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周一，上午九点，睿想集团微机事业部总经理羊远轻走进集团老总刘船迟的办公室，等助理泡好茶出去后才道：“刘总，事情大致清楚了。”
刘船迟笑道：“不急，坐下说。今年咱们与香江睿想合并，集团规模一下子扩大不少，计划中位于香江的的主板生产厂也已经开始建设，这一块是你的工作，你的担子今后更重了。”
羊远轻笑道：“我还正嫌工作太少。”随即脸一正道：“年初，兵工下属的燕京计算机应用技术研究所改制后，晨曦和华巍两家公司联手，迅速启动了收购计划，目前，第四轮谈判正在进行当中。有意思的是，我们的人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野火影视科技公司的总经理铁丹红全程参与了谈判，对这家公司我们做了了解，这是一家从事影视特效工作的公司，法人代表是一位叫李云野的年轻人，这个人经我们调查，非常有趣！”
“哦！怎么个有趣法？”
“李云野，今年二十八岁，燕清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曾于九五年初赴美访学一年，回国后创办野火影视科技公司，今年初与八一厂联合制作的电影《源代码》上映，获得了极大成功……”
刘船迟皱了皱眉，打断道：“远轻，说重点。”
羊远轻点点头，道：“李云野的家庭背景很简单，但他的个人背景却不一般，目前已知，黄昶黄老对他极为欣赏，数次邀请过他，去年十月，两位钱老曾联袂造访野火影视，与李云野有过一番长谈，具体谈话内容不得而知。更重要的是，这位李博士在校期间开发出一系列软件，都以野火命名，国外有人以他这些软件单独建立了一家开源网站，影响不小。”
刘船迟想了想，不动声色道：“这位年轻的李博士，确实不简单！你说说他和收购一事有什么关联？对我们集团又有什么影响？”
羊远轻道：“这件收购案看似和我们集团没什么关联，但有消息说，晨曦与华巍出资收购后，将与野火影视联手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公司名叫野火计算机系统股份有限公司，从公司名称上看，将由野火影视牵头，公司的性质也一变为民营。”
“那就是说，刚刚改制成立的燕京计算机应用技术推广公司就此消失？不对！我看这更像是一个过渡。”
“没错！”羊远轻道：“去年，黄老突然来集团考察，事先没透露一点消息，而且，黄老考察后，随后又召开了一场座谈会，那场会我们也派人参加了，当时李云野也在会场，只不过，被我们忽视了。”
羊远轻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起来：“国家正在讨论重点基础科学研究发展计划，而集团又下马了华夏芯项目；据说广南院士和黄老相交颇深，目前正在沪海创建芯片设计中心；李云野毕业后，曾在兵器工业总公司下属的一家研究所短暂工作过，据说在机械工程方面也有所建树；他开发的野火指令集架构业界影响很大，燕清大学微电子研究所正基于此架构研发通用处理器，进展不小；还有，他回京后，却突然辞职，随后钱老造访，再随后，就是兵工总司宣布改制工作……”
羊远轻一条条说着，随后总结道：“因为广南院士，很多人对我们睿想集团颇有微词，虽然我们和华巍的业务方向不同，但华巍近年在研发上的连续大手笔投入，还是影响到了我们对外的声誉，一旦这家野火计算机系统公司成立，这种影响就有可能变大，对集团的下一步发展形成阻碍。”
“你忽视了一点，野火系列软件包含指令集、开发工具、操作系统，未来不排除数据库、办公软件等，还有处理器，这就意味着，从硬件到系统软件，再到应用开发，将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而且，所有技术都是他们自主创新的，他们要打造一套全新的技术标准！想做苹果第二？”
羊远轻皱眉道：“今年前三个月，燕清紫光、燕大方正、香江恒生对我们的PC产品形成了很大威胁，国外还有DELL、HP等公司对国内市场虎视耽耽，电脑组装市场也在国内大中城市遍地开花，我们的压力很大。而一旦野火计算机系统公司成立，凭借他们的技术，又有上面支持，很可能搅动起更大的风浪。”
刘船迟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广南院士离开睿想后，上面对我们的意见有些大，不少人质疑我们的经营策略，黄老是其中有代表性的，这个将要成立的野火公司，也许就是个先锋角色……”
刘船迟沉吟起来，过了好一会又道：“做大？做强？我看都不对，首要还是生存，IT业，虽然还在成长初期，但技术标准目前全都掌握在西方手中，我们是跟随者，这是现实！目前，我们惟有立足国内，先做大后做强，才是正途！远轻，和微软的谈判要加快，要尽快拿到授权，同时，你组织集团的科研力量，重点评估下野火指令集和野火操作系统的技术和市场发展前景，要做到心中有数！”
