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妆太浓,还是真的脸色不太好,徐宛然整张脸看起来苍白苍白的,本来肉肉的双颊,也瘦削下去,她啜了一口果汁,摇摇头:“和平常一样,没看出什么蹊跷。”
“可能只是个误会吧,昨天,肯定是光线问题,看错了,这年头,和异性吃个饭聊个天,也正常的很。”林清把手探过去,轻轻的帮她理了理垂到脸颊边上几乎要和杯中果汁亲吻的一缕长发。
男人总喜欢为自己的出轨找各种理由,其实女人也是,一旦发现之后,乐意用各种假设来否决已经发现的事实,到头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亘古以来的真理,她俩心照不宣。
徐宛然当然知道林清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一个人的眼睛有可能出问题,两个人眼睛同时出问题的几率却微乎其微,她挤出一丝笑容,故作释然的叹口气:“应该是吧。”
这口气叹出来,却显得愈发沉重了。
看着她烦忧着,林清心里也不好受。
她心里何尝不是乱成一团,想发泄都找不到出口?
“你说,有钱男人,和穷酸男人,哪个出轨更让人伤心?”徐宛然幽幽的问了一句,让林清陷入更深的思考。
心中,自然而然的将许之谦和穆西沉做个对比。
相对于穆西沉来说,许之谦当然算是穷酸的,连套婚纱都要高仿的,可怜她年少无知傻呵呵的还挺美。
许之谦劈腿,她着实伤心了一阵子,不过更多是心凉,不是心痛。
可自从秦玥归来这消息灌入耳膜,她整个心都悬着,一旦发现穆西沉果真移情别恋的话,难以想象,她会心痛到什么程度。
稍稍想了想,她便说:“有钱男人出轨更令人痛心吧,毕竟,他给过你那么美好的东西,物质,和感情,都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一旦失去,那种失落感,恐怕是痛不欲生。”
徐宛然斩钉截铁的打断:“错!”
她深恶痛疾的语气,和那瞳孔中射出的痛苦利芒,都让林清愕然吃惊,很难将以往那个大大咧咧整天嘻嘻哈哈的女人,和眼前这个满面愁容堪比葬花黛玉的她联系到一起。
“你知道吗,如果一个女人乐意和一个穷酸男人过一生,物质方面的要求微乎其微,他们可以为了买一部手机取悦对方而啃方便面几个月,为了一场婚礼呕心沥血埋头苦干十年,物质要求放到最低,这样一个不物质不拜金的女人靠什么活着,简衣素食却还能冲着一群华服玉食的女人叫嚣自己多么的幸福,那只是因为……”
徐宛然敲了敲额头,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这里……”再指指心脏“还有这里,都是满的,精神是充足的。”
“但是,一旦她的男人出轨了……”她说的愈发艰难,几欲哽咽,眼眶中闪着泪花,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了,林清真担心她会哭出来,便伸手按住她的手。
她轻笑一下,揩下鼻尖,表示自己没事。
“一旦出轨后,她的大脑,和心脏,都是空的。你知道空荡荡的感觉是什么吗,就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死人比这都好,起码死人没有知觉,她还活着,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手无力的垂下来,重重的落到桌面上,徐宛然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无声的哭泣,压抑着,头低下来,泪水肆意横流。
林清慌了,拿起纸巾来帮她擦拭:“你别这样啊,不是还没确凿证据吗?你看你这么哭,万一人家没出轨,你白白掉了这么多眼泪,多糟心啊!”
“你知道吗?我宁愿糟心。”
徐宛然用纸巾捂住眼睛,不一会纸巾便湿透。
昨晚妈妈还打电话来,问他们既然已经结婚了,不如早些生宝宝,女人早生身体好,可是突然出了这档事,让她如何安心生宝宝。
昨晚她像是一头嗅觉灵敏的小狗,陈鸣一回家,她便凑上前结结实实的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用力的抱着他,假装撒娇,鼻孔却敏感的嗅着看有没有香水味道,眼睛在他颈间颈后的衣服上搜寻着,看有没有女人留下的唇印或者发丝之类。
钻入鼻孔的,是沐浴后的清香气息。
衣服,干干净净的,就和出门时没什么区别。
是的,她什么都没发现,但是也恰恰因为他太干净了,才说明问题。
“你洗澡了?”她皱眉问。
“是啊,喝完酒,一身酒气,就这样回家的话不被老婆骂才怪,怎么,老婆喜欢臭老公,不喜欢香香的老公吗?”陈鸣像往常一样嘴甜,耍嘴皮子。
认真盯着他的眼,他也认真的与她对视,甚至,还脉脉含情。
徐宛然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都说眼睛不会说谎,如果他出轨了,如果他不爱她了,那双眼睛怎么可以如此真诚如此含情。
“那你以后回家洗澡,我不嫌弃。”徐宛然拍了一下他的肩,力道不小。
陈鸣夸张的俯下身子,不堪重负般,讨好的把耳朵也伸给她:“遵命,老婆大人的话就是圣旨,如果惹老婆不开心了,把我耳朵当驴牵!”
