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里,静悄悄的,雪鸳似乎还在熟睡,我凑近了去看,才发现实在完蛋了:她哭得整个一泪人。
这个不幸的姑娘!第一次出阁,丈夫就是濒死的倒霉鬼,这一回再走进洞房,却遭遇一个心死了的我。她的眼泪似乎让我有些不忍,但很快,我就得出了结论,无论从哪个角度,我并不是始作俑者。且让她哭着吧,我不过是无知无觉了的幽魂。
接下来的很多天,似乎大家都不开心,雪鸳依旧偷偷的哭,阿媚是浑身的愤懑和失落,魁子更加沉默寡言了,要不躲在房里,要不就在厨房,似乎在学习我的状态。
我的情形是一种“境界”,吃、喝不误,不说话,没动作,饱了肚子就睡觉,任谁找任何岔子都不搭理。
某天下半夜,镇子里传来喧闹之声,这应当让我们警觉,尤其是随后而来的枪声,他们都拿枪在门口去严正以待了,这是不可预知的危险,是内斗?还是阿布的精心布置?他的真心话有几句是真的?带我们来这里是否完全是“请君入瓮”?
然而我没有兴趣去琢磨,就算枪口顶着脑门,我也不想动弹分毫。
意识却很清醒,枪声越来越近,渐渐有了脚步声。阿媚冲进房里拉了我很多次,把我的枪狠狠的扔在我身上,但她破不了我的“境界”。
“兄弟,出来帮个忙!”,是阿布的声音,有点慌乱,但还算冷静。
之后是他们在院子里说话声,似乎是在说关于我不出现的事,外面的声音已经很杂,四处都有叫喊声,隐隐带着兴奋,说明局势对我们不利。
“兄弟,我再求你一次,帮我把他们带出去”,阿布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是在和我说话吗?管他呢。
然而魁子进来了,把我连人带枪拖到了院子里。
他们都在院子里站着,连阿媚都端着枪。阿布的一条胳膊全是血,似乎还在往下滴,我看不太真切。屋里点着灯,外面的光也越来越亮的围拢过来了。应该赶紧熄掉屋里的灯,这样可以创造一个敌明我暗的优势。但我懒的开口,似乎自己只是观众,只需安静的欣赏一场黑帮内部的火并。
“我只求你一件事,把他们带出去,我做不到了”,阿布蹲到我身边来急促的说道。
我没有搭理,片刻之后,似乎挨了一个耳光,依旧不想有什么反应。
“别管他,死在一起也好”,雪鸳的声音冰冷似铁。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陆陆续续把我们围在中间,然后我就看进了胡三狼。他终于来了,不过不站在我们的一边,显然这次行动是由他和身边那个穿花衬衫的中年汉子合谋的。
“把你当兄弟多年了,你要什么只管开口”,阿布对花衬衫说道。
“兄弟不兄弟的另说啊,你不能卖场子,那是弟兄们的活路啊”,花衬衫冷冷的说道。
“那是我的场子,不该我说了算吗?”阿布反问道。
“是,可只要我动动手,就不再是你的了”,花衬衫说道,接着走近了一些,继续说着:“你现在越来越不想着生意了,这样下去,迟早完蛋,不如早点交出来,对不对?”。
“放了这些人行不行?”阿布说道。
“一个不能放,我可知道你的手段,所以才熬到现在,你要卖场子了,才不得不动手的,怎么敢留下后患呢?”,花衬衫说道。
“我死,你让他们走,我死了,就没后患了”,阿布大声的说道。
“行不行啊?你以前可没这么胆小的”,看着花衬衫迟迟不说话,阿布又叫了起来,同时用枪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真的是疯了、病了,你保他们做什么?一个想了很多年都没得到手的女人和几个小跟班,值得你用命换?”,花衬衫显然很不解。
“别废话,你敢不敢答应,你点个头,我就死在你面前”,阿布叫道。
“好啊,不过这房子也归我了,看你的面子,我三天后来收房,让你的客人再住几天,够意思了吧?”花衬衫说道。
“这是你给我买的衣服,还给你了”,阿布走到雪鸳边上,把一个灰布包裹轻轻的放在她身边。
“等等”,我轻轻的说了一句,也许是阿布舍命救我们的举动多少让我有些感触。我下意识的开了口:“拿他们一个人来做抵押,不能信他们”。
“胡三狼,你过来!”魁子再也忍不住了。
