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却是山水草木花齐全,山石嶙峋自然,没有丝毫斧凿痕迹,水中有鱼儿畅游,草色青绿,花都是些兰花百合之类的清香型花。凌天飞努力营造出接近自然的氛围,在心中,对莲韵梦,他是存有一份感激和歉然的。
莲韵梦的生活平时没有什么人过问,她也不会天天窝在五脏俱全的小院中,不时的,她会去游历月女国的名山大川,大江大河,来去如风,并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便是凌天飞,她也不会刻意告诉她自己要去做什么。
在小院中时,莲韵梦看书的时候居多,她多是看的一些佛经,品茗读书,高雅自然。茶香袅袅,书香四溢,这样的日子与世无争,十分惬意。
凌天飞进了小院,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屋檐下静静看书的莲韵梦,一袭白衣胜雪,莲韵梦身上仙气更胜,越来越超凡脱俗,那份气质用兰心蕙质超凡入圣来形容都有些不够,凌天飞总担心她有一天会张开翅膀,飞去属于她的天堂。
吹弹可破的雪白玉肌,更加与世无争的清澈眸子,精致到无可匹敌的五官,让凌天飞更是惊艳。
凌天飞进来并没有让莲韵梦有所改变,她依旧在认真的看书,看都不看凌天飞一眼。凌天飞自也不在意,和莲韵梦在一起,凌天飞总会感到心灵没来由的会沉静安宁下来,仿佛一切的俗世烦扰都和他无关,在一瞬间被蒸发的一干二净了一般。
凌天飞轻轻坐在另一个石凳上,斟上一杯清香茶水,径自慢慢喝着。
过了片刻,莲韵梦合上书,这才望向凌天飞,不惹尘埃的眸子宛若观音大士,充满慈爱与理解,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不起一丝波澜,她伸出纤纤玉指沾了些茶水在凌天飞的眉间轻轻揉了揉,叹口气说:“凌少最近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呢。”
凌天飞沉默不语,享受着莲韵梦的玉指在自己眉心温柔揉动的感觉,他苦笑道:“看你现在越来越没有烟火气了,真怕哪一天你飞升了呢,现在我很怕失去你。”
莲韵梦淡淡一笑:“失去并不因害怕而改变,凌少越来越没自信了呢,这并不是我认识的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永远自信满满,永远不会有什么能够难得住的凌天飞。”
凌天飞怔怔看着淡然若仙的莲韵梦,心中却是如暮鼓晨一般,大有醍醐灌顶幡然醒悟的意思,他挠了挠头:“我有多么不可一世么?”
“嗯。”莲韵梦点点头。
“我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男人。”凌天飞苦恼得倾诉着。
莲韵梦没有说话,她完全能够感受到凌天飞心中的无助和痛苦,凌天飞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一个专业的听众,很显然,莲仙子便是最好的选择。
伸出微凉的柔软小手抓住凌天飞的手,凌天飞心中感动,舒服了许多,见莲仙子眼中鼓励的眼神,凌天飞觉得自己一身罪孽,感觉莲仙子就是伟大的神,神会原谅他的孩子不是么?于是,凌天飞竟然生出不吐不快的感觉,明明知道不该说,还是将事情的始末和莲韵梦说了,从头至尾莲韵梦一直抓着凌天飞的手,给他安慰和力量,却一句话没有说,玉容静雅坦然,宛若这天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动容一般,凌天飞心中暗叹,韵梦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若有一天她也离开自己了,自己将如何承受那样的打击呢?
