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出门槛,林立那副温和慈爱的面容瞬间冷却下来,平静的神色间不留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连最初看见林晓琪床上男子的愤怒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到林立出来,老管家立刻迎了上来,恭敬道“老爷。”
“一定用最好的马车送晓琪归乡。”林立淡淡说道步伐不停。
“是。”老管家回道,立刻派人下去吩咐。
紧紧跟在林立身后,老管家看着他稍显萧瑟的背影,想着到底是为人父亲,不忍苛责女儿的过错。
而同一时间跟在老管家身后的仆人们,并没有如预料般听见林立的责罚声,怒火中烧的样子,竟是对林立升起一股深深的佩服。大家小姐竟然留外男夜宿,还是自己的床,遣到乡下已经很不错了,要是自己,还不把这样的女儿打死,省得丢脸。想到这,众人纷纷在心里对着林晓琪吐了口唾沫,以示不屑。
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从地上站起来,林晓月缓步走到林晓琪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剩下空荡荡的院子,父亲早已不见踪影。只是林晓琪还是这般楞楞地一句话也不说,林晓月感觉自己好像能看见,有一股浓浓的寂寥和落寞围绕在晓琪身边,让她看一眼便觉心酸难受。
轻轻拍了拍林晓琪的肩膀,林晓月从小到大一直欺负林晓琪,她恐怕是除了乔夫人以外,最明白林晓琪对父亲的孺慕之情的人。可是自从乔夫人去世后,晓琪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总是和父亲针锋相对,再没有好好相处过,彼此渐行渐远。
其实这样的林晓琪,让林晓月看着就心疼,曾经有多爱,现在就会加倍的恨,尽量放柔了声音,林晓月轻声说道“晓琪,你母亲的事情,是父亲做的不对,可是不说这件事情的话,其实父亲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虽然父亲这次送你回乡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一定和姓高的那个女人脱不了关系,你别放在心上。”
“林晓月,你别太天真了。”淡淡说着,林晓琪拿开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目光从缓缓走过来的梅香和夏荷身上收回,开口继续说道“你以为高艳玉带着女儿再嫁入我们将军府,是她高攀了吗,所以要使尽手段护住这个位置?”
“难道不是吗?天下寡妇何其多,有几个能再嫁的,若不是她爹是忠义侯,她有什么资格嫁入我们将军府。”林晓月淡淡说道,眼神全是轻蔑和不屑。看着林晓琪渐渐转过身,面容冷硬,目光沉静,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黯然神伤。
看着林晓月那傲慢地神色,林晓琪微微眯起眼睛淡淡说道“就凭她有一个忠义侯的爹,你知道多少人前赴后继想娶她吗,你以为她死了丈夫又带着女儿就真的没人要了吗。”
闻言一愣,林晓月紧接着说道“没错,忠义侯的位置确实比父亲厉害,但高艳玉毕竟是有过婚姻的女人,就算有人要,那也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罢了,嫁入我们将军府就是她高攀了。”
“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在忠义侯眼里的父亲就是如此。”林晓琪冷声说道,林立乃三品大员,忠义侯乃是侯爵,相当于皇亲国戚,比林立不知高了多少,要不是高艳玉看中了林立那张儒雅俊秀的臭皮囊,忠义侯定不会将她再嫁,还是前不久废了糟糠妻的负心汉。
“晓琪,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林晓月不满地说着,看向安静地站在一边不说话的林晓丽,开口淡淡说道“大姐,你也说说看啊。”
指了指自己,林晓丽见林晓月点头,只得硬着头皮想了想说道“晓琪说得那些,我不是太懂,但听起来,好像又很在理似得,而且,我每天都有给新夫人请安,我觉得,新夫人她不像那种背后使手段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个女人想看见自己丈夫前妻的女儿,在自己眼前晃悠,还不想着法子弄走。”林晓月再接再厉地说道,又象征性地看了看林晓琪。
没有回答,林晓琪拉开林晓月一直捂着脸的手掌,渐渐红肿起来的脸颊清晰可见,抬手轻轻戳了一下,林晓琪问道“怎么回事,林立打得。”
拨开林晓琪的手指,对上她直直的仿佛透视一般犀利的目光,林晓月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虚,有些没底气去看她,只好别扭地错开视线淡淡说道“那是因为父亲误会你了,哪有父亲看到自己女儿床上睡着男人不生气的。”
“误会我,生我的气,为什么打你。”林晓琪淡淡说着,抬起手指又戳了戳她红彤彤的脸颊,也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又问道“最后离开的时候,林立可有向你道歉,明明连我的错都原谅了来着,为什么却唯独忽略了受委屈的你。”
“我没有委屈,我,我只是,只是~”是什么,她其实是委屈的吧,看着父亲直接离开了。呆呆眨着眼睛,林晓月说不出话了,有股奇怪的感觉突然哽在她的心间,不知该如何表达,明明林晓琪说的不对,但她似乎又无法反斥。
不去看林晓月,林晓琪现在不得不佩服眉姨娘,明明将她保护的这么好,竟然没能得到她的心。连林晓丽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林晓月竟然傻傻的相信了。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安慰话,不过是稍稍流露出一丝无奈,林晓月你就觉得林立是身不由己,是有他的难言之隐,你还可以再天真一点吗!
