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野苦笑道:“您二老别笑,看看这些笔记就知道了。”
二老见李云野说得郑重其事,便伸手各拿了本笔记翻看起来。
李云野也不急,坐在那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水。
大约一个小时,就在李云野喝完了第三杯茶之后,二老同时放下手里的笔记,对视了一眼,森老对室内的工作人员道:“你们先出去,今天的记录也全部销毁,不能有片言只字泄露。”
室内两名工作人员依言退出,将房门紧紧关上。
森老这才严肃地问李云野:“这些笔记,你真地是第一次拿出来?”
李云野重重地点了点头,森老叹息一声,转头对钱老道:“老钱,这下麻烦了。”
钱老撇嘴道:“有什么麻烦的,今时不比往日。何况,西方近几年日渐嚣张,很多规矩都不讲了,明刀暗箭地。这些笔记我虽然没看完,但我相信,这些内容一旦被证实,就必须投入资源全力研究,对国家科技的发展少说能节省二十年时间。”
森老道:“还是慎重点好,亏这小子还知道第一时间找我们,没去找小黄那个霹雳先锋。”
钱老斜了李云野一眼:“看着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像个老狐狸似的。说吧,对这些笔记,你打算怎么处理?”
“很多内容我一直在进行多方研究与论证,访学期间,应埃文老师的要求,我曾写了一篇名为:神经网络架构及算法研究与应用的论文,论文中,我引用了笔记中部分内容,想试着印证一下,结果,在预料之中。”
“你研发的野火指令集架构,是不是也含有笔记中的部分内容?野火操作系统呢?”
“指令集研发之初,借鉴了很少一部分,操作系统没有。所以,这次英特尔说要收购,我考虑了一夜,最终还是答应了。”
“这么说,你已经有了更好的设计?”
“本来我就已经决定,野火指令集架构3.0版将不再开源,操作系统则是我在贝尔实验室与丹尼斯交流时,受他启发,萌生了一些想法,后来在IBM公司,与索斯博士有过几天深入交流,也印证了我的部分设想,所以,年初我就有了计划,公司操作系统项目的研发,目的主要还是培养一批系统级的研发人员,目前,野火公司不缺程序员,但系统分析师、架构师、测试师却一个也没有。”
“能谈谈你心中设想的操作系统吗?”
“我与丹尼斯交谈时,他对我说了他心目中理想的操作系统,中心只有一个,消灭文件!这样一来,操作系统的文件管理系统就失去了意义,那么,数据信息以何种方式进行管理呢?丹尼斯认为,文件管理系统在操作系统中提供了存储、索引,安全权限等诸多功能,随着操作系统日益复杂化,多样化,必然会对文件管理系统提出更多功能要求,这将极大地消耗系统资源,对于个人用户来说,尚不会造成很大困扰,但对于高性能计算来说,这一点就很关键,而且,无论如何优化,文件的安全性始终令人堪忧,再一个,很多人的电脑中,有多少文件是仅仅打开过一次,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开过呢,系统后台运行的程序,又有多少是无关紧要的,可他们依然要占用资源,还不为一般人所知……丹尼斯有次还问我:为什么要有操作系统,这个问题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操作系统也是以文件的形式存在的,消来了文件,那操作系统也要消灭吧……”
李云野滔滔不绝一连说了二十多分钟,口有点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道:“……我和丹尼斯都认为,操作系统的核心是数据管理,文件只是数据的一种表现形式,但不应该是唯一的。我们探讨了十几种方案,也没有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可惜的是,因时间关系,我不得不回国了。”
二老听得兴致盎然,森老笑道:“对计算机,我算是个外行,但我也知道,无论哪种系统,数据管理总是以文件管理的形式存在,就好比现在的知识,以书本的形式记录,书本多了,就有了书架、图书馆、档案馆等管理方式,而你现在要消灭文件,岂不是说,书本这种知识的载体是低效的,无用的,就应该消灭?那么,图书馆、档案馆这些机构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钱老也笑道:“只怕绝大多数人都会这样想,我倒觉得有点偏激。云野,想必你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还好,钱老口中的李总又变回了云野,李云野心中暗自一笑,道:“咱们华夏有句成语,叫:海纳百川。什么是海,在我看来,硬件基础就是海,他提供的硬件资源就是海,基于硬件的操作系统也可以说是海,硬件划定了海的容量、规模,操作系统决定了海的内容,是开发利用海的一种承载方式。”
“那什么是川?山川河流?川是数据,天上下的每一颗雨滴,冰川冻结的每一粒冰晶,深层地下涌出的每一滴泉水,都是数据,它们从涓涓细流汇成大江大河,最终汇入大海,成为数据海洋。”
“问题是,这片海洋如何管理,如何开发利用,又以什么方式?以往,人们按照习惯,自然地将数据信息处理成文件,从而有了文件管理。可江河湖海,自古以来,也有很多开发利用的方式,开挖沟渠、筑坝围田,放钓撒网等等,我想过很多种方案,可到现在,数学问题还在探索之中,数学建模也就无从谈起。”
钱老不由大笑起来,道:“云野,听你这么解释计算机系统,还真是头一遭,新鲜啊,我听着就好像在听一篇文学作品。”
森老也笑道:“这小子可不是写了几部电影剧本,还挺卖座!”
