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越回来赖上就不走了,挤在夏初一的榻上对着某个病人又是揉又是捏的,可是眼睛却一片的清明,透着脉脉温情。
恁凭夏初一怎么耍臭不要脸,对他上下其手,他也只是紧紧地抱住她,语气温温淡淡地道:“早些睡吧。”
夏初一顿感挫败,心说不会自己上次自己闹腾厉害了,这男人对自己不起反应了吧?
想罢,她还真问了泷越一句:“你不会是……不行了吧?”
当下那张妖孽极了的脸就黑了,死死地箍着她的腰,恶狠狠地道:“迟早让你知道你家夫君到底行不行!”
后来半夜泷越偷偷摸摸地出去冲了好一会儿澡才回来,夏初一闭着眼睛假寐,只当自己不知道,嘴角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浅浅微笑。
这个男人,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吧?
以前夏初一就用美食引诱十五说出了好多私密来,比如她落入妖狼池时并非它神勇,比如那些妖兽些如何乖乖听她命令……
她心里对这一桩桩一件件通透得很,有些暗暗地笑道,难不成她还真当自己能够和那些妖兽进行友好交流了不成?
除了蓬桑岛的事情还瞒着自己以外,其余的十五倒是不忌口,只要有吃的它就说,夏初一直说它是个墙头草。
哦,确切的来说,那该死的妖孽还有一件事瞒着她,第二日刚刚才醒了,泷越就端了碗汤过来,说是补身体的,让她赶紧地喝了。
补身体的汤?
夏初一半是疑惑半是惊奇地端过碗,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泷越却叫她赶紧地喝了。
她有些好笑:“你也不怕我喝快了呛着,给催命似的。”
谁知道泷越听了这话,平日里优雅惯了的性子,今个儿居然动了怒,有些凶神恶煞地道:“说什么呢!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我要你好看!”
人这一句话刚说完,夏初一还没喝就给自己口水呛着了。
今个儿泷越吃了火药不是?昨日都还温情脉脉柔情蜜意的,现在却恨不得拿把刀逼着自己喝这汤药似的。
夏初一想着之前泷越那妖冶邪魅的性子,就算是真恼了谁,直接冷冷一笑,说下手就下手,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从不见他,动过那么大火气。
当然,若是她中毒的时候早些醒,也会瞧见泷越这副样子的——这是再后来夏初一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好吃的,十五悠哉悠哉地抖落出来的。
泷越见夏初一咳嗽得厉害,端碗的手一抖一抖的,立马坐在她旁边,一手搂了她,一手将汤碗放在一旁,给她顺着气。
“说呛着就呛着,你什么时候变乌鸦嘴了?以后还敢乱咒自己,我就撕了你的嘴!”
语气恶狠狠的,重声重气的,可是拍在夏初一背上的手却是轻轻柔柔的,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夏初一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被吼了还是被憋的,心里面还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念头来——怎么她昨日刚刚表明心意,今日泷越就对她恶狠狠起来了?哼,当真先爱上的就要低一头了?
不过这想法在心里没立住根,反倒是把她自己个儿给弄笑了。
若说先爱上的,从来不是她吧。
表面咋咋呼呼,却把心坎看得牢牢的,但凡别人对她有一丁点好,她都记着,永世不忘。但凡别人对她不好,她觉得有报仇的必要就铁定会去报仇,不愿去也不会让人好过。
就像对待中野瑞两兄弟时,她要哥哥永世不许出现在她百丈以内,可是对于小屁孩,即便是瞎了眼睛,那日她也是舍了性命去救的。
她这样的性子,可以把人当亲人当朋友,可是爱人,她很不屑地嗤笑,将这一选项打了个叉叉。
所以只当自己是个女汉子一般或者就好,夫君么,等闲人压不住她,压得住她的人她也不会愿意要。
面对着泷越,她该怎样依旧怎样,心里面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
所以,到了那日真正要动真格的时候,她心里面突地发了慌,愣是将人推了开。
其实说起来是她自己没理清,泷越很清楚自己喜欢她,所以理所当然地对她好。她一向的果决,却在这事情上犯了个严重错误。
泷越离开这几日,她面上何曾有过伤心,可是心里面却觉得心里像是塌了一块,整日都忍不住回头去看,总觉得那抹妖异的红色还跟着自己。
她爱他的,她早就知道的,只是拖着迟迟不愿意低下头,承认她那点倔强的小骄傲罢了吧。
忍不住笑了笑,那眸子如同琉璃珠子上耀着光,白嫩嫩的小脸秀美异常,看得泷越心一跳。
说实话,他现在还记得这小妮子一年多前的样子。脸色蜡黄,颊窝有些深,五官看起来好像还没张开似的,浑身干干瘦瘦的像柴火,拧起来一点肉都没有。
可是就是这么一双眼睛,竟比他一双碧绿惑瞳,更让人心动。
终究是柔了声音,他问道:“要不要喝口水?”