作为一个父亲,打了自己心爱女儿的一个巴掌,竟能这般平静,眉姨娘怎么能把你保护的这么好呢。
“林晓月,我这个人向来最讨厌说教,所以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不要相信你眼睛看见的东西,也不要把林立当做普通的父亲。”
看着林晓月似懂非懂的困惑眼神,林晓琪也不为难她,每个人都必须等到现实的巴掌狠狠打在脸上以后,才会真正学着长大,她自己便是如此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绕开林晓月直接走向一边的饭桌,林晓琪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忙活了一个晚上她也实在有些饿了。
不过林立,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竟是开始花心思揣摩我的感情了。
“啊呀,管他了,你林晓琪想怎么想就怎么想,管我林晓月什么事。”烦躁地摆摆手,林晓月转身也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深呼一口气说道“吃饭吃饭,饿死本小姐了。”
“小姐,您还是先洗漱吧。”夏荷端着脸盆走了进来淡淡说道。
“小姐,您也洗洗吧。”梅香说着,将手中的一应用具放在了旁边。
自然地将筷子上的饭菜塞进了嘴里,林晓琪看了一眼一边的林晓丽,边吃边回道“我昨晚没睡觉就不用了,东西嘛,给林晓丽洗漱用吧。”
闻言一愣,林晓丽缓缓笑了,微微向着林晓琪点点头表示谢意,因为这里只有她没带着贴身丫鬟,林晓琪见此无所谓的点点头。
林晓月却是没看出来两人的互动,她只看见林晓琪一口接一口地往下吃,本来还没有觉得什么,被夏荷这么一提醒林晓月就下不了口了,好似一张嘴就有一股浑浊的气体涌进鼻腔似得。猛地站起来,林晓月拉过林晓丽往外走,边走边淡淡说道“洗漱洗漱,本小姐可不是林晓琪,那般不知干净。”
浅浅笑着,林晓丽知道这是林晓月在为方才没能辩得过林晓琪发泄,也就不说什么,只轻轻点着头。
对林晓月别扭地反击不以为然,林晓琪继续默默吃着自己的饭菜,只是突然安静下来的屋内,一阵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便清晰得多了。淡淡向着声音的方向扫了一眼,林晓琪只当没看见程澈期待的眼神,继续吃饭。
而藏在床底下的老嬷嬷本来见林立已经离开,便想爬出来的,可她刚刚一动就听见了林晓琪和林晓月之间的争执,顺势待在了里面。随后老嬷嬷就听见了一番骇人听闻的言论,高夫人带着张小姐嫁进将军府,竟还是老爷高攀了,怎么可能。
回忆
轻轻依靠在窗前,眉姨娘白皙莹润的手指缠绕着胸前的发丝,缓缓地,一圈一圈绕着,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视线也是温柔地落在院子里。
顺着眉姨娘的视线看去,老嬷嬷只看到院子萧瑟的树叶和微凉的风,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又不是盛夏了哪还有美景可看。实在忍不住,老嬷嬷说道“主子,这三小姐就要被送回乡下了,您说是不是那位新夫人终于出手了。”
“是不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老爷已经把事情办下去了。”眉姨娘淡淡说道,视线却没有离开院子中的一草一木,心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打扰,比起莽莽撞撞的林晓月,段数不知高了多少。
“可是,您不是想与三小姐合作吗,这回三小姐一走,您可怎么办啊,家中的大权被新夫人收了回去,您安排的钉子也都一个一个被拔了出来,二小姐也不站在您这边,老爷又格外宠爱新夫人。”老嬷嬷担忧地说着,越说越心惊,这家里的形势对自家主子来说是处处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