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一群人到异地后的头等大事,往往都是去找寻当地美食。恒古至今好像都是如此,现在人到国内乃至于国外旅游,美食这块的消费总是要占支出的大头的。
王裕一行也是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的大宋百姓,初到开封府后的第一顿晚饭肯定是要过把瘾的,吃舒服喝爽快的。在开封府通常那些普通百姓基本会去州桥夜市的路边摊或马行街的酒肆饭馆,毕竟那些地方物美价廉些,性价比高。
而王裕则直接带着一家人,带着吴用和一行随从护卫却是直奔今晚的主题:樊楼。就如同去京城旅游第一站就是全聚德一样的初衷,但如果把两者横向比较的话,樊楼的价格可是远远超过了全聚德,总之是物美却价更高,或许在樊楼吃的就是场面和派头,还有娱乐。
当然在东京开封府还有蛮多老字号的名店,比如孙羊正店,但这家店在夜色下门口的灯笼会用红布包裹,也就说明孙羊正店不仅仅是餐馆饭庄这么简单了,其雅间包房是能提供色情服务的。红灯笼高挂,这也许就是最早期的“红灯区”吧!王裕带着老婆和女儿自然是不可能去到这样的场所吃饭的,所以第一站就是樊楼,首选之地了。
樊楼在开封府的地位,如同巴黎之老佛爷百货,美国的梅西百货一样,主要卖的一个老字号与品牌,所以“樊楼”二字本身就价值万金,里面的菜肴是死贵死贵的,据说宋太祖都去光顾过。
同时,樊楼也不仅仅是一个餐馆饭庄,也是夜色下开封府的一个娱乐中心,当然以健康娱乐为主,歌舞升平的那种。大宋大小名人乃至普通百姓都会去光顾的,就看自己的收入多寡了。
故王裕一行十多人提出要到樊楼去,问一下店家伙计自然就一清二楚大致方位了。樊楼地处开封府最热闹的虹桥附近,整个酒楼看上去就是大气的很,装饰的金碧辉煌。同时樊楼是东京最高的地标性建筑,登上顶楼,甚至能看到皇宫里面,而且非常豪华,“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王裕到樊楼只是酉时二刻,还不算是晚餐的高峰,但这一行十多人,王裕想要一个大包间坐下两桌人,却被樊楼伙计告知这样能坐下两桌人的大包间早被预订一空了。
王裕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你们这里可还有僻静的座位,我们不喜欢嘈杂,顺便能看看夜色街景,也能坐下两桌人的。”
樊楼伙计面带笑容,很是殷勤。看着王裕一行,听口音,明眼人都会发现这是一群来自外埠的土财主,今天这一顿应该消费不会少的。伙计答道。“客官,来自外地,这是第一次光临我们樊楼吧,小店不胜荣幸啊。小店的三楼有一雅间,还可以看见虹桥和东华门的夜景。”
“小哥好眼光,我们的确是第一次光临樊楼,那就麻烦店家小哥了,前面带路就好。”王裕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樊楼伙计立马感觉如沐春风很是舒服,开心的在头前带路。
噔!噔!噔!樊楼伙计将大家带上三楼,在古时楼房不多的情况下,大家上了三楼后,眼前豁然宽达。此时的开封府天色不算太昏暗,但眼前的万家千户也是有星星点火的架势了,远眺之下煞是好看。
王裕把跟在身后的老婆邵思雅和女儿王喆儿拉到身边,倚着栏杆指着远处,道:”我们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登高望远吧。如此极目远眺下,这个大都市还是挺壮观的,如此夜色不亚于我们之前的不夜城啊。看那里,丫头,前面那个金顶红墙的硕大建筑物,就应该是皇宫吧,雕龙画凤的。我想应该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也能进去走走逛逛的。“
邵思雅微笑道,“走走到也无妨的吧。”
吴用此时已经安排各位随从落座了,走到王裕身边,听了一耳朵后说,“嫂子啊,我们一定会去走走的。”
“一言为定啊。”王喆儿一把抓住吴用的手,击了一掌。“哈!哈!好,一言为定,你三叔叔一定做到。”吴用开怀笑道。
“好啦,我们入座点菜吧,肚子真是饿了。”王裕一摆手道。
王裕进到雅间,发现原来是用各种屏风围了两桌的雅间。屏风外已经有几桌客人在那里推杯换盏了。王裕将一行人等分成两桌落座。王裕自己与家人、吴用和阮小二坐在一起。然后吩咐自己女儿去负责点菜,凡是樊楼的知名菜肴都一并点上。
樊楼的菜品非常丰富,乳炊羊、羊闹厅、羊角腰子、鹅鸭排蒸荔枝腰子、还元腰子,莲花鸭签、酒炙肚胘,入炉羊头签、鸡签、盘兔、葱泼兔、、金丝肚羹、石肚羹、炙獐肉、煎鹌子、生炒肺、一会儿功夫两个桌上陆续上了一堆菜品,当然大多都是以荤菜为多,还有樊楼自酿的眉寿酒,一种低度的糯米酒也算是一个特色,当然这就几乎人手几瓶。
王裕喝着这樊楼独有的眉寿酒,口感不错,只是觉得有点淡而无味清汤寡水的感觉。王裕轻轻摇了摇头,而同桌的阮小二却把酒壶顿在桌上,咣当一下,“这酒淡出鸟了,真不如香风烈来的有劲啊。”
“就是,这酒就是喝它几壶,也不如一杯香风烈下肚来的舒坦啊。”旁桌的阮小七,也一拍桌子扯了一嗓子。
”哈!哈!众位兄弟,等我们安顿好了,让家里送个几箱香风烈来,解解酒馋。”王裕将杯中酒一口喝下道。
大家伙听见能有几箱香风烈过来,都非常开心。一会儿功夫大家酒酣耳热,闹腾起来了。
“这群人还真感说如此大话。居然还说要弄几箱香风烈来开封府,现在一瓶香风烈就是二贯钱也未必能买到?”突然从屏风外传出一声尖锐的嗓音。
王裕眉头一皱没有说啥,但隔壁桌上的阮小七却按捺不住了,“啪”的把酒杯一扔,大喝道,“哪个鸟人?说话如此阴阳怪气?”
