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霈盯着她看了一瞬,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可洞房花烛夜,确乎是我……在你的房中。”
庄璎越听越发觉生疑,殿下这话,怎么像是硬要将他与自己扯上关系?
难道令自己供认不讳,好趁着自己上京送入虎口的机会,将她治罪?
庄璎愈想愈发后怕起来,不由得退后了几步,面上堆着讪笑道,“殿下乃是金贵之人,怎能自降身份与一介平民斤斤计较?那日殿下确乎是被草民安置在了房中,可是并非行那夫妻之事,又如何能算作完婚?”
赫连霈面色阴沉了几分,“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你与本宫,半分关系也无?”
庄璎见他神情不太对劲,忙不迭摆手,笑容愈发灿烂狗腿起来,“殿下误会了。进出屠龙寨几许,殿下如何也我我屠龙寨的贵客了,既是屠龙寨的贵客,便也是我庄璎的贵客。”
看着这幅急于与自己撇清关系的嘴脸,赫连霈竟是忍俊不禁,“庄璎,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庄璎心里咯噔一跳,这便是要开始治罪了?
谁知赫连霈却道,“本宫可曾对你半点不好?”
庄璎不解他这话何意,但看他面上一副不可违逆的模样,便软了调子道,“殿下待我是极好的,草民感激涕零。”
赫连霈狭眸微眯,“庄璎,你心中,对本宫还是有意见的罢?”
庄璎扑通一声跪下,“不愧是殿下,如此明察秋毫,草民罪该万死……”
这回男人的脸是尽数阴沉了下来。
“庄璎,你今日就在此说个明白,本宫到底哪里做的不妥,令你不满意了。”
这话听得庄璎心惊肉跳,“殿下折煞草民了。殿下乃是千岁之尊,岂会有不妥之处?”
赫连霈眯起眼睛,“你在沈府这些时日,就学了这些陈词滥调?”
庄璎将头低得近乎贴到地面了,声音亦是小的可怜,反反复复呢喃一句话,“草民罪该万死,强娶民男一事,只此一例,还望殿下宽宏大量,饶草民一条贱命。”
赫连霈却是一把拉起了她,攫住她的下颚,强迫庄璎直视着自己。
庄璎只觉得面前之人从未有过的威严,仿若一座大山一般,活生生地压了下来,惊得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不想却是并未成功。
“庄璎,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不利?”
他的语气反常地愤怒,令庄璎再度陷入不安之中。这天家的人,当真是喜怒难测,说翻脸就翻脸。
最为致命的是,她压根没有意识到,令赫连霈动怒的点,在哪里。
因而她瞪着一双浑圆的水灵灵的眸子,惊惶不安地与他对视着。
这眼神于赫连霈而言,却当真是要命了。
他猛地一松手,庄璎这才挣脱了桎梏,大口大口地喘息了一阵,仍是不敢开口。
“连个九品芝麻官都不是,官腔却是一套套的,”赫连霈沉下面色,“沈家倒真真是个风水宝地。”
庄璎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无数的憋屈也随之消散了去,她鼓起勇气道,“殿下,您若是对草民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直说便是了。这般猜来猜去的,草命怕是临死前也不知道您动怒的原因。”
赫连霈道,“首先,我从未想要你的命;其次,我并未生气。若说到看不顺眼的地方,倒是有不少,首先,自从知晓了我的身份,你便一口一个尊称。我从未要求你如此。”
庄璎心道,她自觉改了口,难道不应该夸她么?
“那应该如何唤殿下?”庄璎偷眼看他,“若是以前那个称谓,殿下也不介意?”
赫连霈别扭地别过头,“总之,不必再喊我殿下。”
庄璎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日后便唤司公子?”
“……”
赫连霈心知自己方才那段话是白说了。可让他自己去提起“夫人”二字的称谓,却是绝对开不了口的。
庄璎沉默了一会儿,“那司公子还有甚么看不惯的么?”
赫连霈笑着说道:“日后说话,不许那般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庄璎不解地
问道,“哪里阴阳怪气了?”
赫连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说到称谓的事情,你不必在我面前如此谦卑。日后自称‘我’便是。”
庄璎连连点头,算作应允了,“那司公子,其他看不惯的地方都一并说了罢。”
赫连霈沉吟片刻道,“日后不许打官腔说话。你平日里的油腔滑调,很好。”
油腔滑调?庄璎在心中又抖了一抖,原来在赫连霈心中,她居然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形象?
“好。”她默默地将所有的小心思都埋藏到了心里。
常道敢怒不敢言,可她现在竟是是怒也不敢,言更是不敢出一声。
眼见着窗外愈发浓烈的天色,赫连霈叹了口气,问道,“今天还回沈府么?若是不回,便坐下来与我谈谈,至于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庄璎闻言瞪大了眸子,“当真?”
“嗯。”
赫连霈道,“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庄璎思索了一番,“年师师是谁?”
由于这是她从认识司元之后,唯一出现的年轻女子,她自然要问个清楚了。
赫连霈清了清嗓子,“年师师是张采臣在文州救下的那个女子。”
至于张采臣,先前在浪子馆,赫连霈与谨念二人俱是喊过他的名字,故而庄璎且不去问他了。
“先前我彻查叛贼赵镜之时,无意中发现其竟是参与贩卖的勾当。而在调查过程中,又是发现了沈府在源源不断地朝外供盐一事,故而我等猜测,沈府内应是有盐窖的存在。不过当时我几人进去,却是被沈南柯操纵的一条蛇拦在了盐窖的入口。那时沈南柯担心我等当真进了那个盐窖,便假意受伤。”
庄璎于是乎想起了那条蛇,怪不得沈府竟是为此专门制造了对付这种蛇毒的金疮药,原来那蛇就是沈南柯养在那里的……
“当时沈贤樾道,这蛇唯独他妹妹沈南柯才不会表现出敌意,但凡其他人接近了,都要威胁并且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