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理抽空回到租住的房屋,对陆高轩和胖头陀道:“今日已混进了宫中,盗经之事也已略有眉目。”
吩咐他二人在屋中静候消息,不可轻易外出,以免泄漏机密。陆胖二人见他办事顺利,两天之间便有了头绪,均感欣慰,喏喏连声的答应。
苏理又回到客栈,拗不过双儿的请求,只好让她改穿男装,扮作书僮,随自己同行。
韦小宝动身启程,天色已晚,但圣旨要他即日离京,说什么也非得出城不可。出永定门行军了二十里,便就地扎营住宿。
骁骑营是卫护皇帝的亲兵,都是满洲的亲贵子弟,衣服、饷银、饮食,无不高出寻常士兵十倍。大家在京中待得久了,出京走走,无不兴高采烈,何况又不是去拼命打仗,到河南公干,那是朝廷出了钱请他们游山玩水,实是大大的美差。
王屋山上,一间宅子里。
王屋派掌门司徒伯雷,正和他儿子司徒鹤以及侄女曾柔交谈着。
“山下大队清兵扎营,不知为何而来,莫非是想剿灭我们王屋派。”
“他们也太小看我司徒伯雷了吧。”
“不如我带人,连夜挑了他们营寨?抓了他们带兵的。”司徒鹤提议道。
“我也正有此意,你多带些人去。曾柔,你待在之类,看情势接应他们。”
“我也要一起去,”曾柔争辩道:“司徒大伯,对我爹和我,恩重如山,我爹过世之后,您更是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样,危险的事都不让我参与,可是这样一来,我还算是王屋派的人吗?这一次,我请求司徒大伯让我同去。”
“好,我就让你去。”司徒伯雷点头同意,嘱咐道:“但是,一切要小心啊。”
苏理就待在营帐之中,百无聊赖,偶尔与双儿聊聊天,但也只能解一时之烦闷。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苏理连忙抖擞精神站起来,掀开营帐。
十数个身穿蓝衫之人,手持长剑,被清兵团团围住,这些人只有出去,苏理甚至还看见一个女人。
“捉活的。”苏理想起什么,连忙喊道。
但不等苏理发令,清兵就已经一拥而上。打斗之中,难免有些伤亡,不过还好,捉住了一多半,死了少数几个人,其中的那个女的,也被清兵捉了起来。
苏理让人把他们全都绑上,带到大帐之中,他要亲自来审问。
坐在大帐的主位上,苏理让其他人都先出去,只留下十四名俘虏和双儿。
让双儿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进来,苏理迅速走到女俘虏的面前,拿掉她口中的布,小声说道:“你们是王屋派的吗?我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韦小宝,你们是怎么闯到军营中来。”
曾柔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苏理,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小声点儿。”苏理一边说着,一边从空间中拿出那块青木堂香主的令牌,展示给她看。
待她看过大致相信之后,才继续问道:“你们王屋派,为何要闯清兵的军营?”
曾柔便道:“清兵大批驻扎在山下,我们害怕这些人是来围剿我们王屋派的,于是司徒掌门就派我们来打探消息,结果清兵警觉性很强,我们刚摸进来,就被抓住了。”
苏理点点头,说道:“这次幸好,是我统领清兵,要是再有下一次,我也救不了你们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曾柔。”
“曾柔?好名字,不过,我不能明着放你们走。待会儿,你假装挟持我,然后带着你们王五派的人逃出去,明白了吗?”
“明白。”
苏理把她的绳子解开,然后挟持了自己,把其他人也放开。
外面大队的清兵迅速闻风赶来,把大帐团团围住,不过,在苏理这个“叛徒”的带领下,王屋派的人都成功出逃,让苏理只能假装懊恼。
其他人纷纷安慰苏理,说没关系,一伙小蟊贼,跑了就跑了,下次再抓回来便是。
不过在没人的时候,双儿悄悄的问苏理:“相公,为什么你对王屋派和皇上他们,都说自己是韦小宝?对我却说你叫苏理。”
“那都是骗他们的,行走江湖,不得有几个外号?不然怎么混。苏理,才是我的真名,我就告诉过你一人。”苏理对她解释道。
待到曾柔一行回到王屋山时,屋子内已经多了许多人。正是带着手下们赶来的王屋派的沐王府小公爷沐剑声一行人。
互相见礼之后,司徒伯雷问道:“这帮清兵,为何而来呀?”
