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金融公司,一如既往的破桌办公室,但很有人气。
勇哥最近正悠闲地过着小日子,突然有一天,一个哑巴姑娘被送到了公司门口。是小晚送过来的。
哑巴姑娘长得瘦小,久不见太阳脸色苍白得厉害,严重营养不良。
她不会说话,但听能懂,识字。某方面她和年幼时的游向晚很像。
她写下她的名字,叫阿雅。勇哥再问她来自哪里,全名是什么的时候,她只是摇头,眼中带泪。
勇哥就叫她跟他姓,叫全文雅。
再仔细考察了一番后很是高兴,虽然资质比不上游向晚,但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做事麻利,根正苗红,只可惜她心理有问题,说不出话。
只是勇哥觉得,她太瘦小了,以未成年童工的模样不适合在胜利金融里做事,于是将她带回家,让她照看他略有痴呆的母亲,顺便调一调她自个儿的身体。
当然,家里本来就有大妈看着他母亲的。
第二件事更是一个意料之外。
年前某一天,勇哥从飞车党里救了一个被抢钱包的年近花甲的老伯,他还请老柏到胜利公司坐了坐。
详谈之下,原来老伯家财万贯,要给勇哥一大笔钱感谢他的搭救,勇哥推拒了没收。
于是这个老伯就三天两头来公司喝茶,最后直接注资了三千万人民币到勇哥的胜利金融公司。
三千万是一个大数目。
经约定,注资的形式是债券投资,两者约定以一个很低的利息签订协议,债券兑换期是五年,即五年后胜利金融要连本带息归还所有的钱。
帮到人又没有白拿别人的东西,勇哥高兴了。半沉寂的胜利公司被这三千万盘活,大伙磨拳擦掌,大展拳脚,准备将公司的势力扩大到全深城,而不是偏隅深西一方。
事情很顺利,胜利金融在深城西郊的小CBD租了一整个楼层的办公室,进了很大一批物资,并招兵买马,招了一批有IT知识的人,又招了更多有灵活想法而且身体素质不错的人。
短短几个月,旗下的员工扩招了一倍不止,慕名而来找胜利公司的个体和公司越来越多,钱也来得越来越顺畅。
正当一切上了轨道时,老伯再次上门了,穿得前所未有的正式,和他同行的是一个年轻人,白面,精致,英俊,冷脸。
勇哥红光满面,很高兴,请两人上座,请茶。
勇哥:“哈哈,龚先生,正想请您到公司来视察一下,您就来了。怎么样?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吧?”
龚先生看了下新装修的环境,粉墙洁桌,大屏幕电脑,再看向旁边的年轻人一眼,低头喝了一口清茶,然后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来很厚一沓文件,最上面的就是注资协议。
他拿给勇哥看。
勇哥不明所以:“龚先生这是?”
龚先生再喝了一口茶,额头竟然冒了薄汗,双眼露出微微的歉意,把文件再一次推到勇哥面前:“这是注资协议,根据协议,我现在要接手胜利公司了。”
什么!
疯了吗?
重磅又无理!
勇哥脸色一变:“龚先生怕是弄错了吧?胜利公司是我一手一脚创立的,里面也全都是我的人,独资...”
龚先生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我上个星期注资了三千万...”
勇哥截过他的话:“三千万也不可能拿去我的公司!你可能不清楚,我们的协议上写得明明白白,你的三千万是债券投资!只能按照债权的约定定期收取利息,只比基准高10%!你没有参与公司运营的权利,更和股权没有半点关系!”
他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把茶壶收了过去,就准备赶人了。
龚先生垂下眼皮,再喝了一口茶....
在他身边的年轻人不耐烦了,把注资协议拿出来,摊开几张,说:“全志勇先生,这就是协议,上面写得很清楚,是股权投资。”
“根据公司的资产,龚老占的股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一了,龚老现在要接手胜利,你们出局,明白吗?”
勇哥拿着协议看了又看,面色乍红转白,看到最后一拍桌子:“放P,你们做了手脚!当时明明说的是债权投资,我盖章也是盖的债权投资,怎么变成了股权投资?”
