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静谧无声。
夏初一在房间里面待得无聊,干脆悄悄离开了帝宫,去海边吹吹海风。
泷越被司徒战天的手下蓝平给叫出去了,说是检查一下准备出海的船只,看看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这一去,好半天都没动静。
她心里有些莫名地有些烦,拒绝了同去,也不想待在房里,想要吹吹风,将脑袋吹清醒清醒。
繁华的城市,到处都是灯火明艳的影子。那些摇曳生姿的亮光,将所有东西都分隔成两个世界。一个光明耀眼,一个阴沉黑暗。
她一路地从城市之中掠过,并没有停留,直接地朝着海边狂奔而去,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她一般。
月下的海滩,柔软的沙子,那些迎面吹来,有些冷有些咸的海风。
夏初一蓦地驻足,就见那片翻卷的海浪背景之中,那个一袭银黑衣袍的男子,茕茕独立,犹如神祗。
他背对着她,身上的黑色大氅带着银丝勾勒的银边,被海风撩卷而起,上下翻飞。
那高大的身影,被皎皎月光照耀,像是在周围踱上了一层温润的银边,看起来好像有些遥远。
她慢慢的,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像是在接近一处禁忌。
距离不近不远,她恰恰地踩到他那长长的影子,脚步蓦地停住。
海浪翻卷而来的声音很大,大的将其与所有的声音都掩盖住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出声去叫他。
就这样,他站在海边看着海,她站在他的背后看着她,时光悠悠,岁月沉静。
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的过往一切的未来都有指引,所以她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地方来,才会在一片繁华之中,独独看到了然一身的他。
这算是让她做最后的告别吗?
扬唇笑了笑,她眯起一双弯弯的眼睛,一脸地笑靥如花:“无欢,你也在这儿啊,真巧。”
“是啊,真巧。”
他转过头来,笑意浓浓。
夏初一眼睛一睁,下意识地转身就跑,身后一个绳套倏地就飞了过来,直逼她的后背。
一个弯身,朝前一滚,脑袋陡然间有些昏昏沉沉起来,她躲过那绳套站起来的时候,身子竟然晃了晃。
她学医的日子也不算短了,立马发现了异常,自己在屋中的时候情绪就好像不太正常,老是想的一些东西莫名其妙的。到这海边,也好像是有人暗中做手脚,牵着她的鼻子走一般!
夏初一手中雷箭凝起三支,往前一甩,将正正攻过来的男子逼退后了两步,夏初一则打开了一个小瓷瓶,凑过去闻了闻。
里面那刺激的味道瞬间直冲脑袋,她甩了甩头,眼睛都被熏得眼泪直流:“妈呀,太够味了!”
这一刺激,立即精神百倍,夏初一双手一扬,充沛的灵力铸成银光闪闪的雷箭,一支一支,从她的指缝之中冒了出来,龙头狰狞,栩栩如生。
远远看去,就好像她拿着两把巨大的银扇骨似的。万千光芒萦绕的中间,她的身体侧站,挺拔婀娜,英姿飒爽。
对面的男子退后几步,瞧见失了先机,立马两只手臂伸直,两根绳子直接地从他的袖口飞了出来!!
夏初一目光如电,一甩手,九天雷箭飞驰而去,一排如梭,横扫一片。
那男子就地一滚,身子突地就消失不见,唯有两根绳子脱了力,仍旧朝着她飞过来。
一梭子的雷箭径直地在那人站立的地方插成一排,那人却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夏初一心里一惊,暗道:“糟了!”
人当然不会凭空消失,他要么入了水,要么入了沙土,总之一下子转入了暗处。
我在明敌在暗,想要出招都没办法。
她看着那两根无人操纵却锲而不舍飞来的绳子,五指迅速地出手,直接一抓,抓住了绳头。
“我让你跑!”
她猛地发力,牵着那两根绳子猛地在地上一拍,那巨大的力,几乎将这片软软的沙子砸开了两道深好几米的沟壑。
沙滩上一片的沙土飞扬,两根绳子突地绷直,热辣的灼热感突地直窜到手上。
夏初一下意识地放手,才发现那绳子上已经燃起了火,火光在大风里跳跃燃烧。
她来不及检查自己的手是否被烧伤了,半空之中杀气陡然一现,她一抬头,就见那片还为来得及落下的黄沙之后,那身影高高跃起,又一个绳套朝着她就直接地扔了过来。
这一下,几乎算准了她来不及反应,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然而再多的算计,其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全部都脆弱得不堪一击。
夏初一根本没有回手,身上的灵力光芒一盛,一层一层的防护罩自动地弹出,几乎不废吹灰之力,便将那绳套摧毁成了粉蘼。
黄沙落尽,那手握绳套另一头的男子,也好像被波及了一下,一个踉跄,跌落在了沙滩之上。
“咳咳……”
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以后,呕出一口血来,染红了下巴。
夏初一漫步踱到他的面前,微微地眯起了眼:“你是司徒战天的人?”
