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人对抗不了万有引力定律。距离,将以二次方的力量左右着两个人之间的吸引力。——朱明宇。
当苏珊珊冒雨赶到咖啡屋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辛冰。整个咖啡屋里面,只有他以一种与其他人都不相同的姿势坐在那里,更确切地说,是趴在那里,像是一个很疲倦渴睡的人一般趴在那里。不过,苏珊珊的心中明白,他绝不是渴睡,但他很没有精神。
她轻步走到那桌子旁边,在辛冰的对面坐了下来,柔声问道:“辛冰,我来了。到底是怎么了?”
听见苏珊珊的声音,辛冰抬起了头,这一抬头不要紧,着实吓了苏珊珊一大跳。眼前的这个辛冰实在不是半月前的那个辛冰,他的眼皮红红的肿胀着,显然是哭过,而且哭过不知多长时间,也不知哭过多少次;他的眼珠里面布满了血丝,这显然是几天几夜失眠的结果;而且,从他的眼神,直泛出一种死气来,让苏珊珊看了不由得一阵阵发寒,根本无法再主动说一句话。
辛冰看了苏珊珊好大一会儿,才扯开沙哑的嗓子说道:“你来了?陪我喝酒吧?”
“你酗酒了?”苏珊珊凑近了辛冰问道,但这稍一凑近,一股很大的酒臭气便扑面而来,将苏珊珊顶了回去,苏珊珊不需要他的回答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连忙道,“你怎么可以这个喝法,你的心脏……会受不住的呀!”
“我的心……早就碎了!还哪有什么受得住……受不住!嗝!”看起来,辛冰不单是醉了,而且醉得还很厉害。
苏珊珊满怀同情的看着他,虽然她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与原委,但是,看到当日彬彬有礼的他在自己面前竟然如此失态,他受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不过,如果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苏珊珊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于是,她很小心的问辛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她……”辛冰左手按着胸口,抬起右手无意义地摇晃着,断断续续地说着,“她跟着一个韩国……韩国佬跑了。她不要我了。我什么……什么也……没做错,她就……就不要我了!不要我了!”他的右手突然用力朝桌子上一拍,又向一侧猛地一划拉,桌子上的一杯咖啡和一个空玻璃杯全部被扫到了地上,饶是木制地板,可玻璃杯还是裂开成几块。
这声音引得服务员走了过来,苏珊珊连忙对服务员道:“对不起,我朋友受了些刺激。这些损失,待会儿我会赔偿的。”
“那倒没什么,只是……”服务员皱着眉头看着趴在桌子上呜咽的辛冰,欲言又止。
“您放心,不会出大问题的。我保证。”苏珊珊举起右手来作发誓状。
“……好吧。”服务员显然还是老大不放心,不过见苏珊珊这样说了,她也不便再说什么,便转身回了柜台附近。
“呜,呜,呜呼呼,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韩国佬,我恨死他了。”辛冰丝毫没有理会苏珊珊与服务员的对话,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坚强些,辛冰。”苏珊珊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劝一个陷于如此绝望状态中的人,她憋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坚强?”意外的,这一次,辛冰对外界话语的刺激反应倒很灵敏,“你让我怎么坚强?她和我在一起整整六年,六年啊,这世界上,除了她,不会有哪个人还瞧得起我这个心脏病人的,不会再有人了。哈哈哈哈。”他突然一阵大笑,不由得让苏珊珊打了个哆嗦。
此时,苏珊珊已经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辛冰所受的刺激之大,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出言刺激他的话,辛冰可能真的会出什么状况也说不定。于是,她想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决定,为了无论如何不让辛冰的情形恶化,她决定牺牲自己一下。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瞧得起你的人,这里就还有一个。”苏珊珊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谁?是谁?在哪里?”不过,看来,此时的辛冰竟连这样简单的隐语都听不懂了。
“是我啦!”苏珊珊笑着说,她也的确没有要逗辛冰的意思,所以也不打算打什么哑迷。
“呵呵呵呵,你别开玩笑了。你瞧得起我又怎么样?你有个清华大学的男朋友,我怎么和他比?”