“好的，我回去就立即着手进行！”
“远轻，这件事不用太过在意，IT业，我们还是跟随者，野火公司自主的路也未必好走，无论他们的技术如何先进，现阶段也难以脱出西方技术标准范围，这是个隐患，一旦爆发，必要时，我们必须伸把手，但首先，我们自己的路要走好！要走大走宽！”
羊远轻有点迟疑，道：“份属国内同行，伸把手是应该的，不过，也没这么紧张吧！”
“不要低估了西方的底线，西主主导信息产业的决心是不容挑畔地，在他们制定的标准和规则下，你还有活动空间，一旦你打算分庭抗礼，等待你的只有绞杀，一切以利益为先，是他们浮华外表下的本质。”
刘船迟颇为郑重的一番话，听在羊远轻的耳中，多少觉得有些过于耸听，不过，他还是重重点头，表示铭记于心。
三月十号，经过五轮艰苦的磋商、谈判，李云野作为野火影视科技公司的法人代表，在协议文本上签字，这意味着，野火计算机系统股份有限公司的成立进入了倒计时，而首批员工，就是原燕京计算机应用技术推广公司的原有部分职工，他们之所以愿意留下来，张总是费了很多口舌的。新公司的地址就是推广公司原址，兵工总司将推广公司整体作价入股，为新公司的成立扫平了一大障碍，执照下来，把牌子一换，立马可以开始运营。
庆祝酒会上，任飞拉着有些拘谨的李云野坐在角落里，轻声道：“云野，协议签了，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实验室计划什么时候启动？”
“任总，公司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出野火操作系统，分两个版本，开源版面向个人电脑用户免费，企业版则用于服务器和工作站，会向用户收取一定的费用，另外，我想仿效国外，建立技术培训、认证机构，当然，在野火操作系统未能获得市场认可前，这还只是个设想。”
任飞点头道：“计划不错，有需要尽管开口。别的不说，我们华巍，肯定要采购一批野火操作系统，我想晨曦也会如此，前提是，野火操作系统的应用生态必须快速建立起来，这是当务之急。”
李云野点点头，低声道：“任总，我想找一下金钐公司和睿想集团，您觉得可行吗？”
任飞想了想，摇头道：“睿想集团不太可能，他们和微软的授权协议快要签署了；而金钐公司，目前的处境并不是太好，毕竟，win95系统是占据着市场统治地位，他们要想生存发展，只能以这个平台为主，这是现实。另外，野火系统还面临着Linux系统的竞争，就可信度而言，野火系统不会是第一选择，你华夏人的身份就决定了这一点。”
李云野无奈点头，从野火开源网站统计的数据来看，尽管系统的用户评价很高，但安装野火系统的大多是些技术爱好者和尝鲜的开发人员，鲜有企业用户选择，应用软件的开发也大都是个人行为或是小型研发团体，还没有什么重量级的应用出现，最大的项目还是图形用户界面的开发。
任飞见李云野陷入思索不说话，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不用太过思虑，野火系统还是有优势的，我的建议是：先立足国内，努力开拓国内市场，目标瞄准中高端的企业用户，原因无他，微软要价太高。据我所知，服务器市场，很多中高端用户正在研究野火和Linux系统，这说明，野火系统在这些用户中的认可度很高，不是没有机会。”
李云野想了想，抬头笑道：“我有点钻牛角尖了，谢谢任总，我这人根子上还是个技术员，市场问题，还是交给那些商业精英好了。”
任飞微微一笑，道：“谢什么，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昨天我和张总、黎总在一起闲谈，对即将成立的野火计算机系统公司，我们都抱有很大的期望，要知道，一家科技企业的根本在于核心技术，而技术研发是需要大量的时间、资金和人力投入，负担很重。野火公司的成立，能使我们几家公司合力，整合研发项目和资源，其中的好处是不言自明的。这其中，张总的期待更高些，兵工总司下属众多单位，基于信息安全考虑，必然会优先考虑野火系统。”
李云野听了，却没有多少欣喜之意，而是若有所思道：“看来，有些计划必须提前，比如通用处理器项目。任总，您对国内芯片设计与制造的技术水平怎么看？”
任飞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云野，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张总和黎总对此也极为关注。”
李云野一眨眼，道：“我一小年轻，能有什么看法，我还指望前辈们帮我点灯呢！”
任飞哈哈笑了起来：“哈！黄老说得没错，你小子果然是只狐狸！”
“我更想当一匹狼。”李云野戏谑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