半跪着的人抬起头来,冲着她冷然地笑了一下,语气不屑地道:“你有什么资格,直呼爷的名讳!”
夏初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手抱臂,眸子含笑:“你说呢?”
那人垂下头,惨笑一声,没有答话。
“你是……”夏初一微微皱眉,摩挲了一下下巴,“你是橙礼是吧?”
司徒战天手下据说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大战将的,现在只剩下五个。姓黄的那个在海城处理事务还没回来,青衣和红袖不用说,蓝平她也是见过几面的,唯有这个橙礼,只觉得面熟,却不一定能够喊出名字来。
他身子一僵,像是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刚刚起了一半,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夏初一摆了摆手:“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别乱动才好。”
橙礼暗恼,心里到底是低估了夏初一的实力。
因为没有对上过,又看着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而且平日里也没怎么显山露水,所以潜意识地便觉得她的实力应该强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这次,还不是硬是接住她的一招,而是直接地被她的防护罩给震上了五脏六腑。
“你别怪爷,这是我自己的意思,不关他的事。”橙礼抬起头来看了夏初一一眼,像是不甘心似的,又垂下头去,“我只是气不过,我们几个和爷是从小到大的关系,他却为了你把青衣送到了黑蛟岭去,我只是想抓住你,给你点苦头尝尝。”
夏初一愣了一下:“青衣?她怎么了?”
橙礼唇角边漾开一抹讥笑——看吧,爷,您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您这是何必?
“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爷。”
夏初一张了张嘴,一瞬间有些沉默。
“我不会去问他的,”她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说,“你们应该知道,我和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我有我自己的爱人。于他,从始至终就是当朋友,当兄弟,当亲人……”
“就是这样你才最是可恶!”橙礼怒目瞪着他,咬着牙恶狠狠地打断,“他肯为了你倾尽所有,而你却连一份平等的感情都不能给与他。偏偏你还不肯放手,一边守着你的幸福,一边还要看他痛苦!”
“我没有!”夏初一目光陡然转冷,就好像在周围结上了厚厚寒冰。
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却引来橙礼一声轻笑。肩膀微微抖动,本来无声的笑,突地越来越大声,最后变得放声大笑起来。
笑得好像嗓子都哑了,他突地看着她,那目光如电如光:“没有?你说你没有,那我问你,你为何还要来找他?”
“我……”
夏初一一下子语竭。
当时泷越会出现在海城,的确是因为她戴了海龙吟,他受到感应的缘故。
虽然只是无意识间,却还是造成了接下来的那么多误会。
想到她屋中被拆除的那些小机关,可能真的误打误撞碰到了什么人吧。那个青衣,那个冷冰冰如寒霜一样的女子。
夏初一看着橙礼那满脸癫狂的笑,叹了口气,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一只手塞了一个药丸到他的嘴里。
橙礼条件反射地就要用舌头顶出来,她悠悠地道:“这是毒药,你只要乖乖吃了,我就不缠着你家爷了,连夜收拾东西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喉咙一动,倒是真把那药丸给吞下去了。
夏初一见此摇了摇头,心说她做好事都还要拐弯抹角的,她到底是做的什么孽啊!
“你说话算话?”橙礼抬起头看着她,再一次确认。
夏初一垂眸敛睑,大手一挥:“你且放心好了,我还没卑鄙到那种地步。”
按照泷越的计划,他们明日一早就要出海,算起来她也没算违背她出口的话语吧。
橙礼点了点头,像是放下了心,干脆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朝着海中走了过去。
夏初一见此连忙地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你发什么鬼疯呢!”
他回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要死就死干脆点,在海里,不出一会儿就被鱼啃干净了,什么都没留下,不是更好?”
夏初一身子恶寒了一下,随即脑袋划过一片清明,她突地知道了他的企图:“你想让我背上杀你的罪名?!”
橙礼一步一步地往海里走,唇边的笑意有些妖异:“哪能呢?不过难道不是你杀了我么?难道不是你给我吃了毒药么?杀我的罪名,可不是我让你背的。”
说完,他像是觉得很好笑一般,一边“哈哈”地大笑着,一边口中鲜血不住地往外涌。
夏初一心里一惊——他不会早就已经服了毒药了吧?
难道刚刚不是自己的灵力罩将他弹开,而是他本身就已经毒入骨髓了?
他是司徒战天相伴了那么多年的伙伴,如果真的死在她的手里,即便司徒战天对她有意,都会生出许多嫌隙吧?
这个人,不惜自己性命,也要离间她和司徒战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