王裕朝吴用看了一眼,吴用即吩咐阮小二让阮小七稍安勿躁,自己起身端着杯酒朝这说话声音处寻去。
出了雅间,吴用就看见在屏风右侧,有一桌坐着四个读书人模样的公子哥,说话的那人正脸冲外,抿了一口酒又在那里说着。“这樊楼独有的眉寿酒,也算开封府数一数二的好酒,居然这帮匹夫还说清淡,简直是暴殄天物,囫囵吞枣的粗胚吧,也不知道哪里的土财主,不懂品味,有失风雅啊。”
此话一出屏风另一侧就立即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明显是蛮多人在扔这杯碗碟筷。而吴用更是眉头紧锁着,快步走到这桌前,稍微躬身一下,道:“这位公子,不知道贵姓大名,我从隔壁而来,就是你嘴里的所谓一帮匹夫,不知我们哪里惹到公子,何处此言伤人?”
“我姓高,单名一个炜,樊楼的老主顾了,这天下的酒我都喝遍了,你们居然说这眉寿酒寡淡无味,不是囫囵吞枣,还是哪样?”高炜耀武扬威的说着,明显也不怵。
吴用微微一笑道,“高公子,这樊楼的眉寿酒的确算是开封府内的名酒之一,当然也是应当好喝的很。只是与香风烈这样浓香甘醇的白酒比较起来,也的确是寡淡无味,差了点吧?这个我们并没有说错啊。”
高炜刚想开口,其左手的一位红衣公子站起来,朝吴用拱下手道,“这位兄台,或许我们的这位高贤弟的话有些直白,但这香风烈的确是难以买到,在黑市价格奇高,却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一瓶二瓶的。我看你们这一行人等,应该有是外地的财主吧,还有一干随从人等。东家喝一瓶香风烈倒也罢了,而十多个乡下随从也在那里说着香风烈如何如何,岂不是怪哉?”
吴用摇头叹息道,“这香风烈或许对于你们来说是一瓶难求,而对于我们来说那是随手拈来。只是这次初到开封府,没有带来而已,否则到是可以给诸位公子品尝一番。”
“如此大话,不怕出门被风把腰闪了?”高炜的脸更黑更红了。
如此这么一闹腾,整个樊楼上下都已经注意到了三楼这里的吵闹动静了。不仅仅店内伙计跑了过来想劝架,就是同在三楼的蛮多食客也跑来看热闹了,甚至于楼上楼下的也有食客过来的。
不少人只是听了个大半内容,只知道是两拨客人为了香风烈而吵了起来。反倒是一些后来的食客,纯粹就是嫌热闹不够大的主,都在指指点点问,具体所谓何事?还在场还真有能说清的人,把双方吵架的来龙去脉说了大致清楚,围观群众也明白了许多。王裕坐在里面,感觉这开封府八卦人不少,说书人也不缺啊。
或许能在樊楼吃饭的客人都有些浮财,且不乏腐败分子。对于香风烈都不陌生,有人还感概到,这酒当浮一大白啊,开瓶的香风,入口的绵滑,下肚的一根热线,上头的飘忽,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握草,这位老兄居然直接给大宋吃货们在广而告之了,这免费流量王裕很是受用。隔壁吴用与那伙人,又开始争执了,最终争执的中心点无非就是:香风烈是好酒,但你吴用未必拿得出来?
