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英特尔一行七人抵达燕京,铁丹红亲往迎接,去年成立的英特尔(华夏)研究中心有限公司负责人也在场迎接。随后,一行人分乘三辆车前往野火科技有限公司参观,参观后双方进行了简单的沟通,商定于后天,也就是九月三日正式开始授权谈判。
随后,野火科技和英特尔联合举办了新闻发布会,一路追随的记者们蜂拥而入。
铁丹红简短开场,英特尔此行负责的全球执行副总裁罗伯特·布雷迪随后致词,热情洋溢地称赞野火科技是一家极具创新技术实力的公司,英特尔公司非常珍惜与野火科技的合作机会,希望这次洽谈能够有一个理想的结果。
极具创新技术几个字一说,立即打消了不少记者心中的疑问:以英特尔的实力,为什么会选择野火科技这样一家以软件为主的公司?这么多天过去了,云兔处理器的研发与制造方,记者们早就弄清楚了,和野火科技有关的,就是燎原指令集架构,而且,看上去云兔处理器也很一般,主板芯片组的功能也比较简陋。
不过,全球执行副总裁带队,英特尔此行的规格很高,不可谓不重视,如果授权达成,野火科技只怕要步入发展快车道了。
有记者眼尖发现,野火科技的首席科学家李云野博士并未出现在发布会现场,虽说这位李博士一向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如此重要的场合,身为公司创始人之一却不在场,是不是说,野火科技对此次授权另有打算?
有记者提出这一问题,铁丹红道:“李博士只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在谈判未开始前,他不会介入。”
记者很敏感,提问道:“英特尔说是洽谈,而铁总却说的是谈判,请问:野火科技公司对这次技术授权是否抱有坚定的信心?”
“野火科技与英特尔此前有过很好的合作,双方过去的交往一直是友好的。在授权谈判正式开始前,双方自然会有一个协商、洽谈的过程,一旦进入正题,自然是严肃的商业谈判,否则,就是对谈判双方的不尊重。这位记者,你抠字眼的本事不小。”铁丹红一点也不客气,记者的这个问题包含着极大的误导性,试图在谈判正式开始前,给野火科技定个消极的调子。
罗伯特一边笑吟吟地看着铁丹红与记者斗法,一边听着翻译的话,心里给铁丹红打了个记号:这是一个精明、强硬的女强人,不好对付!同时,记者们的表现也没让他失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那位表现强硬的美丽女士,不过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野火科技对X86技术并没有那么渴望!这符合公司内部讨论的结果。
不过,一家成立不久的民营公司,能顶住来自上层及社会舆论的压力吗?罗伯特深表怀疑,对此行结果也更加期待起来。
发布会只进行了三十分钟就结束了,罗伯特一行离开野火科技公司,前往英特尔(华夏)研究中心下榻。谈判开始前,有必要和研究中心的负责人详细研究一番,对野火科技,总部的资料肯定不如研究中心这边详实。
铁丹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李云野、任飞、黎国明三人正坐在沙发上等待。铁丹红皱眉道:“英特尔显示的诚意很足,他们确实想把X86技术授权给我们。”
李云野道:“这么说来,英特尔有意做出一定让步,以尽力促成协议达成?”
任飞摇头道:“只怕未必!”
铁丹红点点头:“英特尔应该会漫天要价,摆出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架势,以彰显X86技术的重要性和英特尔公司的骄傲,而且,肯定会附加苛刻的条件。”
“他们还会将谈判过程透露给媒体,一旦谈判破裂,板子会全打在野火科技的身上。想要X86技术的,国内可不止野火一家。”錅国明补充道。
李云野道:“我们可不想要。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将野火科技纳入X86技术体系当中,如果不行,就借此打压、诋毁我们的声誉,更进一步造成公司人心动乱,最好是公司的技术骨干出走,项目下马。经此一来,我们好不容易聚拢的人才会逐渐流失,要知道,胡老、郑老他们,年岁都不小了。”
“更让人心寒的是,那些借此打压、诋毁野火科技的人,只怕大部分来自国内,英特尔只不过是点火者。”任飞叹道。
铁丹红却担心地问李云野:“你怎么会想到公司人心动乱?”
李云野道:“这几天公司里的人议论纷纷,老何他们都跟我反映过了。”
铁丹红当即道:“下午开个会,必须讲清楚野火科技面临的境地,坚定我们走自主研发道路的决心。”
任飞笑着对黎国明道:“黎总,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黎国明笑着点头。
李云野却道:“公司内部我不担心,但华科院的态度却不能不考虑。”
任飞笑道:“这个也不是问题,野火科技不是睿想集团,华科院的态度也只是部分人的态度,黄老也是华科院的,那天的会议他参加了吗?我倒是认为,会议结论其实对野火科技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计算所已经与睿想合并,咱们公司出身计算所的老专家,象郑老、舒老他们,从那以后就再没说过回去的话,所以,如任总所说,这点真不用担心,我们又没有拿他们一分钱!”铁丹红道:“倒是那天黄老跟你提议的,沪海芯片设计中心,精密机械研究所,一机厂,云虹集成电路,华巍和晨曦,以及我们正在筹建中的实验室联合成立联盟的事,可以立即着手进行。任总、黎总,你们二位的意见呢?”
