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镇和永宁镇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永宁镇曾经的辉煌,但一步一步从一个千百人的小村庄开始,直到千年之后,石屋镇中有了十万多人的规模,比起永宁镇来,显得更为生机勃勃。
巫木和小胖子告了别,小胖子也没有给巫木结工钱。毕竟当初约定好的,不做满凛冬就没有信钱,这是规矩,小胖子不会为了讨好巫木,就坏了歇马驿的规矩。
不知不觉中,小胖子趴在柜台上,熟睡了,嘴角还留着口水。
……
永宁九镇处于同一片宽阔的土地之上,四周被一片无穷无尽的荒林所包围。每到凛冬,风雪兴起都是同一时刻,止歇自然也是九镇同一。
杨伯劳跟在马车最后,内心之中有些不安,不知是因为永宁镇中的变化,还是因为跛老头最后的话所惊,杨伯劳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
拉车的骏马虽然并不畏惧凛冬的寒气,但是前进的速率并不快,为了防滑,马蹄上都过上了厚厚的棉布,所以这行程特别的慢。
至于乌冬,或者体魄更强壮的鹿蜀,那些都不是永宁镇能够负担的起的。
前方的探子不管传回密报,可能因为今年凛冬的风雪格外寒冷,不管是永宁镇还是官道,都没有什么往来的行客。
走了两天多时间,有探子回道,
”前面官道上有一个拿着笤帚的少年,正朝着押送队伍缓慢移动。“
杨伯劳问道,
”他周围还有别人吗?“
探子回,
”没有,只有这一人。“
杨伯劳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这少年身上的服饰是什么颜色的。“
”青色“
杨伯劳终于想起了,在紫衣卫中本也该有这样的人,他们被称为【清道夫】。可是近些年来,附近的镇子应该没有人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了,没想到石屋镇的青衣卫还在坚持。
”再探吧,有其他可疑的情况,再来回禀。“
”是!“
……
巫木离开石屋镇,石屋镇外的官道上,并没有看到从歇马驿离开的那些人。
’也许他们这时候都回镇子里去了吧。‘
’不知道那个默默清扫着官道的普通少年,有没有回家呢?‘
一路之上,巫木目光所及仍只是一片雪白。索性,他就一边使用明静如水,一边尝试着沟通天地之间磅礴的水元之力。
在冰天雪地的凛冬,冰雪成为天地间的主角,水元之力也是浓密至极。
巫木的神魂中,有一道道的水元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涌入穹宇,随着水元之力的涌入,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和挂在最高处的弥月光芒四射。
唯有被封印的宝塔岿然不动,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四平八稳。
走了好一段路,巫木神魂世界原本星星点点的亮光中,出现一快骨碟大小蓝色结晶。比最纯洁的蓝色宝石还要炫目,散发着不属于世间的高洁,无暇之光。
’咦‘
巫木显然注意到了神魂中的异常,当巫木试图接近这颗蓝色结晶时,没有遭到任何排斥,而是像被轻柔的水流缓缓包住,就连巫木的内心都仿佛被一只手轻轻的抚摸,这就是自己的力量吗?
巫木睁开眼,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水元凝聚,这水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天地间,也不是来自于江河湖泊,而是巫木神魂中的蓝色结晶。
巫木手上凝聚的,自然就是萤裳曾经用过的暗灭之水!
指甲盖大小的暗灭之水和一般的水珠看不出任何区别,当这颗水珠被弹向空气中时,水珠周围的时间、空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这和栖水楼中小梅曾经使栖水楼中的空间凝固不同,这种时空的凝滞和紫月曾经在巫医铺子中用的招式有些相似。
水珠弹进一颗生长了千年的林木之中,树干的中间出现一个小小的洞,贯穿树干。不消片刻,这株大树原本光秃秃的枝干开始枯涸,原本斑驳的树皮如同碎屑一般’簌簌‘落下。
一眨眼的功夫,这颗曾经生长千年的老树就彻彻底底碎成了渣儿,铺在地上,没有人能想到这些如同尘埃一般的碎屑曾属于一株千年老树。
巫木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一招的威力如此之强。
如果自己当初用这招对付异兽幻化的小梅,恐怕小梅和这株大树的下场也差不多。这样的实力在永宁镇,或者永宁九镇或许不算差了。
只要不遇到那神秘的少年。
……
杨伯劳作为押司,护送特产,不敢有丝毫松懈。这次护送承载着身后永宁镇未来三年的命运,哪怕垫底,也总比没有好。
赶了半天的路程,马车队伍没有遇到一个人,就连探子所说的扫地少年都没有碰到。几天时间,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一路护送的这些武者们都没有刚离开永宁镇那么紧张了。
一些老人又开始给新人吹嘘他们当年是怎么到奄镇的,一路之上打退了多少强盗土匪,甚至连意外出现的异兽都被他们斩杀。
当然,杨伯劳知道最近几十年的奉献特产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对于永宁镇的这些东西,实力强大的人看不上这些东西,实力弱的人又畏惧青木宗的威名,多少年来,一直平安无事。
至于异兽,还真的出现过,不过称它们为野兽更为合适。
庞大的身躯形态各异,但全都空有一身蛮力,没什么脑子。其中最为高大的一只更是被自己的老祖亲手斩杀,它的皮毛还铺在杨伯劳家中的椅子上。
杨伯劳不会去戳穿这些话背后的真相,就像袜子巷里听故事的孩子们,有些人曾听过许多不同版本的故事,但是故事就是故事,也没人去追究真伪。
而在这护送的路上,’老人‘的吹水,就是他们这一路上稍有的娱乐了。一条皮筋,毕竟不能时刻紧绷着,要时间一长,他就没有弹性了。
”希律律“
……
最前方的拉车的两匹骏马突然发了疯的跑了起来,一旁牵马的武者都没有反应过来,两匹马跑了一段路后,才被最前方的几个实力不逊紫衣卫的家族子弟拦了下来。
杨伯劳叫停了马车队伍,向前面走去,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所有的马匹都开始躁动起来,马匹身边的武者死死抱住马脖子,有一匹马实在癫狂,就被一旁的武者锤到在地,但也止不住挣扎。
现在马车队伍距离石屋镇反而更近一些。
杨伯劳没想到,第一个镇子还没到,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杨伯劳让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草【千日眠】,让他们把发疯的马匹暂时弄晕倒。随后,杨伯劳又派人吩咐后军,把备用的马匹带到车队来。
这是有人走到杨伯劳身边,低头说,
”家主,这些发疯的马匹显然是被人下药。看来,是队伍中有人想要搞事!就是不知道前面的路上,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此人乃是杨伯劳的死士,这次出行被安排在车队护卫中,极少有人直到他的身份。
”好,你去吧。“
身旁的紫衣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有问杨伯劳死士的身份,只是等候杨伯劳发号施令。
杨伯劳看了看前方逐渐恢复平静的车队,只能把这些马匹留给后卫队伍照顾,自己和其他队伍继续前进!
