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宸凝视了一遍那画布,由于保养不善,画布有几分微微泛黄,然而眼尖如他,却是发现了另一桩东西。
画布右下角,有一抹淡淡的粉色。
司马宸骤然握住了她的手,放到那块画布上,对照了一下,“你瞧。”
庄璎不解道,“这是?”
司马宸将她指甲之上的颜色与那粉色比较起来,“想必这画作还有女子碰过,不然其上怎会有蔻丹的存在?”
庄璎探头一看,居然真的是蔻丹的痕迹,一时间不免有几分好奇,梦中的对话里,那名丫鬟道赫连霈并未婚娶,那这涂着蔻丹的女子,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庄璎只觉得一时间脑中混沌异常,还有几分隐隐作痛之感。
她暂停回忆,开始仔细思索起来,莫非,赫连霈搬到此处之时,已是有妇之夫了?
“你说的那位右都御史,可有婚配?”庄璎道。
“我如何能知道的事无巨细?”司马宸摆了摆手,一切都须得这照顾院子的人现身才能得知。”
说话间,门忽地被轻轻推开了,二人闻声皆是警觉不已,司马宸握住庄璎的手腕,示意她不要慌张,随后便带着庄璎贴壁而站,自己则微微侧头,探向那人,瞧见是一名老者后,这才拉着庄璎自墙壁后走出。
“老伯留步。”司马宸冷寂开口,声音波澜无古,在这静谧的场所倒并不显突兀。
那人见到他居然并不惊奇,“你们这群伢子便是好奇心太盛了,一个个的擅闯此处,若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又吓得吃不好睡不香的。”
他语气中似有嗔怪,可却并不咄咄逼人,令庄璎与司马宸同时松了口气,看来这老伯心肠并不坏,应当是能够帮助他们的人。
那老伯瞧见司马宸气宇轩昂,眉目清秀,不像是街头无知小儿,那浑浊的双眼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这位公子想必是个金枝玉叶的主儿罢?生的这般,应当也不是咱幽州人咯。”
他放下肩头包袱,自包中掏出剪刀来,慢吞吞地朝着后花园走去,“你们要是想听什么就随我过来吧,我今日要把这花枝修一修。那花就跟公子您一般金贵哩,三天两头的就要修剪,我方从田里回来,就到这里来了。”
他絮絮叨叨了一通,庄璎倒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头应和几句。
“不过这位公子怎地会来此处?”老者斜睨了他一眼,又瞧了一眼庄璎,“二位是打哪里来的?”
司马宸以拳抵蠢微咳一声,“我携夫人自京城而来,小游幽州,见此等府那一树花开的正好,便想进来瞧上一瞧。”
老伯摇了摇头,“此地可不是甚么好地,住在这里的人啊……死啦。”
司马宸为了应和他,便故作震惊之色,“死了?为何?”
那老伯掩声道,“这事儿,若是真的要说出来,怕是要掉脑袋的哟。”
司马宸微微一笑,“据闻这府上住着的还是个朝廷命官。能要了他命的人,怕也不是一般人吧。”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快住口,这话青天白日的说出来,也不怕隔墙有耳啊?”那老伯微微白了脸色,瞧司马宸的神色之中不由得带了几分轻视,“到底是毛还没有长齐的娃子,口无遮拦,日后可要小心点噢。”
司马宸眸光渐渐地冰冷了下去,“愿闻其详。”他从口袋中摸出一物递到那老人手中,“您可认得这个?”
果不其然那人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有公子的东西?”
司马宸低低地开口回他,“赫连霈,乃是我学时的旧友,他是景元三年春中的举人,先是在都察院做御史,后被他姑爷左都御史谢晋提为右都御史。”
说这话他转眸扫了一眼庄璎,见她神色如常,并未露出任何心虚的神色,心知她兴许并不知道——
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铁衣御史赫连霈,便是她的连霈。
“不错。”那老伯微微一怔,“这位公子,倘若你与我家公子是旧时,那你为何对此事毫不知情?”
司马宸眸色微微暗淡下来,“那时我被人调去文州,文州乃是穷山恶水之地,可以说与外界隔绝,待赫兄消息传入我耳中,已是半月之后了。我乃一小官,多处打听,也只听说是赫兄府上窝藏了什么罪臣,触怒龙颜。”
老伯颤颤巍巍地扶住身边的栏杆,兀自叹息了一声,低声道,“哪里是什么罪臣啊,可不就是公子那个谢家的妹子。那丫头据说被送到了幽州,然后不知怎的自己又跑了回来,回了京城的娘家改了姓名,舅舅将她许给了一个姓周的,可那姓周的不知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丫头的身世,硬是要退婚。后来居然还找了杀手来要把那小丫头……”
司马宸听到这里心头微微一颤,下意识地看向庄璎,却见她听得入神,眸光炯炯。
“我家公子及时赶到,不仅救下了丫头,还把那群人都给杀了,这让姓周的知道了,直接捅到朝廷里去了。”老伯说到这里不禁有几分恐惧,“我家大人好歹也是个四品,本以为能将此事压上一压,谁知道啊,那人找的居然是……”
“皇后娘娘?”‘司马宸不禁脱口而出。
老伯一拍掌,“可不就是她,不然我家大人也断断不至于连夜就把小姐一并带走,逃出京城。”
“逃往幽州?”司马宸摇了摇头,“为什么一定是幽州,而不是其他的地方?”
“小姐此前常居幽州,又受了惊吓,回幽州再好不过了,”老者嗫嚅道,“小姐尚未回娘家前,公子就已经找到她了,不过一直都在暗中关照她,毕竟小姐的身份一旦泄漏出去,势必会给她带来危险。”
司马宸点了点头,“若是如此,幽州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去处,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右都御史静会在幽州这块土地上购入一处地产。”
“正是。”那老伯苦着一张脸,“若不是为了那丫头,如今又怎么会闹成这幅模样?”
司马宸对此不予置评,“老伯,我还有一个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