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栀市临江而建,夜晚的江景,闻名全国。七彩霓虹灯,印入水中,水波潋滟。
名为城市的野兽,昼伏夜出,白天在休眠中沉寂,夜晚,抖落一身的尘土,披裹上绿酒红灯,伸出舌头,吸食着食色男女的精神气力。
夜晚来江边的人很多,熙熙攘攘,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是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时不时遇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时蓝看得有些酸。
和萧泊黎沿着江边闲走着,偶尔阵江风,直渗入肌肤里,时蓝紧了紧脖子上的纯白围巾,将双手放进口袋里。
萧泊黎突然开口:“那天,我赶回来时,已经不见你们的踪影了”
“我一切都好”时蓝淡淡一笑。
又想到萧泊黎今日找自己的缘由,时蓝问:“萧医生,我妈妈最近……”
“还不错,没有恶化现象”
呼,还好,母上大人身体无恙,中午因为萧泊黎正二八经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差池。
看时蓝一副终于活过来的轻松模样,萧泊黎忽而有些自责,自己好像不那么正人君子,以时蓝母亲的名义,约出了她。
不过,不管哪种理由借口,能和她安静地在星光下散散步,足够美好。
老天爷,现在进退两难啊,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的状况,应该是抽身离开之时,可是自己答应了萧医生一起吃晚饭,时蓝内心的鼓,越打越烈。
哦多克,哦多克,马上就要走到餐厅了,再不开口,就毫无翻身之日啦!
舒缓低吟的音乐,从时蓝的衣袋里掐点响起。
yes !简直是雪中送炭,好人啊,大恩不言谢!是哪位天皇大哥老爷,准时准点打电话来解救自己了,一定要为您烧高香磕响头!
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
“冰山脸讨债小孩”
路安深?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何贵干?不管了,能解救自己,管他三七二十一。
“不好意思,电话”时蓝拿出手机,对萧泊黎道歉。
“你在哪?”路安深语气清寡似水。
呵,怎么跟查岗似的?
时蓝答得随意:“江边,散步”
静,电话那头,落针可闻,连呼吸声也消失殆尽。
医院病房里,清冷的风,掐灭了灯光,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缕姣白的月光,从窗缝中挤了进来。
病床上的少年,纤长的手指,握着手机,不发一言,透白的脸,在墨色的夜中,看不清表情。
“和下午的那个男人”他的语气渗出沉闷。
这孩子,平时不挺有礼貌的吗,这下怎么挑衅狂炸的。
时蓝无奈纠正:“什么那个男人,是萧医生”
还挺维护那个男人的,路安深的语气更加沉闷:“哦,我饿了”
“这么晚了,家里没人给你送晚饭吗?”时蓝惊住。
“没有”
不科学,救命大恩人如今可是众星捧月般的VIP 待遇,怎么会忽略了他的晚饭?不过,自己除了路安深,并没有路家其他人的电话。
他饿着,刚好自己需要脱身借口,bigno ,一举两得。
“等着我过来”时蓝应下。
挂掉电话,强行按压住内心的窃喜,时蓝拾掇好心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身旁的萧泊黎说:“我一会还有事,饭,下次吃,可以吗?”
刚才那通电话,听对话内容,应该是那个叫路安深的男孩打的,小孩子可真会挑时候。
萧泊黎涩涩问:“要回去照顾那个小男孩?”
“嗯,我这条命能捡回来,全靠他”
懊悔涌入胸口,萧泊黎从叶紫口中得知了那天地震里发生的一切。为什么,那时,陪在她身边的,为她遮风挡雨的不是自己!
同为男人,虽然那个男孩年纪尚小,他和他,虽只见过一面,自己却分明看到了路安深眼中对自己的敌意。
那是护着自己心爱之物,不容别人一丝一毫染指的尖锐灼热。
哪怕他还年少,却如洪水猛兽般咄咄逼人。
时蓝的身影已经被斑驳的霓虹灯笼罩,留下怔在原地的萧泊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