不了了之。
徐宛然不甘心,晚上故意与他亲热,陈鸣显示出超乎寻常的热情,似乎很英勇很兴奋的迎上来,但是,火热上阵草率收场,几分钟就落下阵来。
“对不起啊老婆,我今天太累了,等我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再好好安慰老婆!”
说完,他真的头一歪,睡着了,不一会就发出鼾声。
徐宛然瞪着大大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确定他睡沉之后,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就连常用的微信,QQ等,一概不放过,一一细查。
除了正常联系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要么他删除的干干净净,要么,确实是她多虑了。
心中有根刺,不管怎样都得想法拔掉,不然的话,长此以往,早晚会因为心生罅隙而爆发,徐宛然将自己的手机,和陈鸣的手机设置对接,通话记录可以删,聊天记录可以删,可GPRS定位,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悄悄设置好,把手机放回原位,她还是没能睡着。
说来可笑,这GPRS定位,还是最新和同事学的,那位同事也是因为发现老公疑似出轨,不仅GPRS定位,连私人侦探都用上了,前几日还笑她活的太辛苦,今天,这辛苦却落到她头上来。徐宛然瞥了一眼沉睡着的,睡相很不雅的陈鸣,暗自苦笑。
既然怀疑了,那就要监察到底,也算对自己尽职尽责,整夜没合眼,就等着那手机突然有那么点风吹草动,或者,陈鸣醒来了,偷偷溜到洗手间打个电话,聊天聊个一个多小时什么的。
电视里,出轨的男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为了欲盖弥彰,她假寐,蜷成一团,背对着陈鸣,呼吸平稳,好久都不翻身,就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这一夜,等得很辛苦,熬的很难受,早上天已放亮,浑身酸痛。
待闹钟响了,陈鸣打个机灵醒了,她也装作刚刚醒来,打个大大的呵欠。
陈鸣看她一脸憔悴,心疼的捧着她的脸左亲右亲:“老婆,不就是昨晚没好好交作业吗,你看你憔悴的,来,老公给你补上,保管你小脸红扑扑!”
徐宛然哪里还有力气应付他,赶忙推开。
下床之后,为了弥补,陈鸣自告奋勇的做了早餐,就和往常一样体贴。
喝着牛奶,吃着金黄煎蛋,徐宛然有些恍惚,如果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多好,如果,昨天看到的都是虚幻多好,如果,他们就这样安静幸福的生活下去多好。
她暗暗的下定决心,只要一周,只要考察一周,没发现什么不妥的话,她就放弃侦查,认定陈鸣从未出轨,因为不舍得,因为疑神疑鬼打破眼前生活的静谧。
下班后,她主动打电话给陈鸣,陈鸣说晚上要陪客户,但是晚上九点钟一定回家,和昨晚一样,昨晚便是九点钟到家。
从下班五点钟算起,交通,再加上吃饭等应酬,九点钟回家算是正常的吧,很多男人都做不到九点钟回家,十一点钟回家就算不错的了,徐宛然安慰着自己,不要多想。
只是,越是自我安慰,心中便越是忐忑不安。
“清,你陪我到晚上八点半吧。”她对林清说,这时候两个人已经干坐了一个半小时了,两个人只是在不停的喝东西,面前的牛排,沙拉,意大利面都一动未动。
“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这样坐着消磨时间,好歹有个伴儿。林清唇瓣微微抿着,听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出神。
现在这段时间,穆西沉在干嘛呢?
罢了,她才不要做那种怨天尤人的小女人,整天神神叨叨怨妇一般,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从来都不把男人当做生命中的唯一!
这么想着,她把手机放在一旁,穆西沉的号码随着屏幕暗下去。
她能如此淡定,徐宛然却不能,自从两个人落座开始,她就一直看着手机,间隔顶多三五分钟,每次看手机的神情都是紧绷的,看起来很让人心疼。
如果陈鸣看到此情此景,十年来两个人相濡以沫,会不会心疼呢?
林清心中喟叹着,忍不住想把她手机拿过来放在一旁:“别看了,你看你魂不守舍的,如果出轨的话,早晚会露馅,纸里包不住火,你总这样的话,把自己折腾坏了……”
徐宛然却突然两眼放光,把她的手推开:“你看,他们在KTV包间!”
林清震惊了一下,转而镇定下来:“不是说约客户谈生意麽?KTV谈生意也很正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