另外一件让凌天飞十分郁闷的事情是,莲仙子都不会吃醋的么?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个大色狼大坏蛋?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我到底该怎么办?”此时的凌天飞就像一个遭遇前有狼后有虎的倒霉孩子,彷徨无助恐惧,各种负面情绪一一俱全,这让凌天飞也更像个普通人,或许在感情上面,只要真心付出,便没有真正的强者。
莲韵梦并没有正面回答凌天飞的问题,而是爱怜的摸了摸凌天飞的头,不是长者对于晚辈的慈爱,嗅着莲韵梦娇躯上淡雅若兰的香气,凌天飞悬着的心缓缓下落,本来以为已经大彻大悟,但说到和月秋雪解不开的疙瘩,凌天飞又惆怅了,被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头顶这么一抚,凌天飞竟没感到丝毫的不适,莲韵梦也是摸得很自然,伸手便摸了,还好不是搓汤圆一样的玩儿凌天飞的脑袋,否则他真是哭笑不得了。
接着,莲仙子芳唇轻启,吐气如兰,柔润安宁的好听声音娓娓讲了一个关于一滴蜜糖的故事。
沙漠中有一个旅客,他被一群饿狼狂追,他跑得精疲力尽,眼看就要被饿狼追上,这时候,他看到了一口井,为了不成为饿狼的食物,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下落的过程中,他向井底望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井底正有几十条仰着头等待美食的毒蛇,他胡乱一抓,竟然抓到了井中生长的小树,饿狼坐在井边打转,毒蛇在下面欢快的吐着信子,猎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自己是安全的不是么?正暗自庆幸,耳边却传来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循声望去,立刻吓了个半死,原来小树的根部,几只老鼠正在乐此不疲的啃噬树根,已经咬断了一半,旅客心如死灰,自己这是死定了,这时候,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树干上,一滴蜜糖正顺着树干向下滑动,蜜糖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闪烁着微光,于是旅客忘记了井口的狼,井底的毒蛇,啃树的老鼠,闭上眼睛,张开嘴巴去舔食那一滴滴落的蜜糖。
讲故事的过程中,凌天飞一直专注的望着莲韵梦绝美的姿容,听着她婉转悦耳的声音,心情却随着故事起伏紧张放松,最后是难以言喻的感觉。
故事讲完了,莲韵梦就不再说话,留给凌天飞思考的时间。
凌天飞静静想着,自己的‘蜜糖’又是什么呢?女皇陛下?月秋雪的感情?又或者月女国的未来?为了什么他才可以无惧一切,只享受刹那光辉?显然不是和女皇陛下一时的意乱情迷,让他为月静仙不要命他还真做不到呢。
自己此时是否就像那个猎人呢?外有金阙鸾云的虎视眈眈,沐石楚佃的覆亡正在加速当中,流瀑国皇帝也开始生出野心,月女国境内呢,兵少将少人才少,武器装备差,还有许多人心怀鬼胎,和萧纵横的比武约定,那些狼群是金阙鸾云,毒蛇是月女国现在不容乐观的国情,啃噬的老鼠是来自于大宗师和各方面的压力,蜜糖呢?
猎人的做法是对又是错?凌天飞一时间想的入迷,却理不出头绪。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说的事情和莲韵梦讲的这个故事有什么关联,他一向自诩聪明绝顶,才华横溢,这时却被一个简单的哲理故事刁难住,实在有些丢份儿。
“若是凌少是那位旅客,会如何做?”莲韵梦淡淡的问凌天飞。
凌天飞想了想,郑重其事的回答:“我也会去舔食那一滴蜜糖。”
莲韵梦含笑点头,美绝人寰,她轻声说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不过那有什么好怕的,人生中总有属于你我的一滴蜜糖,那滴蜜糖,值得我们付出一切乃至生命,那滴蜜糖何尝不是人生的转机,对韵梦而言,凌少便是我的蜜糖。”
凌天飞想不到莲韵梦会如此表白,微微一愕后忽然生出了无穷的勇气,对啊,人生苦短,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一滴蜜糖,凌天飞的那滴蜜糖暂时便是月秋雪吧,他可不想就这么失去了,无论付出多么巨大的代价,他都要将她追回来,那样才无负于人生,无负于自己。
感受到凌天飞身上生出的无穷生机无穷力量,莲韵梦笑了,日光将她的如瀑长发细柔的理顺,揉进灿烂的温度,摧枯拉朽。
”凌少是个少有的好男人。”莲韵梦忽然说道。
“所以你就为了我这么一个绝无仅有的好男人放弃了破碎虚空的梦想,放弃了拯救天下的梦想?我真是太伟大了。”凌天飞又恢复了一贯的厚颜无耻,吊儿郎当。和莲韵梦在一起虽然不敢造次,但扯几句淡也是不错的。
莲韵梦甩都不甩他,眼帘微垂,又翻开了书。
“要答应我,不准闷声闷气的跑掉哦,就算想要破碎虚空也要和我说一声,我也去,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凌天飞知道她性子,对她不搭理自己倒也习以为常。
“刀皇渡边无敌来了。”本来不想和凌天飞说的,想让他安心搞好月女国的征兵和科举先,但他实在烦人,就像一只苍蝇一般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嗡嗡嗡嗡……’,烦不胜烦,只得将这个震撼性的消息跑了出来。
凌天飞一怔,挠挠头问:“刀皇渡边无敌是谁?来哪儿了?”
“渡边无敌是帝君的师兄,来月女国了。”莲韵梦淡淡道。
“啊!”凌天飞吓了一跳,原来帝君这见不得人的家伙还有师兄呢,叫刀皇,还无敌,太嚣张了,竟然敢来月女国,奶奶个熊猫的,等小爷派出十万精兵去消灭他?
这只是内心无耻的交流,嘴上说的是:“他来月女国干嘛?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应该进了月阳峡谷了吧,至于他来月女国干什么,恐怕你比所有人都清楚。”莲韵梦见凌天飞上蹿下跳愁眉苦脸的模样心情就舒畅无比,这是她越来越无欲无求所剩无几的乐趣所在。
“应该是来正常邦交,要不就是来正常邦交,没事儿,这是咱的地盘儿,不怕他,”凌天飞自欺欺人的踱来踱去,他又问了一句:“渡边无敌和帝君想比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