“谁和你说的我有个清华大学的男朋友?”苏珊珊急忙说道。
“曲……曲芸芸。”
“好,你冷静下来,听我慢慢和你说。”
“OK。”
“我是有个清华大学的朋友不错,不过,他只是我的一个结义弟弟而已。不错,我承认,他是有些老缠着我,可能的确对我有意思。不过,我对他可没有意思,所以,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以前也不是,将来也不会是,永远都不会是。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苏珊珊很是冷静地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做我女朋友啰?”辛冰的眼里放了一下光,但随即又消失了,显然,在他的潜意识里,仍然把这些话当做玩笑。
其实,对于苏珊珊来说这本来就是玩笑,因此苏珊珊笑了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了,咱们俩合适不合适也得处处看了。总不成,我还一点不了解你就做你女朋友吧?”
“呵呵呵,好了,好了,有这句话就够了。好了,好了,好了……”说着话的同时,辛冰渐渐俯下身去,趴在床子上一动不动了。苏珊珊以为辛冰的心脏出现了什么状况,赶忙起身去看时,辛冰却突然发出了巨大的鼾声,他竟然睡着了。苏珊珊无奈的笑了笑,便要了一杯咖啡,顺带将杯子钱付了,便坐在那儿一边看他睡觉一边喝着咖啡。
等到辛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约莫已经是晚上九点左右了。辛冰不但觉醒了,酒醒了,他揉着眼,随即努力地晃着头,显然是想要晃走那酒醒后的头痛,然而这动作是从来都不会见效的。当他的目光终于有了聚集时,他看见苏珊珊正坐在对面,轻轻地呷着咖啡,微笑地看着他,便冲她微微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失态了。”
“没什么,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不算什么失态的。”苏珊珊冷静地看着辛冰。
辛冰盯着苏珊珊打量了一会儿,说道:“你知道吗?在我醉了之后我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什么梦呢?”苏珊珊能大略的估计出他要说什么来,可还是不能确认。
“呃,怎么说呢?我梦见一个好美好美的姑娘来安慰我,并且还说,愿意和我交往。还说可能可以做我女朋友。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个姑娘长得长得……”
“那姑娘长得怎么样?”苏珊珊明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了,可是她还是要问下去,她一定要让他亲口再次说出来。
“那姑娘长得和你实在是好像啊。真是太像了!该不会……那个梦是真的?那些话都是你说的?”辛冰的眼里透着狡黠。
“别胡说,我可没有说过什么。”苏珊珊别过脸去不正视他。
“哼哼哼,我可是都听见了,你可不能赖。要不,我问问服务员就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了。”辛冰说着站起身,便要朝服务员处走去。
“喂,你别真去啊!”苏珊珊伸出一只手拉住辛冰,另一只手手掌朝上伸到辛冰面前,道,“拿钱来?”
“什么钱?”辛冰不解地问道。
“你打破了人家两个玻璃杯,赔偿的钱是我先帮你付的,你总的还给我吧。”苏珊珊的脸上留出说一不二的表情。
“多少钱呢?”
“二十块!”苏珊珊简短有力地回答他。
“好的,你稍等。”辛冰伸手轻轻地拨开苏珊珊抓住他的那只手,伸右手进口袋里面摸索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从口袋里把右手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苏珊珊伸出来的那只手,将之反转过来,然后在手背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将她的手又翻回原样,直起身子,将右手还放进口袋里摸索着,脸上做出无辜状。
“讨厌啦!你好讨厌!大家都在看着呢!”苏珊珊从未有过此种经历,一刹那间,她的脸变的通红通红,红到要滴出血来。这一次,的确是达到苏珊珊脸红的极致了。
“这是要让你赖不掉!”说着,辛冰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递给苏珊珊。
苏珊珊将他拿着钱的手推回去,道:“你这样,我还怎么好收你的钱吗?”