王裕不想一家人吃个晚餐,还要被围观、被闹腾。一转念头之下,就跟阮小二耳语几句,阮小二频频点头后,去找吴用。
一会儿功夫只听隔壁传来声音,“在下来自京东路,吴用是也。此次跟着我家大哥来开封府做生意。既然各位公子对我们的言语不是很信任,那不如我们就此赌上一赌如何?”
“如何赌法?”高炜也来兴致。中国人喜欢赌,看来一点儿没有错。大宋百姓也皆是喜欢,在樊楼的一群食客更是赌中老手,今天来吃个饭还能遇到这现场约赌的,更是个个来了兴致。
“对啊,你们准备如何赌法?”
“要不要,由我来做公证吗?”
“你不行,我就是中人,我来公证最是合适。”
好吧,两个正主还没有闹明白,这群看客却闹腾起来了。
“给我十日光景,我带五十箱香风烈再到樊楼,这五十箱也就是三百瓶香风烈,再加这张银票。”吴用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继续说道,“这一千两银票,作为赌约的添头。如果香风烈按时不能到位,这银票就是你的。而如果我们能按时将酒送到樊楼的话,高公子您准备用何作为赌约之物?”
高炜此时隐隐感觉有些气氛不对劲,但周围人却是哄起来了,骑虎难下了。
这一桌四位公子哥立马凑在一起耳语了一番后,高炜说道,“好,答应你的对赌。我这里一张在马行街上的药铺的房契,当也值个千两银子。赌吗?”
“那就如此,我们约赌总要有个证人,不如就请樊楼的大掌柜来做这证人如何?我们将银票和房契都放在樊楼掌柜之处,十日后再见分晓。”吴用一拱手朝一旁的樊楼伙计说道。
“可以,小哥你快去请宋大掌柜来此,就说高某有请。”高炜朝着樊楼伙计挥着手道。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啊,我这就去请。”在三楼的这位樊楼伙计答应一声,朝楼下跑去。不一会儿,一个如同熊猫儿的肥胖中年人上到楼上,显然高炜对这中年人很是熟悉的,“宋大掌柜,来了啊!麻烦您给某与这斯做个对赌证人。”
宋大掌柜碍于身体肥硕日常只在一楼活动,这爬个三楼正在气喘吁吁的,看着高炜也一下子说不动话,只是点点头。然后看向吴用稍稍观察了一番,顺势平复了一下气息,点头道,“好的,既然两位已经谈妥这档子赌约,本店自当做个公证。来啊,小二笔墨伺候着。”
到底是樊楼的宋大掌柜,这不大会功夫一张行文工整的赌约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吴用与高炜看过后,并无异议,自然一式三份三方也都签字画押,宋大掌柜也拿好双方的对赌之物银票和房契,正准备招呼伙计,让围观的吃瓜群众散开。
“且慢!”吴用此时开口道。
正准备散开的众人,又站住了脚步。
“宋大掌柜,还想麻烦您一下。”吴用微笑着看着宋大掌柜。
“好说,好说,吴先生有何吩咐?”宋大掌柜笑的很可爱,满脸肥肉挤得眼睛都快找不着了。
“宋大掌柜,麻烦您把这赌约内容,是否抄写在贵楼大门的公告牌内。并着重再写一句,十日后的酉时一刻在樊楼门前,我们验证此赌约,如何?如此广而告之,必能给樊楼带来更多的人来客往,食客自然也会络绎不绝。”
宋大掌柜边听边想,尽管樊楼不缺客人,但用这赌约吸引客人的流水,到也是不错的。
吴用见宋大掌柜在犹豫间,又道,“十日后的香风烈会在樊楼门口开箱验明真身,而里面会有一箱六瓶则专属于宋大掌柜的。”
吴用这话画龙点睛,顿时宋大掌柜笑的更灿烂了。两人之间这一下子拉近了距离。随即宋大掌柜就吩咐下去,把今天三楼的对赌事宜写在大红纸上,贴在樊楼正门的公告牌上广而告之去了。
而吴用又把宋大掌柜拉到身侧,轻声问,“宋大掌柜,借一步说话。这高家公子,是啥来历啊?”
“这高家在开封府是世代药家,其祖父曾以三贴药救活过先帝的一位妃子,而现在这高家子的父亲乃是当朝御医,在开封府的几个重要街道都有自己的高记药堂叫,回春堂。”宋大掌柜自有了好处后,把知道的一五十一都告诉了吴用。
“谢过,大掌柜啊!如此我们就十日后再见了。”吴用朝宋大掌柜躬身道。
王裕在里间默然摇头,暗叹了口气,对老婆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刚入开封府本想低调些许的,可偏偏事与愿违啊!”
邵思雅拍拍自己老公的肩膀,道,“不碍事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跟着心走就好。”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如此已到大宋,我们本就不该低调,轰轰烈烈成就一番,不愧对此身此行。”
“不愧对此身此行。”邵思雅和丫头王喆儿一起对着王裕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