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年华……正值风茂啊。”洛儿有所感慨的说着,语气好像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
“贵人何处此言?明明看起来还要比我小上许多。”
洛儿笑着摇头,看出来她拿着夹子不忍心下手:“你不用担心我,尽管来就是,这点小伤,还要不了命。”
柳烟儿蹙眉,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经历过许多这个年纪不该经历的东西。
“那……贵人待会疼的话喊出来,我好停手。”
“恩。”洛儿轻应声,柳烟儿得到了肯定,深吸一口气,逼自己下了手,猛的拔出来了第一个瓷片,见洛儿没出声,才宽心许多,但也是急忙抓起来了旁边的瓷瓶给洛儿上了药,又去拔另外一个,经过上次,她好像知道了,越是不忍心,越是会让那人受苦,手下的动作也干净利落了不少。
等到全部上完,才给洛儿缠上了纱布。
“烟儿,按理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为何还没婚配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着,烟儿这般姿色,应该少不了人追求。”见她刚敢问完柳烟儿的神色并不好,连忙又补了一句。
柳烟儿勉强一笑,颇有自嘲的味道,手下还不忘收拾着东西:“烟儿也自知年岁不小,可兄长一直念烟儿年小,又因为父亲经商……所以,受人歧视,便一直没嫁……”
“哦……这样啊。”洛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见她对自己卸下来心房,一点点的套着她的话。
“不知烟儿兄长现今还在,若是在,我倒是可以为他在军中某个一官半职,也好让你一家在这乱世中存活。”
这话一出,柳烟儿的脸上就布满了哀愁,低垂眼眸,甚是惹人怜,洛儿刚想出口安慰一二,就见她开了口:“哥哥……这两天不见了……爹爹他们,也早就死在了战乱中。实不相瞒,我今日出门就是为了寻哥哥的,昨日战乱爆发,哥哥让我藏身地窖中,给我准备了食物和水,说是让我等战乱过去在上去,可我左等右等不见他来,从地窖中出去,却看到了周围横尸遍野,处处布满血污,没走几步,就被刚才那个大将军带来了。”
洛儿心下一滞,知自己已经提到了伤心事,她好像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络绎不绝,全是关于她哥哥的。
“之前爹爹死在战乱中,家中的东西都被那群官兵分走了,后来据说城中来了一个天女,才阻止了那群人继续为非作歹,哥哥本想带我逃离这个城,但一直寻不得机会,便一直带着我东躲西藏,这些日子,他自己受了不少苦,也没让我跟着受苦……我……我找不到他了,很是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说着,泪珠一个个下坠,洛儿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哥哥的依赖,和那个哥哥对她的疼惜,想去安慰她一下子,却一动就会扯动自己的伤口,只能作罢。
战乱,让多少生命消亡,生命的背后,又蕴含着多少泪水,多少伤心,多少情义呢。
因她一人,搅起这般风浪,此时此刻,洛儿心中也有些迷茫了, 她一个人心中的痛是痛,大家心中的痛就不是痛了吗,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对了,师父已经抓来了,只要凌寒回来,一切应该都会圆满了吧……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别哭了,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既然你没有家了,不如就在我身边,做个侍女吧,刚好我身边也缺个体己人。”
“不,我要回去等哥哥,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她的话很是坚定,和她温柔形成正比,也许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份自己要坚守的东西,为此存留在这个世界上,为此有了自己的脾气,形成自己的性格吧。
洛儿有些无奈:“你一个女孩子家,又什么都不会,怎么在这乱世中存活,又怎能等到他呢?若是想找到她,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先能保护自己再说吧。光靠枯等是不行的。”洛儿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给她一个念想罢了,她心中觉得那个哥哥,很可能早就灭了灯。
可她不知道,一个心有执念的人,太过甚,就会像她一样,有一丝希望,哪怕成魔都不会让自己的生命之火熄灭,除非,心愿达成,或者……自己永远消融。
有执念的人,是度不过奈何桥,喝不了孟婆汤的,他们无法转身轮回,入不得地狱,上不得天堂,只能流浪于天地,直到执念达成,自己消亡。
柳烟儿似乎被洛儿戳中了一直以来她最不愿面对的地方,那处最柔软的心房,黯然失神。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愿意等他。”她的语气那么轻,那么悲伤,却又那么坚定。
一路走来,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感觉到太多无奈,洛儿长长叹息一声,见她给自己穿好了衣服道:“既然如此,你去吧,我会让人一直给你送粮食,直到你等到他回来。”
“谢谢贵人。”她那张柔美的脸上终于绽放了花,好像暗夜中转瞬即逝的烟花一般动人心魄。
洛儿想起来了曾经的宁延,月华,修言,还有那个从未谋面,只存在于书中别人口中的安辞。
他们的爱情,皆是如此吧。
不问归路,不计较得失,不论前程。
那她呢,为何爱他恨他,还放不下他呢……也许经历这些,就在告诉着她,她应该放下了,她其实并没有那么爱他吧。
想想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铺路牺牲的凌寒,想想这些年来的风雨,那个国家,本就没她在乎的人,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其实最终接受不了的还是那些背叛和欺骗吧。
“主子,主子,你们完了没?我可进去了!”洛儿还在看着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沉思,外面就传来燕飞的大嗓门。
“完了,完了,进来吧。”一听到这个声音,柳烟儿就吓得脸色苍白了,还是洛儿梗着脖子喊出来的。
燕飞和燕宇进来的时候,一脸凝重,洛儿感觉自己身上漏掉了一拍,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在超出她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