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正赶上了，要是之前他爸没走，我们也不能来麻烦您呀，婶子，说句不好听的，你一个人把夏沉拉扯大是你的能力，但是小姑娘终究是要嫁人的，到时候你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也不行啊。”
说话的这个女人叫罗裙，旁边坐着的是她儿子。
十三四的年纪，胖胖的，抱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游戏，眼都不抬。
夏沉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
“这就是夏沉吧。”罗裙马上扭过头，“瞅瞅，都这么大了，在市一高上学，婶子你真有福气。”
姥姥自顾自地喝茶也不说话。
夏沉把书包放下走过去的时候姥姥才给她指指：“这是咱家亲戚，你叫姑姑。”
夏沉跟着叫了一声。
“哎，沉沉啊，快过来坐，我们两家离得远，就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这长大了还没怎么见过呢，是越长越漂亮了。”罗裙笑得开心，“这个是我儿子，也就是你表弟弟，张猛，快叫姐姐。”
罗裙推了一把玩游戏的张猛。
张猛斜着瞟了夏沉一眼，漫不经心的笑了下。
夏沉笑了一下：“叫张猛啊，我有一个朋友叫张萌。”
罗裙笑得更开心了：“是吗，这名字普通，叫的人就多。”
“嗯。”夏沉看了一眼厨房，“姥姥还没做饭的吧，我去做饭。”
姥姥一把拽住她：“今天不做饭，你带你姑姑他们去外面吃，我这会不饿。”
小区外面有一家地锅鸡，很久的老店了，味道和价格都合适，夏沉就带他们去了那里。
进门的时候张猛在外面和罗裙挣扯了两秒，被罗裙瞪了一眼又老实了。
夏沉装作没看见。
店里人挺多的，老板打理外卖单的时候看见她：“里面有空座位啊。”
“好的。”
是一个像小包厢之类的拐角，有两三张桌子，就两个人。
夏沉随意挑了个：“姑姑就坐这吧。”
罗裙说：“行，听沉沉的。”
张猛却不太高兴，左右看看，坐下的时候踢了踢凳子，不满的说：“这也太小了吧。”
罗裙一把把他拉坐下：“吃你的饭吧，这小？哪不小你上哪吃去。”
夏沉笑着说：“我也没怎么在外面吃过饭，就这一家常来，他家的鸡好吃。”
罗裙点头说：“吃啥都行，沉沉你做主，别听这小崽子胡咧咧。”
于是夏沉就喊了服务员。
“要一份大的地锅鸡，一份生菜一份菠菜，还有海带和金针菇，再来一份烧茄子吧，一份水果沙拉，三份米饭。姑姑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没了没了，你点的够吃就行，别弄多了。”罗裙摆摆手。
张猛屁股坐不住似的直拧，听到这果断从夏沉手里抢过了菜单：“去去去，我来点。”
夏沉看了一眼罗裙，看她尴尬的笑了笑也就没说话。
罗裙用手指头敲着张猛的头：“你个兔崽子知道吃什么？别点多了。”
“我知道什么好吃！”张猛嗤了一声，“再要一份干锅肥肠，嗯，这个，醋溜白菜，虾！对，这个虾多来点，再拿两瓶……”他抬眼看了看，转口道，“三瓶橙汁，冰的。好了，就这些吧。”
服务员下去的时候罗裙说：“都是以前被他爸惯的。”
夏沉捻着自己的手指：“姑父他？”
罗裙顿时满目悲痛：“去年初……没了。本来在县上消防队的，后来工作的时候出了事故。”
夏沉手停下来：“我还不知道姑姑你们是哪的？”
“哎哟，”罗裙一拍大腿，“你看看你姥姥慌张的，也没给你说清楚呢，我们是徐州过来的，在一个小县城里，你肯定忘了，小时候你没多大的时候还在那住过。后来你姥姥把你带走，我就再也没见过你了。”
“嗯。”夏沉笑了笑，重新捻起手指，“那可能太小了，我四岁的时候来的这里，之前是不记事的。”
“那你肯定也不记得爸爸妈妈了。”罗裙小声的叹息着说。
张猛从手机上抬头看了她一眼：“妈，你说啥呢。”
“没说啥，你玩你的。”罗裙说。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来了。
张猛再没理会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吃了起来。
夏沉递了一双筷子给罗裙，用热水烫了一下杯盘，又把热水递过去。
罗裙笑着说：“不用，我们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你姥姥呀，把你养的精致，就是比在我们那好。”
“姑姑既然是徐州的，那我爸爸……姑姑应该认识吧。”夏沉低着头说。
“啊，那怎么能是认识呢，他是我弟弟。”
夏沉被热水烫了唇边，猛地放下了，边拿纸边说：“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这个后辈实在不够称职。是亲的？”
罗裙这时候心里已经打鼓了，这个侄女看起来一点也不认识她，看那浑不在意的作态又不像假的。
那夏家老太婆真是个嘴严实的。
这么多年，现在真是一点血缘情分都没有了。
面上却笑道：“当然是亲的，你姥姥当时不顾劝阻非要把你抱走的时候，你爸爸还不愿意，但是耐不住她老人家是个心意果决的，用了十万……。”
罗裙打住了口，眼里慌张地瞥了一眼夏沉，看她自顾自吃菜，面色如常才放下了心，又笑道：“你妈妈走的早，她怕你过不好吧，也不能说她倔犟，肯定是没想到后面那一步。”
“什么后面那一步？”夏沉笑着问。
“你看你这长大了，明年就高三了吧，后面去上了大学走的远远儿的，不知道多久回来一次，她都快七十岁了，就是现在身体硬朗，可也不能保证以后啊。”罗裙给夏沉夹了一块鸡肉，“沉沉你说是不是？”
“嗯。”夏沉附和着点头道，“当然，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所以啊，我们这次来……”
“姑姑有话就说呗。”
“呵呵……”罗裙叹了口气，语气感伤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也就不说什么过多的虚话了，你看张猛的爸爸也没了，我们俩也是孤儿寡母的，上面的老人也都走的早，子欲养而亲不待，说的不就是这个理吗。”
“嗯。”夏沉担心的说，“姑姑何必这么消极呢，你还年轻，过去了的就过去了，又不是人生就这样了，把表弟弟好好培养着，将来必成大器，由着他来孝顺报答你，日子不是也能过好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