任飞笑道:“正合我意,联盟!暂且这样叫吧,联盟一旦成立,对我们都是利好,现在就看野火科技实验室何时成立了。”
黎国明也道:“铁总,你把这次在沪、蓉两地的考察情况说说。”
铁丹红道:“论条件,沪海的优势是最大的,这就不用多说了。我在蓉城的那几天,孙市长给我详细介绍了蓉城发展IT产业的规划与决心,说实话,如果真能实现,蓉城将成为西部地区最大的IT中心,而且,蓉城也展示了极大的诚意,孙市长说,如果实验室落户蓉城,在土地、建设、税收、人才等各方面给予我们最大的政策扶持,这是蓉城市的集体决定。”
“这么说,你倾向于蓉城?”任飞问道。
“沪海的条件虽好,但沪海的IT产业相对集中,且已经形成了规模,野火实验室项目对沪海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蓉城则不然,这个项目对他们来说是雪中送炭,我们是第一家落户的IT领域的专业实验室,能起到示范、聚集的作用,而且,蓉城的条件差,也只是相对沪海、燕京这些IT业发达的城市来说的,相对其他城市,他们在人才方面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这倒不假,蓉城周边集中了大量的军工企业,技术纯熟的产业工人,配套的教育体系都很充分。”黎国明道。
“具体的,公司考察小组正在跟蓉城方面商谈,等这边的谈判一结束,我会立即赶过去。”
任飞站起来道:“我估计和英特尔谈判的时间不会太长,老黎,咱们该回自己公司讨论下联盟事宜了。”
黎国明笑着点头,和任飞二人告辞离去。
铁丹红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道:“蛮牛,谈判的事你就不要参加了,反正结果不会好,对外界的风言风语,我们需要隐忍一段时间。趁这个机会,你应该到剧组探探班了,你有多久没和霜霜见面了?”
李云野心中一惊,赫颜道:“最近事多,就没顾得上。”
铁丹红坐直身子,恨铁不成钢地道:“事再多,电话打勤一点的时间还是有吧,你们俩都谈婚论嫁了!”
李云野苦笑道:“红姐,我倒是经常打来着,可她们剧组一直在大山里拍戏,大多时候都没信号啊。”
铁丹红一时无语,过了会霸道道:“这我不管,你马上收拾一下,今天就出发去剧组,你不会现在连剧组在哪都不知道吧?”
李云野傻了眼,他还真不知道!
“剧组正在楚南省铜D县城内,你到了那直接去县政府招待所就能找到,见了霜霜代我问好。就没见过你这号人,怎么当的未婚夫!你就咬定了霜霜一定要嫁给你?”
铁丹红一通好损,李云野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等铁丹红说完,才抬头道:“红姐,我现在走不合适吧?”
铁丹红冷静道:“就是要现在走,而且越快越好。我们和英特尔公司的谈判,背后还隐藏着更多的算计,很多东西是你不知道也想不到的。既然已经清楚了谈判破裂的结果,你就更不能留在公司。华巍、晨曦这些公司为什么看重野火科技?黄老他们为什么不遗余力的支持野火科技?不是看野火科技做出了多大成果,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你才是这家公司的魂!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一定跟你一系列的科研成果有关。”
“那岂不是所有的责难全指向你?”
“那又怎样!实话告诉你吧,我回来之前,黄老和任总都给我打过电话,提醒我一旦你有失,野火科技面临的局面将会更坏,那些人一定会将我们炒作成国内IT产业发展的罪人,公司的研发团队或许会就此分崩离析,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李云野霍然站了起来,刚一张嘴,铁丹红冷冷地道:“你想说什么?豪言壮语表决心吗?公司走到今天,别看经济效益不显,公司职员的待遇也不高,但大家都心甘情愿,为什么?公司现在的研发团队规模已超八百人,他们随便一个人出去找份工作,收入都比在野火科技高,但他们依然留了下来,包括埃文老师,国内不少公司、企业和科研机构私下联系过他,都被他拒绝了,他又是为了谁?你在他们心里,已经成了自主发展的希望!你明不明白!”
李云野愕立,半晌才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回头道:“红姐,我立即出发去剧组,这边,你自己要当心,别太累了!”
铁丹红点点头。
有很多情况李云野确实不清楚,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危言耸听。野火科技实际上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影视部投拍《长征》,是为了回报影视制作许可证一事,别的民营影视公司,谁不眼红野火影视的特殊待遇,为此,投拍《长征》,她心里是做好了亏本的打算;再一个,野火系统发布,铁丹红敏锐地发现,除去那些个人用户,国内品牌机厂商几乎没人理会,哪怕为了成本不预装windows系统,也会选择Linux系统;再看国内的软件公司,基于Linux内核研发操作系统的就不下十余家,可野火系统呢?在国外,野火系统的评价可是在Linux之上的……
怔怔地看着李云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铁丹红心里一时百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