说着,他就要撕毁这份不平等协议。
年轻人冷冷地开口:“你敢撕?我就敢报警!蓄意撕毁合同,我想够你喝一壶的。“
勇哥深吸一口气,理智开始回笼,他定定看着这个存在感很强的白面年轻人,然后转头去看向还在不断喝茶流汗的龚先生。
半晌,他说:“我明白了,你才是话事的人,你利用龚老挖了一个坑让我往下跳!可是这份协议是一式三份的,我手上有一份,律师手上也有一份...”
白面年轻人轻笑:“我们这份是真的,律师那份也是真的,两份都是一样的,你可以去对一下。至于你手上的那份...我不清楚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勇哥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律师也被他们搞定了?
他拨律师的电话,没有人接。
于是他不再开口说一个字,也没有叫下属们进来,他就静静坐在那里看着两人,再重新看那份协议,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白面年轻人露出轻笑:“不错,你人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你一个IT出身的男人,竟然开了一家金隔公司,还要你搞懂这些文件上的弯弯道道,也真是难为你了。”
勇哥额头上的血管跳了跳:“你调查我?”
年轻人点头:“当然,勇哥,全志勇,深城西郊人,前华夏集团技术开发部的二把手,前途无量啊。”
“为什么要出来搞这个金融公司?就因为你会一点武术以为可以拳打四方?浅滩养不了你这条大鱼,你耕耘了这么长时间,公司的规模还是这么一点,钱还是这么一点,养这么多人,很艰难吧?”
白面年轻人:“现在在你面前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抓住了鱼跃龙门,抓不住就...”
勇哥冷冷地开口:“劳烦你查得这么仔细,还找一个专门被我救过的人出来,就为了拿下我的公司?你也说了钱就这么一点,用得着吗?”
这么说着,勇哥恨恨地看着这个旁边这个不断流汗的白眼老狼。
白面年轻人摇摇指头:“不不不,没有龚老,我们也会有其它的办法的。但恰好有他,让我们更好办事而已,违法的事情我也不想沾啊。”
“你不用再看协议了,这个协议是真的,也是真的有法律效应的,假不了。龚老是真的可以接手你的公司的..但实话告诉你,我绕这么大一个弯,不是为了你的公司,仅仅是想你帮一个小忙,仅此而已。甚至龚老可以真的将那三千万的股权如你所愿转成债券。”
勇哥眯眼。看来,这次来势汹汹,以三千万为饵,不能轻易善了!
白面年轻人打了一个响指,说:“别紧张,我就是有个小忙要你帮一下。来来来,我这里有一张照片,你告诉我,她是谁?在哪里?越详细越好。”
勇哥扫了一眼照片,想起来前几天就有人来问他游向晚的事,昨天也有人,而且还是熟人!这么一想,他明白了,对方想尽办法要知道,现在不惜出动这么一大盘数。
他摇头:“不认识。”
年轻人:“不认识啊?那龚老要接手胜利金融了,放心不会解散公司的...“
勇哥:“我确实不认识这张照片的人。爱莫能助。”
年轻人笑了:“既然你不认识,那作为良好市民,我们会将整个公司的文件交给警方。啧啧啧,你不要害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警方是正义的,会帮你的。”
胜利金融是一家小型金融公司,你说它做的事情违法吗?不违法。你说它很干净吗?明面上干净,但实际上在追债或者接其它的委托任务时,确实有动用一些颇有争议的手段,这是整个产业性质所决定的。
而这些手段都在资料里有记载!
若将整个公司的资料上交,公司并不会有大问题。但各个员工个人就会有问题了,甚至某些人将会有牢狱之灾。
勇哥额头的汗珠子掉落下来,手放在桌子底下,极快地在手机按了几个键。
他从来都是一个有义气的人,所以当年他对挣扎无望的游向晚伸出援手,所以他不惜千里,赶去怀市救华弟出来。可以说,整个公司有超过三成的人和他都有一定的渊源恩义。
他不想大伙出事!
