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意外的是,传说中的恶作剧并没有降临到李云野的头上,反而,随着华夏春节的到来,李云野刚刚激起的学习热情,就不得不被迫打断了。
元月三十号,除夕日,铁丹红将李云野押上车,连同厚脸皮蹭车的王安和一同前往大苹果城,准备参加总领馆初一举办的华夏留学生新春联欢会,开车的是铁丹红的同学,来自越东省神圳市的罗文冠,据铁丹红说,罗文冠曾是越东省的高考状元,学的是金融专业。
李云野并不关心这些,只是,这位罗文冠家里似乎挺有钱的,而且,也是铁丹红的追求者,从胖王一上车,二人之间就开始互相冷嘲热讽,贬损打击,胖王的言辞忽然变得犀利无匹,锋芒所向,挡者披靡。
铁丹红笑吟吟地听二人唇枪舌箭,刀光剑影,一点掺合的意思也没有。李云野却敏锐的发觉:红姐还是变了。
到了目的地后,整个活动期间,李云野如同隐形人一般,尽量缩在自己的世界中,活动一结束,他就拉着不情不愿的王安和一起返回了学校,好在总领馆提前安排了大巴车,不然,哪怕是自己掏钱,李云野也要走人。
在大巴车启动的一刹那,铁丹红最终还是上了车,李云野的心莫名一松。
铁丹红上车后直接轰开了王安和,毫不顾忌地坐在李云野身边,冷冷地道:“臭脾气还不小,毛病!”
回到学校,李云野没有理胖王出去喝一杯的邀请,一头扎进巴克工程图书馆,他的学习时间有限,这一年里,他必须抓紧每分每秒。
埃文的教学更注重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按他的话说就是:考场上,每一位华夏来的留学生都是英雄,而一到实际的工作台上,他们又都成了狗熊。李云野尽管不太赞同,却也没心思去争辩什么。
埃文很严肃地对李云野道:“李,我了解过部分华夏学生的学习情况,让我困惑地是,他们似乎过于看重代码能力,以能掌握几门编程语言,写出非常漂亮的代码为荣,看他们发表的论文,大都是关于软件工程、系统架构这类看上去时髦的先进理论,但关于数学等基础学科的论文却总是及格就行,这很不好。所以,我不管你以前的成就有多高,哪怕你开发的指令集确实令人印象深刻,我仍然要求你在三个月内,重修数学等基础学科,希望你能在三个月后,交出一篇足够份量的基础学科论文。”
李云野虚心受教,早在他开发指令集和操作系统时,他就时常感到力不从心,要不是有脑海中的知识支撑,他未必能完成。那时,他就知道,在基础一道上,他还差得很远,这也是国内教育的短处,发展的时间太短了。
埃文拿给他的教材和资料,又一次震撼了李云野,这些教材和资料,大都是本校的知名教授自己所著,与公开出版发行的教材有着相当大的区别,更不要说埃文开出的一长串书单,让李云野变成了一只长驻蝙蝠洞的蝙蝠。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埃文导师会有个蝙蝠的绰号,实际上,在MIT,每天定时前往巴克工程图书馆的学生,都会有一个蝙蝠的绰号,只是称呼不同,比如铁匠蝙蝠、进化蝙蝠、吸血鬼蝙蝠等等,像李云野,就得了个隐形蝙蝠的绰号,盖因他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入学近一月,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李云野的生活除非意外,变得极有规律:白天,他几乎就泡在人工智能实验室,晚上,则在图书馆,不到闭馆不回宿舍。这样一来,入学近一月,他和舍友、来自得克萨斯州首府奥斯汀市的杰克·罗杰斯几乎没什么交流。在李云野的印象中,杰克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牛仔是个好色之徒,每隔一周,当李云野回到宿舍时,总能看见这货身边有不同的美女作伴,
二月一日上午八点,李云野刚踏进人工智能实验室大门,埃文的另一名学生、来自芬兰的基米·马蒂亚斯就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道:“嘿!李,你前几天说的围棋中劫的概念,尤其是那个三劫循环,你说是互为死活,判为和棋,那原来的死活算法的处理就有问题,我重新优化了算法,但感觉不太好,你帮我看看。”
“基米,对棋形识别,你研究出了什么好的算法没有?”
“噢!该死!李,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或许,把从围棋从发明至今的所有对局棋谱全部收集起来,再经过分析处理,或许能找到一种好的算法,可那太难了。按你们国家那位古老的科学家的说法,围棋出现重局的概率大约为十的一百二十七次方分之一,上帝啊,我也许需要一台或者更多的超级量子计算机。还有,你还说了什么手心手背的阴阳理论,这太难理解了!”
