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4日,周六,平安夜,崇洋媚外的好日子。
为成功避开与时蓝的偶遇,每周五下课后,路安深推迟一个小时出学校,如他所愿,连续一个月,再也没和时蓝打过照面。
整个城市被“金钩杯,金钩杯,金钩偶了为……”的音乐循环灌耳,大街小巷里,闪瞎眼的花花绿绿,男男女女的古怪稀奇。
为了陪母亲过平安夜,时蓝向自己兼职公司的老板请了假,早早结束后,到医院和母亲一起吃饭,又安顿好母亲睡下,这才准备离开。
深冬的风,哪怕夹着平安夜的人情暖浓,对单身狗依旧施以酷刑,呼啦啦直吹,找到一丝缝隙,就往皮肉里钻。
“啊切”时蓝打了个喷嚏,围上纯白羊绒围脖,哈哈气,乳白的烟雾从薄唇中徐徐升起,她走出了医院大门。
“时蓝”
身后有人叫自己,这声音,很熟悉,恰似冬日里的一阵暖,时蓝已经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萧医生?”
萧泊黎面色有些疲倦,咖啡色风衣里,露出白色领结,头发微微向上梳了起来。
一切似乎还和往常一样,萧泊黎走近时蓝,笑:“一会有空吗?”
时蓝略微为难:“我......”
“别误会,我就是想给我妹妹挑件礼物,她过两天生日,小女孩的礼物,我不会选,所以想请你帮帮忙”萧泊黎看出她的为难,立马解释。
人家只是想请自己帮忙选礼物,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搞得自己多大排场,多大架子。
她会心笑笑:“没问题”
萧泊黎眼底划过一丝光亮,颇为满意地带着时蓝往停车场走去。
开车到了商场,两人上了三楼:儿童区。
10岁的小女孩,无非就是喜欢粉嫩的,可爱的玩意儿,比如:洋娃娃、小裙子,bling bling 闪的东西。
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看得人有些眼五迷八颠的。
萧泊黎定在一个穿着碎花裙,扎着两个麻花小辫的大眼洋娃娃面前,拿在手里,来回饶有兴致地看,接着递给正在认真挑选礼物的时蓝。
“你瞧,她和你长得真像”萧医生笑得山明水净。
不想一贯正经的萧泊黎会打趣自己,时蓝微微怔住,反应了几秒,看看他手中的娃娃,回:“你在说我丑萌?”
萧泊黎一板一眼地解释:“去掉丑字”
萌......说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萌,这算褒奖?医生夸奖人的方式还真是异于常人,况且,她这么瘦,和肉肉的萌怕是没有半分钱关系。时蓝腹诽。
逛了不到一小时,时蓝帮萧泊黎挑好礼物,打算和他告别。
只是,时蓝不知,平安夜,暧昧的夜晚,单身男女,两两成对。
平安夜的意义就在,要么感情升华,从朋友到男女朋友,要么从精神男女朋友升华为肉体男女朋友。
萧泊黎下意识拉住了时蓝的袖口,又立刻悻悻地收回自己的手。
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试探地问:“能......陪我再走走吗?今天过节”
时蓝不傻,她不是不明白萧医生的意思,没有片刻迟疑,她婉拒:“今天平安夜,萧医生您应该和您最亲的人一起过”
果然,被拒绝,情理之中。
萧泊黎把礼物放在后备箱,扫掉身上的浅灰,逼近时蓝:“我父母在外地,如果你拒绝我,那今天我只好回家一个人过平安夜”
“这......”
时蓝忽然有种一步步掉进萧泊黎的连环计的错觉,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对萧泊黎说不。
真头大,叶紫说得对,我就是个情商低能儿!一步掉进坑,就没有抽身的余地。
时蓝举棋不定,欲言又止。
在她犹豫的劲,萧泊黎已经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走吧,我不会吃了你,像朋友一样散散步”
逼上梁山,时蓝点头,没再拒绝。
灯火通明,俊男靓女们,拥抱,亲昵着,整个城市浸泡在湿热暧昧中。
只是,和着奶声奶气的圣诞歌,总觉得是位前凸后翘的美人,非得搞成一副卡哇伊洛丽塔的模子。
沿着河边,两人各怀心事地慢慢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花店,大概是因为过节,整个店里被五彩斑斓的彩灯挂满,各种鲜花的气味粘连在一起。
萧泊黎停下了脚步,走到花店前,细细打量放在门口的花儿,满天星、玫瑰、风信子......
“这花好看吗?”突然,萧泊黎指着那束开得热烈的向日葵。
向日葵,大概许多人喜爱的,只是时蓝总觉得太过浓烈,她并不喜欢,可花不是人,不分三六九等,自然也没有好与坏之分。
她回:“不错”
“老板,麻烦给我包一束”萧泊黎朝店主挥手。
仿佛下意识明白了什么,时蓝立马上前问正准备付钱的萧泊黎:“萧医生,你要送给......”
一捧灿烂得炙热的向日葵,近在眼前,而送花的男人,满眼更是热辣:“送你的,人如其花”
瞧瞧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今天是平安夜,自己竟然会傻到答应他出去!
轻咬下唇,时蓝轻瞥一眼萧泊黎,他的双眸,三分温热,五分焦虑,还有一分期待。
帮他给妹妹选礼物,完全出于自己对他的感激,这花,哪怕想一万个理由,都不能收下。
微微闭眼,一口气长舒出来,仿佛下定了决心,时蓝摆手:“萧医生,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喜欢”
“值与不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收下吧”萧泊黎并没有把花收回的意思。
摇头,时蓝态度坚决:“我不能收”
他好像铁了心思:“你就当,陪我逛了整晚上,朋友之间的谢礼”
朋友之间?时蓝轻抿着下唇,他可以用这个理由说服他自己,可我却不能。
“请把这束花送给真正珍惜它的人,萧医生,我们是朋友,现在是,以后是,仅此而已”
冰冷的一句话,搅碎了清冷的冬夜。
走!时蓝,你这个傻蛋,赶快离开!
心底的声音在催促她赶快从萧泊黎眼前消失滚蛋。
转身,脚步匆匆,她不敢回头,怕自己多看一眼身后那个男人,自己会后悔,会心软!
对不起,苟且偷生是一种病,而我,已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