过了很久很久,勇哥艰涩地开口:“我想不难打听出来,照片上的正是我公司的员工,叫游向晚。家住在西郊的老棚户区,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
年轻人点头,这与他拿到的资料是一致的。但他不是想从勇哥口中知道这些,这只是打开全志勇嘴巴的第一步。
“她的详细住址呢?”
勇哥皱眉:“不是很清楚,若真想知道,我可以叫下面的人去查,可好?“
年轻人点点头,然后撇嘴,说:“嗯,你的意思是,你只能合作到这里,对吗?”
勇哥摇头:“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确实不清楚公司员工的住址,而且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找她有什么事?她已经很久没上班了。说出来,我也许可以帮到你。”
想反问他的目的?
年轻人笑了。
勇哥继续问:“先生,怎么称呼你呢?”
白面年轻人站起来,挺拨瘦削的身子立在办公桌前,形成乌云压顶之势,对坐着略胖的勇哥无端产生极大的压力。
坐在他身旁的龚先生赶紧跟着站起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转眼看向别处,花白的头发在头顶的白炽灯下非常显眼。
年轻人皱眉:“我不和你废话,告诉我,现在这个游向晚在哪里,你很清楚即使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得到,所以送我这个人情不好吗?我也不想你公司的员工出事。”
勇哥同样站起来,目光平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至于公司....等我将这个协议给律师看了,若是属于龚老的,我双手奉上。至于公司的资料...现在还是属于我的,谁都不能拿走!”
年轻人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龚先生跟上。
门轻轻地在两人身后关上,办公室内只有勇哥一人,暖气将整个办公室烘得更干,更燥,气氛徒然严峻起来。
他缓缓坐下,手指紧紧地扣住手机,上面在十几分钟前发送了一条短信给华弟:通知游向晚逃!
怎么通知?不知道,他没有游向晚的电话,也没有她的住址,只有一个小学的地址。
他知道,一定要通知她逃,越远越好!
胜利金融公司外面,太阳炽热地照着大地,白面年轻人冷着一张脸,越走越快,左耳垂处的三颗银色耳钉在阳光下散出幽光。
他走得太快了,龚先生年老体迈快要跟不上了:“蒲公子,蒲公子缓缓..”
白面年轻人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着他,笑了笑,心情甚欢悦:“蒲公子...嗯,我喜欢这个称呼。今天这个事情暂时就到这里,等我通知,过两天你直接过来接手胜利金融就是。”
龚先生面露难色:“不若...不若就算了?我之前是真的有心注资进公司,这个全志痛人真的不错....找人的事我们慢慢来,我识不少人可以帮上忙,我觉得没必要赶尽杀....”
话说到后面,白面年轻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了,他目露凶光:“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哥的手段太慢了,所以我要更进取一点,要在我哥前,否则怎么在罗先生面前露脸?!”
他一定要拿下游向晚!
白面年轻人,蒲松轩的弟弟---蒲柏轩走得很快,转眼走到自己黑色专车面上,等司机开了车门,进去。
龚老为难地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目送车子离开。
蒲柏轩拨号:“全志勇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吧,干净利落点,我要抢在我哥前面拿到游向晚的位置,我要找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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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公司里勇哥和华弟不敢声张,没有对下面的人说半个字。
最后分头行事,勇哥留在胜利金融,出动所有的员工,尽可能多地清理文件,让资料再完善,漏洞堵上,把柄更少一些。
把员工更护着一点。
华弟只身一人去东郊---一间小学的附近寻人。
仅过去两个小时,公司的资料整理了不到十分之一,华弟还没找到人,最恶劣的事情发生了。
勇哥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头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新认的妹妹,哑巴姑娘,全文雅。
另一个是他失智多年的母亲!
他红着眼睛,额角处几根花白的头发不断地颤抖。
何至于此?!
一手紧紧地握着游向晚写给他的信,另一只手握着车婉然的身份证复印件....最后,他把游向晚写信留下的小学地址给了对方。
然后,他疯了似地找人,托尽关系。
二十分钟后,他通过身份证号码,查到“车婉然”验证的手机号码,拨过去。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