……
离开石屋镇一天有余巫木又碰到了个”熟人“,石屋镇的【清道夫】少年。
清道夫少年手上的笤帚不见了,巫木朝着少年笑了笑,侧身让路。没想到少年经过巫木身边时,却说,
”你最好原地返回吧。“
’什么,他不是哑巴吗??‘
巫木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少年,少年破破烂烂的青色衣衫比自己还要惨。一根枯黄的笤帚就那样摆来摆去,合着少年步子,不急不缓。
一个这样的年轻魂术师,独自一人在凛冬的官道上,清扫着无人的石板路,怎么能不让人钦佩呢?
不过,他又为什么骗自己呢?
巫木摇摇头,表示拒绝。
通向大荒的只有这一条路,自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离开。
清道夫少年看着巫木摇摇头,没有在多说话,和巫木交叉而过,仍然不紧不慢,好像巫木没有存在过一样。
巫木看着逐渐黯淡的天色,逐渐加快了脚步,趁着天色尚好,多赶一些路。就算前方的确有什么危险,那又如何呢?
……
白雪沉寂了好久,官道两旁的深林从一片死寂中开始恢复生机。当护送特产的永宁镇马车行进到这里时,杨伯劳却吩咐大家暂时停下了脚步。
随着后军队伍照顾出现状况的马匹而受拖累,以及前哨队伍不时传来的死伤,麻烦要比杨伯劳预想的更多一些。
留在车队护卫中的死士仍然没有发现隐藏在队伍中的卧底,而前方,再有一天半的路程,就是向来和永宁镇不对付的石屋镇了。
十五年前,两个镇子本来有机会尽弃前嫌,自己的弟弟和石屋镇的一位少女相恋。谁知道当时还是家主的老爹带着人手,亲自跑到石屋镇把儿子抓了回来。
还说,他要是敢离开永宁镇,就把他和他的母亲都逐出家族,再也不能踏入永宁镇一步。
弟弟和自己同父异母,但是对母亲十分孝顺。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默默哭泣,却没有说话,最后只好对父亲低了头。他从此留在永宁镇的洞儿爷巷中,再也没离开过,可他也没再理过自己的父亲和自己。
’可惜自己当时不是家主。‘
杨伯劳想到,否则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尴尬了。弟弟已经进入虎级,至于到底几虎没人知道,但对杨家来说,却少了一大助力。
眼下情况,前哨伤亡惨重,要比前几次押送队伍到奄镇的损失都大,看着这些永宁镇的年轻生力军,杨伯劳只好暂时把前哨撤回。
除了隐藏在不远处林子中的本家暗卫,护送特产的队伍都在这里了。
杨伯劳看着此时聚在一起生活的武者们,他们的脸上原本的紧张现在都变得从容起来,只是,藏在这些人中的内奸到底是谁呢?
看着这些几户都从小在永宁镇长大的面孔,杨伯劳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为何会帮助别人打劫永宁镇的特产。
是为了财富吗?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可无论是哪种,杨伯劳都无法原谅他们!
或许,死亡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
永宁镇中沉寂已久的跛老头头一次把自己的门人都找来镇守府,如夫人倩如也被支开,厢房之中只剩下跛老头和春夏秋冬四个门人。
他站在四人面前,郑重其事的说到,
”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好奇过我的过去吗?“
夏冬异口同声的说,
”没有!“
春刚想说有,就被两兄弟打断了,一旁的秋没有说话,神情有些紧张,似乎他早就知道什么。
老头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我到了奄镇,二十年间陆陆续续的收留了你们,可是这永宁镇才是我的家乡啊。“
四人没有出声,静静等待跛老头把自己的话说完。
”当年别人还叫我熊壁,那个时候我也只是永宁镇紫衣卫中的一个普通卫士,实力也只是刚刚达到三牛之力。可是我的好兄弟姜葳蕤,却是永宁镇第一高手,哪怕是在整个永宁九镇,实力也能排在前三。“
随后,跛老头熊壁用旁观者的身份讲出了当年高手陨落的故事。但也是因为姜葳蕤的事,让熊壁真正发自内心的想要变得更强。
也许是较劲,也许是替死去的兄弟不值,他想证明,武者修炼到一定境界,也能够打败魂术师的!
于是,姜葳蕤死后的五年时间里,随着熊壁自己的刻苦修炼,他隐藏的惊人天赋也得到开发,短短五年时间,他就一跃成为了虎级武者。
只是他还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件事。
正当他高高兴兴的想要告诉当时的镇守,自己已经进阶时,却不小心得知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