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用的设施该不该列入破坏名单?我有些犹豫。
冥冥中的安排就是如此巧妙,我正在纠结于该靠近过去伺机而动还是远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一辆军用的卡车就出现在了路上,直朝那些罐子开了过去。
我开始留心查看,车子停下来之后,跳下两个士兵来揭去了覆在车厢上的帆布,根本不是什么车厢,而是一个很大的椭圆罐子,敢情不是普通卡车,而是油罐车。
这是部队的储油站,我终于有了比较靠谱的判断。但却又陷入了另一个难题,一颗手榴弹加一支狙击枪,能搞定这么大的罐子吗?
房子里出来了一个人,穿着看起来应该是部队的后勤人员,拿着一个本子交给那两个士兵签署了什么手续,而后就扯过一根长长的软管过来了,一个士兵爬上了车顶,把管子塞进了罐子里。
搞定这三个人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甚至都没有配枪,但是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决那些罐子。
有一个因素干扰了我的思考,就是那两个士兵靠着卡车的轮子坐在了一起。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从瞄准镜里看过去就有了不一样的效果。
两颗脑袋挨在一起,这对狙击手是怎样的诱惑?
我无法抵挡这种勾引,那个后勤的家伙已经走回房子里去了。似乎我想要的一切条件都悄然如愿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三百米、视野极好、微风……。所有操作像是全自动的程序,手指很自然的慢慢扣紧扳机,猛然一震,子弹出去了。
那两个家伙就如同被人猛推了一把,同时向一边倒了下去,身子叠在一起,四肢疯狂抽动。而他们原先靠着的那个轮胎溅满了血水,中间还有斑驳的黄白,不知道是沾上的泥巴还是脑浆。
心头狂喜,这对于我算是一个里程碑,终于做到了一枪狙俩。
尽管是在他们极其配合的情况下做到的,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成就感,只是眼下没有时间来充分享受,我迅速把枪口指向房子的门口。
该出来了吧,我耐心的等着,这家伙似乎反应迟钝,好几秒钟不见露面。难道发现了事情真相?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还是出现了,出我意料的是:他并不是走出来的,而是飞快的跑,抱着一个灭火器,在我的瞄准镜中一闪而过。显然,枪声让他以为出了可能引发火灾的意外。
我赶紧调整枪口尽量跟上他的速度,直到他完全站住了,怔怔的看着那还在淌血的两具尸身。
无需惊讶,不必难过,一同去吧!
我的枪再次响起,先是灭火器滚落在地,而后才是身体倒地,搞定!
还有人吗?我再次盯紧门口。
果然还有,但也出乎我的意料,出来的是一个女人。穿着和刚刚倒地的那家伙一样颜色的制服,但身形的纤细还是让我一眼就判断出了性别。
我犹豫了,杀?不杀?
她跑到那正在逐渐死去的身体边上,叫喊着什么。我的瞄准镜在她的脑袋和前胸上下反复了很多遍,还是犹豫不决。猛然想起第一次见雪鸳时她腿上的枪伤来,我这一枪出去,子弹会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穿出两个血窟窿,这种想象更加让我进退两难。
瞄准的边缘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房子里出来的,也蹲在边上开始查看地上的家伙。很显然,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地已成战场,根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我的枪声都没有让他们有所警觉。
我再次扣下了扳机,那女人的边上又倒下了一个,她终于不再麻木,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开始奔跑,跑回了房子里。
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尤其不要拿着枪出现,因为那会使我无从选择,只能开枪。而这种搏杀,她不可能占到便宜。
等候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
我背起狙击枪,掏出手枪,快速的跑了过去,警惕着门口的动静。发现大门已经关上了。
这很好,我可以安心干活。
我把那根软管从车子上扯了下来,一股浓烈的油味顿时直冲脑门。管子很长,我拽着它拉出了二三十米才又将它这头放回到一个大罐子底下。这一折腾,平地上就有了一道很长的油带,我在最远端点燃了,然后亡命的往最近的山沟里钻。
不知道是不够长,还是油得燃烧太快,我还没有抵达理想的位置,就发现火焰已经烧到了那个大罐子下边,而那根管子还在源源不断添加着燃料,连同管子自身都被火焰包围了。
我大概瞄了一下,朝着那房子的窗户开了一枪。这是善意的提醒,希望那个女人及时发现,赶紧躲避。
原本以为油罐一着火就会爆炸,却原来不是这样的,先发出爆炸声的像是卡车的轮胎。我没有耽搁时间去留心观察,只想尽快的离得再远一点,毕竟那些罐子太过巨大。
沿着山沟继续爬了一段,我改变了注意,横向前进翻过了一道山梁,这边的山势与那些罐子所在的位置有一定的斜角,虽然没有完全隔开,但也只能看见罐子顶上很小的一部分,就算炸开来,能够替我挡住大部分的冲击波。
我很快又找到了一个低洼地,开始停下,等待那令人亢奋的一刻,似乎自己很需要一声巨响来证明什么。然而迟迟都没有,只见那个方向的上空浓烟滚滚。
又等了许久,我颇为失落的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看来这油罐并不一定就会爆炸。可就在我刚刚站起身子的一刹那,我看见了让人目瞪口呆的景象:浓黑的烟雾里突然出现了一团鲜血一样的暗红,起先是直的,连接着上下,立即就扩散成了上头大、下边细的样子,我心头一动:这俨然就是核爆时的蘑菇云!