司徒鹤说道:“这批清兵,不是为我们王屋派而来的。”
“哦。”司徒伯雷点点头,松了口气。
一旁的吴立身说道:“最近江湖上有个传闻,说顺治老贼还活着,在五台山出家当和尚,这批清兵,应该是要去保护顺治的。”
“嗯,”司徒伯雷接着说道:“老夫也收到了一个新的消息,狗皇帝向洋人订制了十门神武将军炮,即将运到京城,老夫想偷他一门出来,拉到五台山放他两炮。”
敖彪笑道:“司徒老爷子这个计划,有趣得很啊。”
沐剑声站起身来,道:“若是传言属实,康熙那厮,必会亲自上山探望他爹,届时我们大炮一轰,大小两个狗皇帝一起毙命。”
“只是这个计划啊,要用很多的人,所以就请你们沐王府的人前来,一起共襄盛举。”
“此一计划,动摇大清国本,可谓反清复明大业的第一炮,就是司徒老爷子不邀,晚辈也会毛遂自荐,参加义举。”沐剑声朗声道。
“好。”司徒伯雷笑着点头,然后问司徒鹤:“那清军领兵的大将是谁啊?”
曾柔上前一步,回答道:“他是个年轻人,比我大不了两岁,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叫韦小宝。”
“韦小宝?”在座的沐王府成员惊呼出声。
……
没几天,苏理带着军队,便到了嵩山少林寺。
虽然他不明白,顺治帝是在山西五台山出家,康熙让自己到河北的嵩山少林寺来干嘛,但皇帝下的是圣旨,苏理还不敢忤逆。
住持得报有圣旨到,率领僧众,迎下山来,将韦小宝一行接入寺中。
韦小宝取出圣旨,拆开封套,由张康年宣读,只听他长篇大论的读了不少,什么“法师等深悟玄机,早识妙理,克建嘉猷,夹辅皇畿”,什么“梵天宫殿,悬日月之光华,佛地园林,动烟云之气色”,什么“云绕嵩岳,鸾回少室,草垂仙露,林升佛日,倬焉梵众,代有明哲”。
跟着读到封少林寺住持晦聪为“护国佑圣禅师”,所有五台山建功的十八名少林僧皆有封赏,最后读道:“兹遣骁骑营正黄旗副都统、兼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黄马褂韦小宝为朕替身,在少林寺出家为僧,御赐度牒法器,着即剃度,钦此。”
那些文绉绉的骈四骊六,苏理听了根本不知所云,但后面这段话却是懂的,不由得脸上变色。康熙要他去五台山做和尚,他是答应了的,万料不到竟会叫他在少林寺剃度。
也就是说他要剃光头,苏理的记忆中自己从未剃过光头,现在精心保养的一头乌黑靓丽的短发就快没了,心里还有点不舍。
晦聪禅师率僧众谢恩。众军官取出犒赏物事分发。苏理就在一旁看着,没有言语。
晦聪禅师道:“韦大人代皇上出家,那是本寺的殊荣。”
当即取出剃刀,说道:“韦大人是皇上替身,非同小可,即是老衲,也不敢做你师父。老衲代先师收你为弟子,你是老衲的师弟,法名晦明。少林合寺之中,晦字辈的,就是你和老衲二人。”
苏理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只能跪下受剃。
晦聪禅师先用剃刀在他头顶剃三刀,便有剃度僧将他头上的头发剃个精光。
晦聪禅师说偈道:“少林素壁,不以为碍。代帝出家,不以为泰。尘土荣华,昔晦今明。不去不来,何损何增!”
取过皇帝的御赐度牒,将“晦明”两字填入牒中,引他跪拜如来,众僧齐宣佛号。
晦聪禅师道:“师弟,本寺僧众,眼下以‘大觉观晦,澄净华严’八字排行。本师观证禅师,已于二十八年前圆寂,寺中澄字辈诸僧,都是你的师侄。”
当下群僧顺次上前参见,其中澄心、澄光、澄通等都是跟原来的韦小宝颇有交情的。
苏理见到一个个胡须雪白如银丝的澄字辈老和尚都称自己为师叔,净字辈中也有不少和尚年纪已老,竟称自己为师叔祖,倒也有趣,即是华字辈的众僧,也有三四十岁的,参拜之时竟然口称太师叔祖,忍不住有些想笑。
康熙派遣御前侍卫、骁骑营亲兵来到少林寺,原来不过护送韦小宝前来剃度出家,但皇帝替身,岂同寻常,若非如此大张旗鼓,怎能在少林群僧心目中显得此事的隆重?
骁骑营参领富春,御前侍卫赵齐贤、张康年等向韦小宝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