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四日，周一，上午九点，微软诉野火科技侵权案第一次庭审在一片濛濛冷雨中开庭，大批境内外记者云集燕京中院，铁丹红率公司法律团队出庭应诉。
于此同时，李云野在办公室接待来访的黄昶和陈原院士。一见面，陈院士就笑道：“小李，上次国际物理学特别会议，你拒绝参加，可有不少前辈表示遗憾。”
李云野恭敬道：“陈院士说笑了，小子我就一写代码的，在您而前，我于物理学就是门外汉，这么重要的国际学术会议，我去参加，那就是滥竽充数了。”
陈原摇头，道：“论文署你的名，是我的疏忽，钱老拿资料给我时，曾提醒过我，可在成果出来后，我还是觉得你的功绩最大，就自做主张把你的名字加上了。看来，是给你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李云野笑道：“也没什么，反正现在我的麻烦也不小。”
黄昶笑道：“看你小子还能笑出来，倒不像有大麻烦的样子。怎么，和微软的官司你就这么有信心？”
“有没有信心都得打下去！埃文老师对我分析过，这案子的本身不在侵权一事上，而在野火科技设立的一系列研发项目上。微软、英特尔等西方企业向来是将华夏视为客户市场的，绝不会容忍一家具有威胁性的华夏本土公司出现，所以，打压是一定的，就好象七、八十年代，他们狙击东日半导体产业一样，只不过，同样的手段并不适用于华夏，而且，现今的华夏，也只有野火科技一家冒头，他们有太多的手段进行定点打击，侵权诉讼不过是前奏而已。”
李云野侃侃而谈，语气从容，陈原诧异地看了看黄昶：“老黄，小李一向这么自信？”
黄昶不动声色，点头笑道：“嗯！他嘴上经常蒙块牛皮，没事就吹吹！”
陈原一愣，随即哑然失笑。
黄昶收住笑容，对李云野正色道：“撤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李云野摇头道：“这方面我拿不出太多的办法，公司目前的重心还在侵权案上，案子没解决，谈融资问题还有点过早。”
“想不想听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意见？”
“您说！”李云野坐直了身体。
“野火科技目前的摊子铺得太大，立项又多，给管理上带来诸多不便之处，所以，我们这些人建议：分拆，组建集团公司。首先，野火科技可以分拆为相对独立的三家子公司，系统软件公司负责操作系统、办公软件等业务；其次，燎原指令集单独成立一家芯片设计开发公司，作为半导体知识产权提供商；其三，野火影视则成立独立的影视制作公司；有必要的话，开源野火网站也可以独立，比如改名为开源华夏，打造华夏最大的开源软件基地，推动国内开源软件技术的发展。另成立集团总部，在给予各分公司一定的独立经营权时，集团总部主抓财务、人事管理权。”
李云野狐疑地看着黄昶，一时没有接话。
黄昶一瞪眼：“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我老人家说得不对？”
“对！您老人家说的，那肯定对！”李云野话是这么说，眼睛却骨碌碌转了几圈。
“口是心非！”黄昶笑骂道：“算了，老头子不充这个大，这话是华巍的任飞与浪涛的刘翼托我转给你的，更具体的，你自己去问他们。”
这就对了！李云野暗自舒了口气，思量了下道：“这事很复杂，得跟铁总经理她们商量，到时候具体操作还得看她。”
黄昶摆摆手，话传到了就行，他才没心思去操这份闲心，道：“那就这样，我去看看老师，老陈还有话对你说。”说完，径直出门去了。
陈原道：“小李，你拒绝参加会议，那石墨烯研究院的副院长一职，想必你也会拒绝吧！”
李云野苦笑道：“陈院士，您看我这样，像个当副院长的人吗？”
陈原歉疚道：“这事是我考虑不周。另外，钱老也托我向你表达歉意，笔记的事，是内部人员泄露的，所幸处理及时，内容未曾泄露半点，但你的名字还是泄露了出去。”
李云野点头道：“大概是从七月起，公司服务器突然遭遇很多骇客入侵，他们也不搞破坏，只是在寻找什么数据资料，我猜，应该是跟泄密有关吧。”
陈原点点头：“事情是在七月中旬发生的，而实际上的时间可能还要早点。你那些笔记中的内容，在材料、数学、光学、机械等多学科方面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我们组建了一个专家团队，分学科进行了重点研究，这才有了华科院光刻机的突破，还有其他一些关键技术方面。只是，这事一直处于高度保密当中，对你的表彰也就不能做到明处，森老、钱老都托我向你表示感谢。”
“我个人的精力有限，而且，很多东西我自己也吃不准，让森老、钱老费心了。”李云野谦逊了一句，想了想，起身走到办公桌后的书柜里一阵掏摸，从夹层中拿出三本笔记道：“陈院士，这是近几年整理的一些内容，还请你带给森老和钱老。”