来不及细细品味,飞沙走石立即就将我拍倒在地了,炽热的气浪迫使我无法呼吸,赶紧用衣服捂住了嘴巴,趴在地上不敢再动。
犹如猛然堕入了地狱,大地轰鸣,烈焰翻腾。我手脚并用再度爬过一道山梁才算躲过了危机,那刺鼻的气味加上高温,让嗓子眼干燥得几乎开裂,又痒又痛。
玩火自焚,这话真不假。我差一点害死了自己。又想起那个从我枪口逃生的女人,她躲过这灭顶之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尽管我没有开枪,但她依旧很可能因我而死去了,只是我不会为此有所负担,她也是兵,只不过并非一线部队罢了。再说,我已经放过她一回,而且还开枪提醒过她一次。
人是极其容易替自己的罪孽开脱的,我甚至不觉得这有什么罪过。只是担心那火极易引燃整片山谷,暗暗提醒自己要迅速离开此地。
费力的翻过几个山坡,却遇上了突然而至的雨。山里的气候真是说变就变,雨点凉丝丝的,打在方才被炙烤过的脸上,很是惬意。我在山坡上躺着享受了几分钟,发现这雨点愈来愈密集了,才着急起来,赶紧寻找可避雨的地方。
稍稍冷静之后,我给接下来的行动确定了基础方向,尽量找缺少看守力量的越军后勤基地,容易得手,风险又小,这在战争之中起到的作用绝不亚于射杀几个士兵。只是不能再如此冒昧,要考虑周全,尽可能别把自己玩进去。
吃东西是完全没了规律,闲下来就嚼点干粮,阿媚为我包的干粮撑满了布袋子,几乎够我半个月的干耗。不经意的发现袋子的底部突出一个硬物的轮廓,赶紧伸手掏了出来。是金条,她真有心,把雪鸳留给我们的那部分藏了一些在我的干粮袋里,一共有五根,还有一小叠纸币。
其实,这些东西除了徒增我的行军负担之外,别无用处。但世事难料,我很快就找到了使用它们的途径。
第二天的午后,我突然感觉到四周的山形似曾相识。反复回忆之后却没有明确的印象,接着再走上一段就彻底明白了,果然是先前来过的,就是那个我给起名“五鬼湖”的一侧,等到了山坡,就看见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了。
不由自主的去到了湖边,下意识的用水壶去装水,猛然想起那五个葬身水中的家伙,赶紧缩了回来。
既然到了这里,不妨去看看那个池塘边的小村吧。我下意识里就这么决定了。可不知怎么的,感觉走了很远,依然没有看到那村子的影子,让我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方向。
天色将暗,我刚好发现一个可以容身的小山洞,于是打定主意留在这里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也许是因为眼下的目标是那个小山村,这天的夜里,我想起了那个温顺的小寡妇,还有那个调皮又容易相处的孩子。我在梦里走进他们的屋子,看见满桌的饭菜……。
醒来就发现肚子咕噜噜的在响,原来是自己饿了。天色已经微亮,我边嚼着干粮边迈开了脚步。
终于看到了那个村子,熟悉的池塘,熟悉的布局。有几处房子像是新修缮过的,露着焦黑的痕迹,仿佛在提醒我之前为此地带来的灾难。一时让我陷入了挣扎,不知道应不应靠近去瞧瞧。
最后决定用瞄准镜远远的看看,那熟悉的门口没有人影。等了许久,阳光开始露面,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很快看见有人搬着一把椅子放在了门边,不用考虑,正是那个小寡妇。随后她又撑着一个人出来了,正是那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