“嘿嘿嘿,”辛冰故作奸诈的笑着,道,“我要去网上宣称,我找到了一个借女生不还的好方法。”
“那你就去说吧,人家不拍死你才怪。这方法恐怕只对我好用,对别人都不好用。好了,你也醒了,咱们走吧。”苏珊珊的余光不停的扫视着整个咖啡屋,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是不是有太多人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喏,你只要不赖掉你刚刚说的话我就走。”辛冰似是吃定了苏珊珊了。
“好好好,不赖就不赖。我要是真想赖,就总有办法赖掉;我要是真不想赖,你轰我都轰不走。走吧,走吧。别在这儿让大家看笑话了。”
“好了,走啰!”
两个人结了帐,并肩走出咖啡屋,朝宿舍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宿舍楼的下面,两个人才分手。苏珊珊嘱咐辛冰要早些休息,酒精的伤害还未消退,明早还要上课,不可以熬夜。辛冰对苏珊珊的话乐呵呵的听着,想来也是牢牢的记住并打算照做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让我们的镜头回到北京城,重新聚焦在寇凯的身上。不过,寇凯的故事实在是单调的可以,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就只是一个劲儿的上课,写作业,有时间就看看闲书,嗑点瓜子。然后就是每个周末和苏珊珊通一通电话,说着勉励的话,聊一些一周来的趣事。这是他和苏珊珊在暑假里的约定,他理应遵守。
眼看就到十月一国庆长假了,自从国家规定国庆节放七天长假以来,他这可是第一次得以真正的放七天假。在前面几年,都被初中与高中的学校无情的剥夺了至少三天的假期,而在高三时,由于校庆的缘故,这七天干脆全部被剥夺了。不过,这七天假,寇凯并没有其他的计划,他只想要回家。而他回家,也只想要做两件事,一是摸摸阔别已久的电脑,打一打好久没打的游戏;二是见苏珊珊一面,而这是更加重要的事。
于是,提前半个月,寇凯便日日注意火车票的销售动向,不过,这样的黄金周的票最后才搞清楚只能提前四天买到。于是,在出票的那天早上,寇凯赶了一个大早去排队买票,然而,当他等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卖票窗口时,得到的信息却是,到德州以东的火车票已经全部售空。寇凯自然不能在德州下车,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除了扒只鸡吃恐怕什么也干不了。不过,寇凯做事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既然决定了要回家,那就非得回家不可。他见火车已经不能指望,便想到了汽车。当天下午,他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到达了距离清华好远好远的赵公庄长途汽车站,以火车票四倍的价钱买了一张长途公共汽车票,这才把回家的事基本办妥。
初在外地生活的人似乎格外的想家,自从买到票后的这四五天,寇凯一直坐立不安,沉浸在即将可以回家的激动中。
“呵呵,你就要回到妈妈的怀抱了,好羡慕你呢!”买到票当夜,正当寇凯在看倪匡的小说时,他突然接到了江美欣的短信。这是江美欣自与寇凯以来第二次主动联系寇凯了,寇凯一想到这个,不觉有些赧颜,因为,自己可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一次江美欣呢!
“嗨,恋家之人,实属志短,没什么好羡慕的。”寇凯回信道。
“你哪天的车走呢?”
“我是九月三十日晚上的车。”
“那三十号中午我请你客为你饯行如何?”
“这合适吗?”
“老乡吗!请一餐饭有何不可?”
“哈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么,在哪里呢?何时见?”
“你们那天中午有课吗?几点下课?”
