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李二一道反间计,突厥被迫退兵,一封快报连夜送回长安,次日长安邻县人人皆知秦王反间计退敌。
无战事之下,粮价自然回归正常价格,早些时日高价屯粮之人,只能以斗米七八钱贱卖。
清晨时分,蓝田县一间粮铺面前,李云与李寒等着粮铺开门,这间粮铺是张家所开,许多知晓此事之人都等着看张家笑话。
张家先前高价屯粮,如今只能斗米七八钱贱卖,他也准备以斗米七八钱之价将自己所卖之粮购回。
如今他成了县中名人,张家则成了县中笑话,此事邻县士族也已知晓,张家脸面早已丢尽,整日闭不出,若不然他还想去登门拜访一番。
“三郎,兄长这番决策如何?”李云笑了笑说道。
“兄长不愧是当年蓝田才子,如今这张家也无脸面自称自己是士族中人,假以时日我李家当取而代之。”李寒说道。
“他张家行径本就与商人无二,处处与民争利,如何能担起士族二字?”
士农工商,商人在这时只是贱业,许多世家虽有产业,但并非本家之人在经营,张家本就是商人起家,本地士族打心底看不起张家。
本地士族倒是最李家颇为看好,虽说是寒门,但舅父是本地士族,兄弟三人都有所作为,虽然李云懒了些,曾经也是本县才子。
假以时日定能跻身本地士族,比起张家,他们显然更容易接受李家。
“张掌柜来了……”
李云故意将掌柜二字说得特别大声,将张家族长唤为掌柜,变相在嘲笑他是商人。
“张掌柜,这都日上三竿了,你家米铺准备何时开门?前些时日你将我们家中之米购去,如今我们家中无米可食,还不快些开门卖米。”人群中一位本地士族子弟起哄道。
张姓族长脸色有些发黑,选择闭口不言,几日前他张家拥有县中半数粮食,院门前每日门庭若市,而今树倒猴孙散,一个个都等着看他笑话。
“哎,不曾想这突厥竟被秦王一道反间计逼回大漠中,而今这粮价也回落到斗米七八钱,今年一年只怕是白忙了……”
张姓中年长叹道,他张家本就不为本地士族所容,而今这些人纷纷看好县中一寒门,那户人家姓李,其中一人名唤李寒,是本县有名才子。
他下意识望了望李寒,李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说道:“张掌柜可曾眼熟我?前些时日你十二钱将我家中之粮尽数购去,如今也该完璧归赵了吧?”
完璧归赵?斗米十二钱与斗米八钱相差整整四钱。
一来一去,相差了数十贯钱,何来完璧之说?可他也无奈,如今粮价如此,他也只能将其贱卖。
想到此处,张姓中年气的有些不轻,他堂堂士族中人被人唤之掌柜,可他偏偏拿李云没什么办法,只能忍着。
“张掌柜,给我来一石白面,这是一贯钱,余下之钱就当是与你做小费,想必吃完汤饼还有余钱。”
一位身穿深青色官服男子,将手中一贯钱放在店门前,男子正是王虔,他听闻此事后刻意抽了些时间,来看张家笑话。
“你……”
张姓中年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忽然瘫软,昏厥在地上,活活被气晕过去。
他何曾受过这种羞辱,以前本地士族虽看不起他,也只是背地里说一说,并没有指名道姓。
“父亲……”
“叔父……”
“叔公……”
…………
王虔起身来到二人面前,说道:“三郎,不知你对我家小妹意下如何?”
李寒一时间有些失神,莫非他兄长真的给他寻了门婚事不成。
“三郎,莫要怪兄长,我前些时日应允你与明府之女婚事,一直未曾告知过你,聘礼已帮你准备好,媒人兄长也帮你请好了。”李云看穿了李寒的心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我家小妹想必三郎也曾见过,去岁中秋之时有位蓝衣女子,那位蓝衣女子便是我家小妹……”王虔说道。
蓝衣女子?
李寒仔细回想了一下,那蓝衣女子长相的确惊艳,当时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去岁中秋后便再未见过那位小娘子。
他心中难免有几分遗憾,细细回想之下,那位蓝衣女子的确与明府有些相像,他从未曾想到那位女子竟是明府之女。
“彼美淑姬,可与晤歌。”李寒说道。
“后日是个好日子,二郎唤媒人来我府上下聘礼便是,三郎日后可要好生待我家小妹,我这做兄长的年少时也曾学过些许武艺。”王虔意味深长说道。
“三郎人老实,王兄莫要欺他,他日你家小妹若是被三郎欺凌,我这做兄长的定请家法来教导他。”李云说道。
李寒心中不禁有些恶寒,年幼时这位兄长一箭射死他抓的一只山雀,他一怒之下只唤兄长明号,当年他被母亲关在村中祠堂整整一月,每日抄写家法,至今记忆犹新。
若非是当年兄长求情,他只怕是还要关上一月,每每有人提起家法,他脑海中便会想起自己被关在祠堂中的时日。
“三郎随我去见家严,家严唤我来寻你。”王虔说道。
“三郎快些去吧,莫要让明府久等。”
李云说完往米铺中而去,张姓男子早已醒来,见他前来如见瘟神一般,不禁有些胆怯,下意识往后靠去。
“张掌柜,快些把我那些米面如数归赵,石米八十钱,一千五百八十七石米,一石也不能少,送米之时来我家中拿钱便是。”
斗米八钱,十斗米为一石,李云当日将家中一千五百八十七石米面尽数卖与他,如今也该如数归赵了。
“张家老儿,我那五万石米何时归赵?钱我已唤人带去你府中,快些将米归赵!”
刘玄踏入米铺中说道。
“竖子!”张姓中年气得有些发颤,直接破口大骂。
“区区贱商安敢自称士族?还有我那三万石米,快些如数送去我府上,钱我已如数带来!”一位约莫四十岁之人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