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云初晓,树上的喜鹊喳喳叫,洛儿半靠窗边,看着外面树影婆娑,长发如瀑柔顺的贴着身前,头上只带了一个简单的发簪,神色有些慵懒,看着外面的云舒云卷。
“洛儿,你又在偷懒了。” 门口缓缓走来一个如画的男人,语气温柔中又带着责备。
窗前的女子闻言回头,看到来人的时候本来一脸的惬意都被打乱了,一脸幽怨的拿起来窗台上的书,忍不住嘟囔道:“什么嘛……明明刚起身就要被揪来看书。”
洛儿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小,加上书挡着掩饰的很好,却不知,还是被旁边的云无忘听到了。
云无忘无奈的摇摇头,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看着她因为失去掩饰变得惊慌失措,如同一只忽然从洞中被抓出来的兔子,让他心底不免多了几分愉悦,在手中转了一圈又还给她:“书都拿反了。”
洛儿见自己的情绪都已经暴露了在了他的面前,索性也不掩饰了,放下来手中的书,嘟嘴看着他:“师父,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吗?”
云无忘见此收起来自己温柔顷刻间变得严厉起来:“过两天就要春试了,你要是一直这个状态,肯定会被刷下去的。”
“哎呦,师父你徒弟你还不放心吗!就算您老人家不放心我,还不放心你自己吗,你可是京都第一贤士,教出来的徒弟能差吗!”洛儿本来想拍个马屁,让他放过自己,却不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他的脸色在她说完之后越来越臭。
云无忘本来还想笑的,可是听到她口中说出来‘老人家’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顿时阴了下去,阴沉的好似天边即将下雨的乌云一般,随时可能刮起来狂风暴雨。
“把出师表给我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吃饭!”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可洛儿还不知道自己错在那里,见他毅然决然的走了,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书,舔着脸追上去,刚扯住了他的衣袖,就看到他阴沉着脸的回眸,好像下一秒就能吃了她似得。
洛儿自认无比清楚他的软肋,每次一撒娇他都会放过自己,却不料这次撞到了枪口上面。
嘟起来自己的红艳艳的嘴唇,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开始撒娇:“师父父~师父最帅了!天下第一帅!”
“两百遍!”云无忘的脸色不见一点缓和,反而给妄图投机取巧的人儿增加了惩罚力度。
洛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师父!”
“三百遍。”不等她开始抱怨,开始自己的攻势,那边就直接又加价了。
洛儿见此,知道撒娇这招是行不通了,怕他又加价,连忙收起来自己撒娇的样子,耷拉下来了脑袋,认命的转身。
争取早点抄完,早点吃饭,毕竟马上就要傍晚了,要是错过了晚饭外公又要啰嗦她不懂礼数了。
看着她如失去生气的兔子一般耷拉下来耳朵,转身走了,云无忘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下,语气都不自觉的软了下去,叹息一声:“我这都是为你好,这次参加的春试的还有顾家那个小子……”
那个人,也是他的学生呢。
他的声音很低,被风吹散,飘落在空气中,却没有传到她的耳中。
很快云无忘就收起来刚才温和的嘴脸,转身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真有那么老吗?”
似是在问自己,又似在问那个已经离去的人儿。
春试来的很快,春试又称之为春闱,会试,能参加春试的人都是通过了乡试的秀才,各个乡镇选出来的尖子生,而洛儿,因为生在京城,又是王公贵族,加上是又是童生,故而才能直接参加这次的会试。
她来的时候那个反复无常的师父在她耳边啰嗦了一大堆东西,无非就是让她不要紧张,好好发挥什么的,搞得比他自己去还要紧张一样……
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说什么那里环境阴暗潮湿,怕她身子受不住,已经一考就是好几天,让她把吃的悄悄塞到怀中,说里面伙食不好什么的……
总之洛儿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还是在进场之前乖乖的塞了一些吃的东西在怀中,她对这次的会元胸有成竹。
谁让她是天才呢,从七岁开始就展露出来过人的才华。
七岁就能吟诗作对,十岁博览群书,《离骚》《诗经》《史记》等等文章倒背如流,十五岁出口成章,四书五经各个难不倒她。
只是可惜生了女儿身,又生在了商家,注定不能参加科举,好在外公惜才,不顾母亲的反对,七岁那年就把她接走了,养在了那个比她只大十岁,非常不靠谱的舅舅身边,又给她请了当时最具盛名十六岁就高中状元郎的云无忘。
那时候的他,风头一时无几,放眼望去,古往今来,也就他一个人了。
但高中之后他并没有选择为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皇帝封他为太傅的时候他以自己年龄太小,难当重任拒绝了,从此消声灭迹,而一年后,却让外公请到了家中,当了她的师父……成了她外公的入幕之宾。
其实洛儿一直想不明白,向他这样的人,明明自己选择为官的话将来说不定比她的外公还厉害,但他却宁愿选择做她外公的谋士。
而当洛儿能想明白的时候,知道真相的时候,却又宁愿自己一辈子不知道。
今年她十六岁,是她第一次参加科举。
她对自己自信满满,相信一次就能中了头彩,但对自己太自信,未免是件好事。
“洛儿,今年和你一起参加还有顾北那个小子,他在京城中的名头向来压你一头,所以,这次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来的时候外公对她格外严肃的嘱咐,师父也给她说了一大堆那个叫顾北的人,但她全部都没放到心上,她一直认为那人是靠外貌才能压她一头,毕竟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是个子矮啊,那群大家闺秀什么的,又都喜欢他那种高高……
虽然素未谋面,她却听过关于他的传闻,什么身高八尺,貌比潘安,才华横溢了。
所以在人群看到他的时候,才那么显眼,高出别人一头,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而此刻他就站在洛儿的后面,给洛儿增加了太多威压,领了考卷之后,洛儿回头都不敢回头就匆匆忙忙的找到了自己的隔间。
到了隔间,阴暗潮湿的环境让她颇为不舒服,但看到考题她就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投入到这场考试中,挥挥洒洒的写着文章,越写越投入,也没有心绪去想那么多了。
出来的时候庆幸自己还好听了师父的话,不然她怕是要饿死到里面或者冻死到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