦书,是晚香楼的一名艺伎,一曲《高山流水》千金难求。
她还有一个一起长大的伙伴,他叫凌寒,凌寒傲雪的凌寒。
她十六岁之前,一直在琴棋书画中度过,十六岁之后,就是在各个高官的调笑声中寻求自己心中的那片净土,在幕后弹奏一首又一首自己心中的曲子,希望外面的繁忙能停下来,外面的欺辱都停止,静下心来,听她的曲子,她做到了,虽然没有改变世界,可她改变了眼前。
所以,她的曲子在这个城中千金难求,每个人都有一片自己的净土,无论那个人在外面是什么样的,至少他的内心,总有那么一片纯净的地方,等待人发掘,守护。
不然,人为什么是人,又为什么要执意活着呢?活着总的有一个活着的目的,活的样子,大多数人没有看透生命的奥义,选择了奢华享受,但她却执意守护,唤醒每个人心中那块净土。
她听过很多人在她隔间外面对着屏风后面的倾诉,倾诉自己这么多年受过委屈,倾诉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每个人都哭的稀里哗啦,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她从未嫌弃过。
公子说,她的琴音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加以时日,一定会超越他,但她只是想安静的弹琴,做一个琴师而已。
可是这年,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那个人时常点她的名,只听她的弹琴,听了半年之久,锦书却从未听过他说一句话,也未曾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感情流露,锦书都快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人了。
就在她怀疑的时候,老鸨子找上了她,说有人要给她赎身,但代价确实给那个当一个玩物,金屋藏娇,这样的故事生长在这样的地方,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老鸨子苦口婆心,劝着她年岁不小了,应该找个地方安稳下来了,看来那个人没少给她钱,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劝她的摇钱树离开呢?
“那个人,是谁?”
老鸨子闻言,停止了自己的话语,看着锦书一脸为难:“姑娘,恕摸摸不能告诉你。”
锦书了然的点点头,看来那个人并没有打算给她名分,只是打算圈养起来而已:“公子……他同意了吗?”
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开口询问那个一直教导自己琴技,给自己这么多年陪伴的仙人。
老鸨子皱眉,似乎不忍心伤了面前的人:“同意了,锦书,恕嬷嬷多言,自古情字最伤人,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动情,不要明白情为何物。”她难得流露了真心,对着她吐露了心声,满脸的悲戚。
锦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是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寒哥哥会不会和我一起?”
“这……得问下金主……”她似乎只是一个说客,什么主意也拿不了。
“那劳烦嬷嬷替锦书转告金主,若是不能带上寒哥哥,她终身不会再碰琴弦一下。”又没人见过她的真容,想来就算是赎她出去,也是为了她的琴技。
这个世界的上琴师好像并不多,而且都和公子一样,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人看不真切。
她走的那夜风声呜咽,月色被乌云遮住了一脚,万里无星,只是她一直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盯着自己。
那人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把凌寒一起赎了出去,坐上马车,一路颠簸浮沉,半天才到那个他们说的地方,原是郊外的一处院落,依山傍水,倒也算是清秀。
一连几天,那人都没有露面,偌大的院子好像只有她和凌寒,还有之前安排好的仆人。
男人和女人之间似乎重来不存在纯洁的友谊,也没谁愿意只当一个看客和听客。
这晚夜已三更,府中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是沉浸在睡眠中的,各个打起来了十二分精神,在院内恭候着主人的到来。
她就是一直被人豢养的金丝雀,在主人高兴的时候,逗弄两下,为他舒展自己的动人的歌喉,其实锦书早就知道,给她赎身的人应该是熟人,却没有料到,是他。
他踏着暗夜从院外缓缓走来,周围的灯火都被他踩在脚下,嘴角挂着的依旧是那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缓缓的朝着她递过来了,那双洁白纤细的手,锦书没有犹豫,就把手递给他了,没有注意到旁边凌寒握紧了拳头的微小的动作。
锦书拨弄着琴弦,他如同往常一样,不言不语,只是坐在那里斟酒独酌,静静的听着她的琴声,琴声在暗夜中流动,划出来一阵阵涟漪,而他,身上好像蕴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那夜,她彻夜未眠,抚了一夜的琴,手指都通红了,他才离开,但这一切才都是一个开始。
之后的日子里,她经常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抚琴,抚到手指鲜红,流出来血他都不曾抬眼,每次看他的笑容好像都在嘲笑她一般。
好像再说:“抚啊,你不是很喜欢抚琴吗,我倒要看看,你能抚到几时。”
他不说听,她就变化着曲目一直弹,弹到百草凋零。
他不说什么曲子,她变随心所欲的弹奏,直到他走出这个院落之前,琴声都没有断过。
凌寒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双手,给她缠着十指,满眼道不尽的心疼:“锦书,你能不能不弹了,在弹下去,你的手要费了。”
“我也想啊,只是……面对他,我不敢停。”锦书的思绪飘到那些在他面前弹琴的日子,他的眼神如同野兽一般,充满侵略性,好像只要她停下来琴声,他就会好不留情的扑下来,把她的脖子咬断。
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如果自己当着他的面,停下来弹琴会怎么样,可是不久她就知道了。
“锦书,你别弹了!今晚他再来,你也不要弹了!”少年的声音叫回来了她的思绪,锦书抽回来自己的手,朝着他勾起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忘了如何笑了。
她心中的那片净土好像在慢慢的消失。
这夜,他又来了,锦书缓缓的拨弄琴弦,每动一下,血便渗透一分,手上的纱布摘掉了,她的皮肉在被消磨至尽,慢慢的漏出来了里面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