“有课,十二点一刻下。”
“那就十二点半见吧,就到万人食堂吧,咱们俩认识的地方。”
“好的,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在未收到短信之前,寇凯断然不敢相信,自己会遇到这等好事。不过,事实既然是事实,那他就好好坐下来安享吧。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如约地到了三十日的中午。寇凯准时到达了万人食堂,不过,他四处张望了下,不见有类似江美欣样子的人。其实,老实说,寇凯除了记得江美欣小巧玲珑外,还真是不太记得她确切的模样了。甚至于当时他看到的江美欣相貌平平他都不敢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准确,当时是不是由于早起的缘故眼花所致。
不过,就算是寇凯认不住江美欣,江美欣可以很容易就能认出寇凯。寇凯相貌与身材特殊,让人见过一面便不容易忘。很快,便有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向寇凯打招呼,寇凯虽无法凭记忆来判断,但事实已经足以确定那就是江美欣了。今日再次一见,寇凯确认,他当日的观察与记忆都没有问题。江美欣仍是当天那一身极为质朴的打扮,看上去,只能用“女学生”三个字来形容她,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至于她打扮没有,寇凯看不出来,不过可以确信,由于她的确缺乏徐伟茹那种天然生成的美,可能会稍作打扮加以弥补;不过,即使她打扮了,也不比苏珊珊有更多的打扮,而且,这些打扮也实在不能将她的容貌拉升到与徐伟茹和苏珊珊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不过,平心而论,作为一个清华的女生,江美欣还是算能看的入眼的了。而且,她身上自觉与不自觉弥散出来的书卷之气,对于长年从事于学业的人来讲,还是带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的。
两个人选了菜,挑了一个桌子坐下来。不过,刚一坐下来,寇凯便有几分后悔,因为,他看到,在江美欣的身后的那张桌子上,自己班里的汪昊天、杨波和方仲奇正在向自己这边不住的张望。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坐在那里,不过,寇凯被他们看的老大不自在。毕竟自己对面坐的不是个美女,要是还可做为夸耀之资,可是,现在不是,恐怕只能沦为笑柄吧。不过,江美欣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去,小汪等三人也始终没有能够看到江美欣的庐山真面目。当他们终于吃完饭走掉时,寇凯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我跟我妈说起来的时候,我妈很惊讶地说道:‘你能请寇凯吃饭呢!真了不起呢!’”吃饭间,江美欣很是腼腆的笑着说。
“是吗?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一时侥幸而已,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喏,你也是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什么虚假的谦虚。”寇凯很郑重对江美欣说出后面的话。
“嗬嗬,是啊,是啊,高考这个东西本来也的确有许多运气成分在里面的。就拿我们市来说吧,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占据着理科状元的位置,可是,到高考的时候却偏偏失了手,比我们市的理科状元少了三分。当然,跟你是没办法比了,只是我们自己市里比比罢了。”江美欣微笑着说。
“真的是失手了吗?”寇凯笑着问道,“那个第一没加分吗?”
“嗬嗬,是的,她是加了十分。不过,其实这样也好,省了我许多麻烦。”
“就是就是,”一提到这个话题,寇凯十分有共鸣,“我这个青岛市状元简直整天要被那些媒体烦死,幸亏咱们学校开学早,要不然,可还有个烦头儿呢!”
“对吧,我就省了这许多事。我们即墨市的媒体也是死命的缠住了我们的状元,我这个第二整好无人问津,自自在在的过了一个暑假。”
“而你是实际考分的状元,这份荣耀虽然别人没有注意到,但在自己这里却不能失去。而看来你也没有失去。”
“嗨,什么荣耀不荣耀,都是过去的事了。历史了!说实在的,无论咱们考的怎么样,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没有人记的咱们了。”江美欣仍旧是很开心的笑着道。
“我恐怕没那么幸运,我是胶州市自恢复高考二十七年以来首个青岛市的高考状元,我的名字已经载入了胶州市志,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变成历史的。”寇凯很无奈的笑着说道。
“这也很好,能进市志总是件好事,值得庆祝。对了,你的行李多吗?”江美欣突然话锋一转,转到一个眼前的问题上来。
“嗯,多。其实,我入校的时候,带来了很多无用的东西,这次都要带回家去,一来二去,东西就多得不得了了。”寇凯对自己的行李众多,显得很不好意思。
“那么,今天下午我送你去地铁站吧。”江美欣很主动的说道。
“这样好吗?”