钱老笑得更加欢畅了。
过了会,二老才收住笑容,森老面色一正道:“云野,你这本笔记里,可不光是计算机知识,还包含有材料、机械、化学等诸多门类,我听说你在上大学时,就表现出了多学科研究能力,是基于此吧。”
李云野点点头,森老目光锐利起来:“那么,你这些知识从哪来的?有些东西,我们都闻所未闻,比如,笔记中提到的一种叫石墨烯的材料,还有关于这种材料的物理性质及制备工艺,你是从何得来的?”
李云野苦笑了,这次是真正地苦笑了。仔细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他将自己少时病愈后落下头疼后遗症的事情详细述说了一遍,末了,看着二老道:“我现在都不敢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那你这个头疼病现在还有吗?”
“只要遇上了新的学科知识,偶尔还会发作,只是程度减轻了很多。”
二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愕然、惊疑之色。听这小子这么一说,有如身陷科幻电影之中一般,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三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森老道:“不管是真是假,总得验证一番;还有,你这份笔记,我们也还要进行一番实验、论证,这个过程不可免,云野,希望你能理解。”
李云野道:“这是应该的。”
钱老道:“云野,不是不相信你,这些笔记记载的内容一旦通过论证,那么,它对于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所具有的意义是何等重要,就不用再说了。这是我们民族复兴最重要、最关键的基石!”
森老接道:“还有,这次谈话内容仅限你我三人之间,出了这个门,今后谁都不许再提半个字。这些笔记也将列为国家最高机密,直到技术解封,才会放出部份内容,但这些笔记,永远也不会面世!直至最终销毁!”
李云野恭敬地站起来,给二老深鞠一躬,直起身道:“这件事压在我心中多年,多谢森老、钱老的理解!”
心中大石放下,李云野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念头通达以极。
“这段时间你不能回公司了,笔记论证的过程你要全程参与,所需时间可不会短。这样吧,以科学院的名义,临时调你去参加一项重大科研项目,这样,也好让其他人放心。你在我这吃点中饭,下午,就跟我和钱老一起去科学院。”
“那我打个电话给公司里安排一下。”李云野点头道。
钱老想了想,道:“不用了,还是我给黄昶那小子说一下,让他给晨曦的小黎和兵工总司的小张打个招呼,先派人去野火公司代行管理之责。”
森老皱眉道:“不妥,野火公司名义上还是一家民营企业,还是给华巍的任飞打个招呼,人选吗,就由云野的导师秦天民出面就好,前些天,我听说他们几个在秦天民家中聚会,聊了一晚上。”
钱老点了点头,道:“那行,我找人去通知秦天民。云野,从现在起,你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络。”
李云野重重应了声:“是!”
钱老又道:“至于那些针对你个人的谣言,还有针对野火系统野火影视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我同有关部门沟通一下,相信会很快解决的。免得你小子在背后骂我是光让马儿跑的吝啬鬼!”
李云野陪着笑脸道:“哪能呢,您可一直是我的偶像!”
钱老眨眨眼,笑道:“要不,我送你一张签名照,你天天挂在胸前,晨昏拜拜?”
森老大笑起来,道:“你呀,为老不尊,没个正形,老顽童!”
李云野哭笑不得,不过,签名照倒可以有,还有森老的,眼珠子就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