基米碟碟不休地抱怨起来,说到激动处,头会不停地大幅度摇摆,李云野真担心他的脖颈会突然咔嚓一下。
一路上,不停有人热情、友好地冲李云野打招呼。尽管李云野刚来不足一月,但自从他将野火指令集在实验室公布后,吸引了众多疯狂研究员的喜爱,继而对野火代码编辑器及野火编译器爱乌及乌起来,有人就撺掇着李云野将野火系列软件打包上传,成立一个完整的开源项目,李云野无所谓,自然从善如流。
这样一来,整个实验室数百名研究人员迅速认可了李云野的能力,而李云野也如鱼得水,得以自由地穿梭于实验室各个研究部门,很快,他的目光就盯上了人工智能芯片及人工智能操作系统两个项目。
埃文对此不闻不问,只是找个机会向他详细介绍了电子工程与计算机科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两大专业的异同,同时还建议李云野,抽出一定的时间进行微电子、机械工程、物理专业的学习。这和在燕清大学时不同,当时,很多人是反对李云野同时学习多门学科的,这边则是鼓励。
陪着基米研究了一个多小时的算法,李云野就找个借口溜进了人工智能芯片研究室……
二月十一日,正月十二,周六。
早上晨跑时,天上下起了蒙蒙小雨,风还挺大,等李云野洗漱完,雨势突然变大了。李云野隔着窗玻璃看了看,得,在宿舍看书算了,正好琢磨下论文的题目。
话说埃文这老蝙蝠可够狠的,他对李云野直言:论文通不过,除非李云野赤身在哈佛桥上跑个来回,否则就逐出师门;能过,且评为优秀,则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说完,埃文还眨眨眼,吹了声口哨。
这哪是教授、导师,分明又一个牛魔王!
杰克的房间门锁着,这小子昨晚又是夜不归宿,记得昨晚出门时,这货搂着个身材火爆之极的娇小黑妞……李云野摇摇头,摒弃掉一些不良镜头,专心看起书来……
正看得入神之际,门“咣”地一下被推开了,王安和胖胖的身子裹挟着雨气滚了进来,叫道:“蛮牛,快跟我走,有好事!”
好事?李云野刚要开口问,王安和上前扯着李云野就往门外走,“铁玫瑰还在下面等,快点!”
自从李云野将铁丹红的绰号告诉他之后,这货从此就改了口,说叫外号显得更亲切!
二人匆匆赶到楼下,见铁丹红神色淡然的样子,李云野就怀疑,胖王这家伙怕是又小题大作了。
铁丹红见二人到来,只说了一句:“走吧。”就转身当先而走,胖王屁颠颠紧跟,李云野快走两步问道:“红姐,去哪?”
铁丹红道:“别问,跟着就行,算是个惊喜吧!”
李云野一头雾水,好在此时雨已经停了,三人走到马萨诸塞大道旁,招了辆出租车汇入大道的车流之中……
大约二十分钟后,三人下了车,走进一家名为查尔斯的小旅馆,上了三楼,按响一间客房的门铃,门一开,李云野只愣了一秒钟,就大叫道:“大哥、二哥、三哥,怎么是你们?”随即就扑了上去。
四人拍肩揉背地打闹一番,停下来坐好后,李云野才发现,屋内还坐了三位女士,其中一位还是金发碧眼的洋妞。
成修永指着戴眼镜的娇小女孩道:“老四,这是你二嫂武兰,和你是老乡,也是楚南人。”
武兰点头微笑示意。
申江国迫不及待指着另一位女孩道:“快叫三嫂,朱灵秀,和我一样,也是沪海人。”
朱灵秀站起来点头微笑,李云野却吃了一惊,这三嫂看起来比三国还高半个脑袋,就不怀好意地瞄了眼申江国。
申江国眼一瞪道:“老四,少动坏心眼。”
最后是周水川道:“牛尾巴,认识下,这是你大嫂维兰妮,法国人。”一指那位洋妞。
维兰妮站起来,给了李云野一个大大的拥抱,香气冲得李云野鼻子痒痒地。
申江国和成修永还好,也同样给铁丹红和王安和介绍了下,可有意无意地,周水川却忽略了在场地铁丹红和王安和俩人,说话时,声调也高了点。
李云野正觉有些不妥,王安和阴阳怪气道:“哟,周大哥怎么不给我和丹红介绍下啊。”
周水川笑了笑,随意摆了摆手道:“就这么点地方,相互一说,大家都听得到,就当介绍过了,何必多此一举。”
李云野一怔,这可不是他认识的周水川周大哥,转头又瞧见铁丹红面色由红转白,猛然间,一股怒气自心中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