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烟,不停歇从路正跃的指尖升腾,弥散开来,呛,时蓝忽觉有些喘不上气。
熄灭手中的烟,路正跃终于开口:“时蓝,父亲在你高三那年去世,死因是见义勇为,被一刀刺中心脏,失血过多死亡,母亲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常年在医院接受治疗”
一字字,面前的男人,轻描淡写,如秋风过际。却如针尖,如坚冰,一根根,一锤锤,刺穿时蓝的心脏,猩红的血,漫无边际的蔓延开来。
原来,他大费周章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了亲手撕开她的伤口,将她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下。
下唇,渗出血腥味,微颤的唇慢慢启开:“路总,您叫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
“工作是法医,也就是赚死人钱的仵作,有个在C市念大二的弟弟,叫时越。总而言之,是一个毫无投资价值的废弃品”路正跃根本不理会她,继续正色说着。
毫无价值,废弃品……
低垂的头,半张脸被细黑的发丝遮住,时蓝的脸,如同煞白的纸,没有丝毫血色。
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环绕在胸前,不曾正眼看时蓝,路正跃斜眼低嘲:“你这种人,我最了解,出身卑微,不求上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悲惨的身世,不走正道,卖惨博取同情,耍心机小伎俩上位”
他说得真随意啊,随意到像吐一口唾沫,丢一袋垃圾。
死一般的寂静,整个房间,如同掉进冰窖的寒冷。
“哈哈哈哈……”时蓝突然低笑起来,笑声不过是一丝微乎其微的气流,瞬间就被十二月的夜幕吞噬得一干二净。
缓缓站起身来,将散乱的头发捋至脑后,时蓝笑得坦然:“您可说得真准,我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蝼蚁之辈”
“路总,您多高高在上啊,不过,这也不是您糟践我的资本!我如何,与您何干?”
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面前的路正跃,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话落,时蓝转身直直往门口走去,没有半分停留。
“路家,不欢迎你,从此以后,最好消失在我儿子面前!”身后,又传来路正跃的厉声呵责。
那天下午,时蓝和自己的儿子,在花树下的一幕,正正被自己撞见。儿子的眸光,竟悄悄绽放出绚丽的烟火。
舍命救那个女人,还有儿子看她的眼神,作为父亲,他不能令事态继续发展。他必须要一刀切断两人之间的纠葛牵连!
时蓝怔住,停下脚步,原来,今日这场鸿门宴,是为了让自己从路安深身边消失滚蛋。
可笑,可笑至极!他和她,不过是姐弟情谊,不过是患难之交。连如此都不被允许?
侧身,嘴角微扬,时蓝轻飘飘开口:“我的去留,恐怕您说了不算!”
她走得很快,不曾回头,直至出了跃安集团的大楼。
深冬的夜,不知是谁打翻了墨水,染黑了整片天空,浓得快滴了出来。
废弃品,卖惨,耍心机……
字字锥心,在时蓝胸口来回奔腾,渗进每个毛孔,原来,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仰头,滞滞望着夜幕,口中的白烟冉冉升起,模糊了视线。路安深,你的父亲已经对我下了逐客令,你说,我现在应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