“咱们谁跟谁呢?你和我客气?”江美欣笑得很灿烂。
“那就有劳了。对了,还有,我的自行车,这七天,你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
“好的,没问题。对了,你和我说你这次坐长途汽车回去,火车票就这么难买吗?”江美欣的脸上泛着好奇的神情。
“可不是吗!其实也不尽然了,还不是青岛那边自己有毛病,十月一要组织什么各省状元和各重要城市状元青岛七日巡回报告与旅游,还派人来和我接头,要我联系那些状元们。我才不干呢,我这个青岛状元都被媒体烦成这样,他们那样省状元还不被本省的媒体烦死?我才不想继续迫害他们呢,便把这任务转给了我一个高中校友,我乐得一身轻闲。不过,似乎他们把我回家的火车票给占了。”寇凯详细的述说着自己的理由,其实也不过是个玩笑的理由,两个人笑了笑,也便作罢。
饭后,江美欣随寇凯来到了寇凯的宿舍,将寇凯三个最轻的包提前带回了自己的宿舍,等下午寇凯下课后,她再带着这些包赶来与寇凯会合,将寇凯送到地铁车站。
当她提着这些包下楼时,寇凯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充溢着,他努力地摇晃着头,想要驱散这种复杂的感觉,但是始终都做不到。他不知道那是一种负疚感还是一种自豪感,他实在是辨别不出,那感觉真的太复杂,太复杂。不过,他很清楚的知道,在她提走的包中,装着他要送给苏珊珊的礼物。
当下午三节难熬的课终于结束后,寇凯走出三教,远远的便已经看见江美欣扶着车子在那里等他了。寇凯走过去,对江美欣又一次再三谢过,两人才赶往地铁站。
“我在你一个包里放了一个苹果,你带着路上吃吧。对了,你那个包里那些硬纸盒的包装是什么呢?”江美欣随口说道。
“噢,谢谢你。那是……那是我要带给家里人的礼物,北京特产——茯苓夹饼。家里人没吃过,我想让他们尝尝。”
“你真的好有孝心啊!”江美欣很真诚地说道。
寇凯苦涩的笑了笑,老实说,那包里的确有给家里人的礼物,但居于更多数的,却是给苏珊珊的礼物。
当江美欣将寇凯送到地铁站,嘱咐他于路小心后离去时,寇凯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复杂的感情又一次涌了上来。
似乎是刻意安排好的,从家乡来北京,如果坐火车,你总能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可以清楚的看见铁路在火车的身后蜿蜒。但是,从北京回家乡,无论坐什么交通工具,时间永远是在晚上,你绝对无法清晰看到铁路或是公路的延伸,当交通工具到站时,天却刚好放亮。
对于长途公共汽车,寇凯其实打心底里也存在着恐惧,的确认为它不会像火车那样安全,不过,继续坐上了,他也只好蒙着衣服大睡,听天由命。不过,一路很顺利,只是在半路上,天空便开始下起了蒙蒙细雨。不过,这倒是丝毫没减少寇凯回到家的激动心情。
回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寇凯自然是把从北京带回来的礼物给了父母,也自然的,当他翻动那些礼物时,看到了那个江美欣放进去的苹果。那个苹果很完美,可以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仔细挑选的,上面没有任何烂的部分与疤痕,只是有一个明显是在车上被东西压出来的一个凹痕。而这个苹果的上部,也就是有柄的部分,覆盖着一个剪纸的娃娃笑脸,脸上写着:“祝你一路平安!”几个字,后面还画着一艘帆船。这个剪纸笑脸用透明胶纸仔细地粘好,很是牢固,于路颠簸都没有掉足以证明这一点。
“这是谁送的苹果?”爸爸看见了这个苹果,笑着问道。
“不,不是谁送的。”寇凯一阵紧张,但随即他想到跟家里人说这些事是已经被允许的了,便转口道,“是一个老乡送的。”
“是女生吧?男孩子可没有这么细心,恐怕也没有这个情致。”爸爸的判断准确而又理由充分。
“是的。”寇凯一点儿也不想隐瞒什么,接着道,“是清华的同学,即墨市高考理科第二名,实考分状元。”
“唉呀!”父亲一听,不由得惊呼出声,问道,“她分数是多少?”
