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却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机灵了,看来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洛儿刚抱着满肚子的疑虑和踌躇穿好衣服,门就被人敲响了,以为是小舅舅卷土重来,不耐烦的去开门却看到了梅飞那张布满鬓毛的猴子脸。
“梅飞?你怎么来了?”印象中他从来都是有事才敲她的门的。
“修言他们不见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洛儿心中炸开了花,报案的人案件还没解决,自己先不见了。除了被劫持了还有别的可能吗,莫非晋王已经发现她办的好事回来算账了?
“四处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就和上次的大娘一样,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的话又让洛儿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记忆:“好好的一家人还能说消失就消失了,我还真不信了!”
说着,洛儿都没有来得及放下肩膀上的毛巾,就要闹着出去找人,却被人给拦下来了。
“洛儿,你怕是永远找不到他们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连带着旁边的梅飞都一起看向了一脸严肃的何子轩,何子轩叹息一声,望着甚蓝的天空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她从未见他如此深沉过。
“很快,你就知道了。”
洛儿被何子轩拦着,没有去了曾经那个茅草屋,也未曾验证梅飞口中的话,她想去找师父,但敲了好多次门都没人回应,她想去和陈子星告别,但忘羡楼的人告诉她人早就不在了,最后她路过染香阁的时候,发现那里的门也紧关上了。
这个城市一下子没了这么多人,好像空了一般,就像她的心,一下子被人架空了,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就算小舅舅还在身边叽叽喳喳,顾北和云裳也在不段的怼她,也填不满心里那个黑洞,一切如常,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人着一身黑衣,驾驶着马车走在官道上面,所过之处,皆是尘埃飞扬,但那人依旧能从尘埃中辨别出来自己的目的,她的马车上面还停留这一直乌鸦,仿佛长在上面一般,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只有那双眼睛,闪着幽幽暗光,马车内还不断的传来咳嗽的声音。
“在坚持一会,马上就到京都了。”
夜色在他们赶路的时候悄悄来临,城门已经下了宵禁,纵使赶到了,他们也没办法进城了。
车帘被人拉开,探出来一个妇人担忧的面容:“言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说着,深深的忘了一眼躺在马车塌上的病弱公子,好像这是诀别时的最后一眼,星月为其默哀,悄悄掩去了身影,独留他们两个人在这幽暗的空间中。
“咳咳咳……辞儿……辞儿……别去……”
那妇人皱眉,看着他的眼神空洞透过自己看着别人,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没有力气抬手,他眼前的人影绰绰,不停的变幻,似是又回到了那年,在鼎沸人群中的匆匆一瞥,她眼含泪光,自己却无力拯救,现在历史重演,他同样没办法使出来半分力气。
帘子慢慢合上,外面传来一阵琐碎的声音,渐渐的,渐渐的,消失不见,他努力的想从病榻上站起来,努力想追上那个身影,但却怎么都起不来,他想起来了,他早就死了,死在那场暗无天日的鸦杀之中。
眼角有泪水划过,心似乎被人剜了一个大口子,全身唯剩的那点力气好像都被吞噬不见了。
那场暗夜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弟弟,走过去的时候,却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不见月亮,不见太阳,只有黑暗,连他要找的弟弟都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顺着声音过去,渐渐的,渐渐的,那些消失的光明又重现,可他,却只能看到这些光明,听到自己妻子温柔的呼唤,细心的照料,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感谢的话语,也无法把她拥入怀。
“秋……秋……儿……”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终于说出来了她的名字,那个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夜色涌起,一团团一簇簇都带着以往美好的记忆。
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它可以淹没以往的爱意,让一个本来柔弱的人变得强大无比。
这夜的安家格外寂静,来回巡逻的守卫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困意,盘随着困意来的,还有这不见星月的夜里带来侵入骨髓的恐惧。
人都有关于危险的预知能力,只不过被理智否定了而已。
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头上盘旋着一直乌鸦,一步步的走进了安府,却没有一个人察觉,阻止,因为那些人都没命阻止了。
周围响起来一首古老的歌谣,深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女人前进一步,她身后的颜色就会被吞噬一分,等她走到了宅子正中央的时候,那只乌鸦离开了她的身边,飞向了另外一边她没有去的地方,黑色冒烟被风吹落,她苍白的面容,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颜色。
周围没有了声息,她消散在风中都显得那么微弱,微弱到看不见,摸不着,留不住。
修睿心中难受极了,他终于挣脱了病榻,却从马车上跌落,他想追随爱人的脚步,却怎么都追不上,此时此刻,才理解了自己弟弟的消沉和绝望。
一双精致的鞋履出现在他面前,被他死死抓住,他来不及辨别敌友,只想得到帮助:“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
那人蹲下来了身子,扶住了他的胳膊,抬眼是一个灿若朝霞,又宛如暮色般的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又重新把他送到了原处。
“看来,我来的刚刚好。”
“你……你是谁?”
那人嘴角微微勾起来一个迷人的弧度,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倒在手中,钳制住了他的下颚,逼他吃下去了那粒药丸。
“我是谁?呵……我是你妻子用命换来救你的人。”
一股真气在他体内乱蹿,逼走了体内的许多瘴气,他的身体不断的散发着恶臭的气味,让那个如玉般精致温润的人都掩住了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