陈原赶紧站起来接过，郑重地放进公文包中，道：“非常遗憾，有些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帮不上忙。本来已经提名你为院士，但因为你拒绝参加国际物理学特别会议，有人就反映说你恃才倨傲，有损国家声誉，就把你的名字给撤下了。”
李云野笑道：“诸位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才成为研究员没几年，提院士确实不太妥当。”
陈原感慨道：“小李，今后但有难事，只要用得上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千万别客气。”说完，告辞离去。
李云野送陈院士到公司大门口，回到办公室时，黄昶和埃文俩人已在等他了。
埃文道：“云野，黄的主意不错，你应该认真考虑。”
李云野点点头，转了个话题道：“老师，您认为这次侵权案会审多久？现在，微软已经关闭了和解的大门。”
埃文摇头道：“那不过是微软施压的手段而已。至于案子，最少一年以上，拖个两三年也不足为奇。微软的目的是：借案子打乱野火系统的研发工作，同时逼迫你主动上门求和，这样，微软就将主动权牢牢地把控在手里。要知道，这样的侵权案件，大多数是以和解收场，审理过程中，双方最大的矛盾还是集中在和解金额的多少上，而这一点，恰恰是野火科技的痛处！一千万美元，微软的拿捏恰到好处，恐怕对野火科技的财务情况也了解了很多。”
李云野笑了笑，道：“微软确实做了不少功课，不过，野火科技虽小，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
下午四点，铁丹红等人回到公司，第一时间向李云野、埃文等公司核心人物做了案件庭审通报，第一次开庭，微软再次申述了自己的理由和请求，没有同意法庭的调解方案；我们则主要是向法庭陈述己方的应诉态度，反驳微软无端的侵权理由，并同样拒绝了法庭调解。
鉴于此，法庭决定，将对微软诉野火科技侵权的专利逐条审核，下次开庭将于三个月后择日通知。
庭审情况没出大家的意料之外，基本上是各说各话，双方各自展现自己一方的强硬态度。三月后的重审，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在此期间，双方的明争暗斗自然少不了，媒体的鼓噪是难免的。
只是现在，十一家投资方突然撤资，对野火科技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个问题不解决，一旦经媒体报道，野火科技必然陷入信誉危机之中，而这，可以肯定会很快发生，微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散会后，李云野将黄昶转任飞、刘翼的建议给铁丹红说了，铁丹红稍一思量，即明白了其中真意，她道：“这是要我们分散风险，如果是在微软起诉之前，不失为良策，但现在不行，会给外界留下一种被迫的印象，显得公司底气不足，不得不分拆以规避风险。尤其是入世以来，国人对知识产权案件的关注度极高，这类案件的社会影响力很大，我们每一步行动都要认真考虑，谨慎选择。还记得今年美国杜邦公司诉国内化工厂商标侵权纠纷等一系列案件吗，公司的法务部门对这些案件都做过研究，尤其是涉外案件，造成的影响都很大。”
“那这次，微软的来头更大，影响力更广，在外界眼中，野火科技侵权只怕是事实，无可辩驳！”李云野苦笑道。
“那倒未必！”铁丹红看着李云野：“蛮牛，技术问题你给我交个底，所谓的七十九项专利侵权，到底有多少是我们不能反驳的？”
李云野复述布鲁斯·佩伦斯的话道：“……从根本上说，微软此次的行为实际上是一次技术讹诈！”
铁丹红点了点头，道：“微软的目的很明确，无非是迫使野火科技签城下之盟，最好是接受微软的融资入股要求，然后运作野火科技在纳斯达克上市，以微软及其背后的金融财团实力，对付一家新上市公司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如果此目的达不到，则索取高额赔偿金，如不能，则选择和解，迫我们支付大笔和解金额，打压我们的市值，寻求收购的途径及手段。总之，微软处于主动地位，选择项很多。”
“微软不是明确拒绝和解吗？”
“这你也信？”铁丹红诧异地看着李云野：“敌我双方交战，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让你带兵，趁早投降吧！”
李云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