“648分。”寇凯有些好笑爸爸的大惊小怪,在清华的人哪一个没有这样的成绩。
“648分,嗯,比你低了是17分。一个女孩子,真的不简单,不简单呐!难得,她还这么有心,还送你个苹果,祝你一路平安!长相呢,如何?”父亲的用意此刻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对于寇凯的选择,他一向认为苏珊珊的学习成绩太差,让他不是很满意。这一次出现了这么一位,父亲自然会多加注意的。
“嗯,长相很一般。”寇凯如实说。
“比苏珊珊怎么样?”
“没法比。一个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一个像是天仙下凡,不是一个量级的,没法放在一块比。”寇凯自认为对两个人相貌的评价很客观公正,至少站在自己的立场来讲是这样。
“个子呢?有苏珊珊高吗?”
“哪儿有。人家苏珊珊可是一米六八的个子耶!江美欣的个子,哦,她叫江美欣,她的个子吗,我不太确定,不过看上去,也就是一米五多一点,没有徐伟茹高。”
“徐伟茹?”父亲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徐伟茹的事,寇凯还没有和家里人说过,以致于家里人一直认为,寇凯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苏珊珊。不过,以寇凯讲述事情的本领,三言两语,徐伟茹的大致情况父亲便已经有了个了解。
父亲听过一切描述之后皱了皱眉头道:“按照你的描述,到是个很袖珍的女生呢。”父亲摇了摇头,走开了,这个动作透着无限的失望的意味。不过,寇凯倒没觉得怎么样,他只是耸了耸肩,此刻已经离开北京有半天多了,江美欣不在自己的视线与影响范围之内,苏珊珊自然重新完全占据了寇凯的内心,已经没有任何空间来容纳其他人的一星半点了。
不过,要和苏珊珊见面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寇凯十月一日上午到的家,二日与苏珊珊作了联系,没想到苏珊珊这七天里几乎天天都有安排,听了苏珊珊一番回答之后,寇凯几乎要以为苏珊珊没有时间来见自己了。不过,苏珊珊随即说了一句话,让寇凯安心不少:“你放心,我会尽量把安排紧密一点,一有空儿,便会联系你的。你安心等待吧。”
在见到苏珊珊之前,老实说,寇凯是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劲头,他一门心思的只想见到苏珊珊。终于,十月四日下午,那个盼望已久的电话打了进来,苏珊珊约他一起出去走走。父亲听后笑着对寇凯说:“拿上相机吧,或许用得着。”
“她不喜欢照相的。”寇凯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还是把相机接了过来。
今番寇凯见到的苏珊珊已经大不像从前了。在暑假里,寇凯曾数度见到苏珊珊,与她较长时间的会晤也有两次,那个时候的苏珊珊,也不知道是高考结束后没有压力了,还是一心只想享受了,身材的确是较为丰满些。那时的她,虽然曲线很好看,但有一个词却很难加在她身上。而此刻的她,虽然较之其他少女仍稍显丰满些,但那个词却已经可以和她很好的相合了,那就是——曲线玲珑。
或许是特意为了突显自己瘦身后的线条吧,苏珊珊穿着一身通身的黑色紧身衣,这更将她优美的曲线完美地展示在寇凯面前,让寇凯不由得时不时的想入非非。幸是寇凯定力还算强劲,不然,恐怕难免会有失态的表现。
不过,她如此美丽动人的样子引起了寇凯的警觉。人们常说:“恋爱中的女人,受到爱情的滋润,会显得格外娇媚。”的确,现在的苏珊珊,比之寇凯高中见过的任何一个时期的苏珊珊,连带上暑假里见到的,化妆不见其多,但娇媚之态却已无法掩饰。但是,虽然如此,寇凯却不能表现出什么来,他想问却不敢问,也不愿问,他怕得到一个已是事实,但对自己太过不利和残酷的答案。
“能欣赏到这样的美女也是一件乐事。”寇凯在心事这样对自己说着,但心中的紧张仍不减分毫。
暑假里,两个人曾经相约有时间要一起去看荷花,但当两人来到那个曾经开满了荷花的荷塘时,却发现荷花已经全部都败了,只剩下一湾臭水与一些孤零零的莲叶。时节不对了,荷花确然已经无法在这个季节里再存在了。
两人悻悻的沿路东行,到了苏珊珊家东面的一个小公园,两个人便在那里停下了脚步。这公园虽然没有开发好,但有人工湖,有亭台楼榭,有一些小的娱乐设施,有成排的绿树,景致也还不错。尤其此时日已将西斜,阳光洒在人工湖面上,泛着点点金光,煞是好看。
“照个相吧?”寇凯忘情地脱口而出。
“不照。不是说过,只照那一张吗?”苏珊珊不高兴地说道。
“嗬嗬,景致难得,照个也无妨吗!”