“不,人由布哥来选”,我补充道。
花衬衫也同意这样的条件,他的全部心思都只在阿布的生死上面了。阿布从人群里挑了个瘦小的家伙,拉近了我才发现不过是十多岁的一个小孩。
“你们要敢动他一下,我保准一个不放过!”,花衬衫显然对这个孩子有些在意。
“不管是跟过我的,还是心底里恨着我的,你们都听清楚了,我阿布今天就死在这里,你们作证看看他还是不是个说话算话的主”,阿布冲围在四周的人大声喊道,说完冲着雪鸳笑了笑,手里的枪就响了,倒地之后,满是血污的脑袋就跌在我面前。
所有人都散去了,院子再次安静了下来,他们围着阿布的尸体在说着什么,我没什么兴趣,摸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你能帮我们的对不对?”雪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床边,幽幽的问我。
“你知不知道?再这样,我们全都会死的”,阿媚不知怎么也来了,跟着帮腔。楼下隐隐传来魁子砸碎东西的声响。
“你不帮,我不怪你,你今晚就走,不用和我们死在一起”,雪鸳像是在劝我。
我用毫无反应的表情无视了她和阿媚的一番絮叨,直到她们完全崩溃。
“求你行不?求你活过来啊”,雪鸳完全失去了所有的冷静,接着冲阿媚喊道:“你想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啊”。
“我有什么办法?除了和男人睡觉,我什么都不会”,阿媚嘀咕道。
“那就和他睡觉,怎么着都行”,雪鸳断然叫道。
“他是你老公”,阿媚的声音只出来了一半就被雪鸳打断了。
“他现在就是个死人,不管什么办法,只要他醒过来,要不然,大家都要死在一起了”,雪鸳说完,就出去了,把阿媚留在了房里。
“你听得她的话吧?”,阿媚靠近过来轻声的问道。
既然选择了漠视一切,我又怎么可能轻易开口,再说,我也并非刻意,只是浑身没有一个细胞能产生半点气力。
阿媚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完全是另一幅样子了,怎么说呢?带着妖艳的仙女一般。还带了一些东西,有酒,还有那琴。
酒倒在碗里,放在床头,她使劲将我扶坐起来,然后在床边坐下了,开始抚琴。一缕略带喑哑的气息开始在房间里弥漫,让我在恍惚里看到漫山鲜花,渐渐就有了阳光,辐射着丝丝暖意,配着酒,似乎如梦如幻。
我并不抗拒这琴声,然而她却突然停了,开始让妖娆的身段如水蛇一般曼舞起来。眼光每每掠过我的眼睛,总带着半分不经意的神态。我静静的看着,却幻想起王宫里的奢靡。
她的衣衫渐渐在身上挂不住了,我不作出任何反应使得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然而这似乎是一件相当费力的事,她渐渐就喘起了粗气,也明显加快了动作,变得迫不及待了。
不设防的阵地最终沦陷了,各种零碎的感觉开始像暴风骤雨像我袭来。她似乎陷入在火焰之中了,无法控制的嘶喊着,热量开始在我周身聚集、膨胀,她渐渐如同失去了意识,逐渐靠近了疯狂。
短暂的混沌之后,我渐渐清醒,似乎适才的一切就是一个传递仪式,阿媚把身体里的气力通过这种方式传导进了我的身体,要不,她此刻为何没有了动弹的力气,任由我轻轻将她推到一旁也没有任何反应。
进来的是雪鸳,她的眼睛闪电一般扫过房间一圈之后就盯在了我身上,我突然感觉到尴尬一场,尤其是阿媚就那样肆无忌惮的陈列在床。
“有、有事?”,我不自主的冒出了一句。
“阿布死了”,雪鸳慢慢的说道。
“我知道啊”,我应道,我是看着他倒在面前的。
“你知道啊?”,雪鸳睁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
“是啊,为了救我们,自杀的”,我补充道。
“好啊,你知道就好办了,赶紧想办法带我们出去”,她有些着急。
“没事啊,不是有人押在我们这里吗?”,我不紧不慢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