“不照。这叫啥景啊,太一般了。坐坐聊天还行,上相还差得远呢。好了,就聊天吧,把相机收起来吧。”
“那……好吧。”虽然不情愿,但寇凯也不敢忤了苏珊珊的意思,只好收起了相机,和苏珊珊一起在一处花圃边坐在下来,闲聊起来。
两个人分开才不到两月,每个星期还通一次话,此次见面,能有多少话题可聊呢?也不过是些日常生活和学习中的琐事罢了。不过,由于不是在宿舍里讲话,苏珊珊的话题倒是自由了许多,至少,冯月盈的事情到这时才被寇凯所知道。不过,寇凯也只是姑且听之,他很同情冯月盈,可以光同情也没有用,他并帮不上她的忙。
不过,苏珊珊看来是的确是挤时间来见寇凯的。两个人说了不到两个小时话,苏珊珊的母亲就打手机来催苏珊珊回去,说是要回她姥爷家。寇凯礼貌性的出言挽留了几句,不过,也情知挽留不住,也只得放她回去。不过,临走时,寇凯把准备的礼物悉数拿了出来,想要送给苏珊珊。可是,苏珊珊哪里敢收那么多东西,便只是挑了一盒茯苓荚饼,一盒酥糖便离开了。
苏珊珊走了,寇凯再留在那里也没有事情可做了,便悻悻地带着大把剩下的礼物回了家。
这一次的回面,老实说,寇凯是既激动又不痛快。激动自不待言,不痛快的地方是,苏珊珊如果真的想见他的话,为什么要挤时间来见呢?而且,苏珊珊实在是娇媚的让人生疑?再一个,比之暑假的会面来看,苏珊珊已经确然冷淡了许多。一个危险的信号已经在寇凯的心中响了起来,他知道,又有一桩自己可能无法解决的事要发生了。
当夜,寇凯一面玩着游戏,一面吃起被苏珊珊挑剩下的东西来。然而,这一吃,寇凯的心便僵在了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送给苏珊珊的包装精美的食品竟会这样难吃。同样是茯苓夹饼,他给家里人的虽然包装简易,但后来和家里人分食的时候味道极为甜美,但给苏珊珊的这样,却是又硬又不甜;而且,酥糖也像沙子一样难以入口。寇凯咬着牙攥着拳吃下了所有的东西,心里却已经拧成了一个麻花。老天似乎就是要有意捉弄他,在他和苏珊珊已经松动的关系上又撒了一把椒盐。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办法去补救这一点,他抓破了头也想不出来。直接说恐怕只会越抹越黑,而去送一些更好的东西时间上又已经不允许了。
不知道是那些东西本来已经有了问题,还是寇凯过分焦虑的缘故,第二天,寇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病了,病得很厉害。发烧,腹泻,但又明显不是冒,俨然是食物中毒的症状。在父亲的敦促下,寇凯进行了紧急的治疗,不过,纵使如此,当第二天中午寇凯坐上北上的火车时,身体仍然很虚弱,但火车却已经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