夏初一摇头:“不用了,还要喝那么一大碗补药呢,再喝水就要撑肚皮了。”
泷越顿时哈哈大笑,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夏初一的脸:“你呀你,吃十几屉包子的时候又不见你说撑着。”
这一说起陈年往事,夏初一就忍不住黑了脸。
她最近灵力修为小成,灵宗初期已经开始渐渐地少食物了,想吃什么也只是过过嘴瘾,从不贪多——因为越到修灵后期,体内精气就越要求纯净,听说到后面连平常的茶水都不能喝了,得食天水雨露。
好在夏初一还没到那个地步,每日仍旧要吃一些东西,只是没那么多了而已。
所以她每日用了一丁点食物之后,她便放下碗筷,忍不住夸耀自己一番——哎呀呀,我怎么那么斯文秀气、怎么那么得体端庄呀……
自然,这些话引来无数白眼。
夏初一很是郑重地警告道:“泷越,我可告诉你,我可是很有行情的。你再对我不好,我就去找我家元宝,天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泷越搂在怀里,在那小蛮腰上拧了一下,直痛得夏初一叫了起来。
泷越也黑了脸,掐完了腰开始掐脸:“小没良心的,我对你何时不好了?你要去找你家那些,那我也去找我家那些。你可知道你家夫君从前迷倒了多少女子?不过我不会。我和全天下的男人来抢你,也不愿你和全天下的女人来抢我。”
夏初一顿时消停了,竟难得柔软下性子,往泷越怀中一拱,嘴上不饶人地道:“你想得美。”
泷越瞧见小妮子脸上的笑意,心里忍不住苦笑。
他还巴不得夏初一凶悍一把,为他也吃吃醋什么的。但是若真弄出了一大堆女人抢男人的事,她肯定一刀把自己给剁了,然后找她的元宝天天去。
他身为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他容易么?
刚到手还没下嘴儿的媳妇儿,难哄啊。
“还是赶快把汤喝了吧。”泷越没忘记正事,将夏初一扶着坐端正了一点,将碗递给她,“一口喝掉。”
夏初一端过碗也没含糊,刚刚凑到嘴边,一股熟悉的味道从碗中散发出来,虽然用其它香味的药材遮掩了,却怎么逃得出她那灵敏的鼻子?
泷越是定然不会害她的,那么急地让她一口喝掉,也是希望她别看出什么端倪来吧。
笑了下,她捧着碗一口喝尽,临了了还抱怨了一句:“真难喝。”
泷越嘴角抽了抽,不过竟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管它难喝不难喝,对身体好就行。从今日起,每天早上一碗。”
夏初一趴在窗上,哭天抢地地不依。
泷越将碗随手往桌上一扔,直接地就摸了上去,半压着她的身子笑眯眯地在她耳边吹气:“怎么?娘子大人想让为夫口对口地喂你?”
夏初一不用看,也知道这个男人铁定一脸“你怎么不早说,为夫一定会尽心尽力,口对口地喂你”的欠扁表情!
“姑娘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看人家夫妻亲热,不觉得害臊么?”
冷不防地,泷越突然地来这么一句,这才让夏初一响起隔间相通的屋子里,还有红夜住着呢。
而且因为对她的戒心不强,所以根本没意识到。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红夜已经挪着步子,慢悠悠地晃到了两人面前。
只是脸上有些红,脑袋低着,可是眼角余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泷越打量了去。
她这段时间是跟着夏初一过来的,那女子是多么彪悍的一个人,她可以说直接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了。
不曾想她居然已经有了夫君!
她看到两人嬉笑怒骂,心说没想到夏初一也会小女人,心想这世间,还会有这种出众的男儿。
论气质,他朝她一笑,优雅疏离,周身贵胄之气,举止间更显从容大气,让人心生膜拜之情。
——当然,如果没看到他对夏初一耍无赖的场景,估计会更让人尊敬一点。
论长相,那英眉斜插入鬓,轮廓俊逸分明,一身红衣不甚规整,却偏偏没有世间纨绔子弟的俗气与奢靡,反倒有一种让人着迷的邪魅。
至于五官,她简直不敢多看。
她已是心有所属的人,可是远远看人一眼便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了,如今眼睑一抬又飞快地垂下来,抑制住自己有些微乱的心跳。
——当然,若是她对上那一双碧绿惑瞳,只怕这一生浑浑噩噩,再不肯去嫁人去了。
夏初一有些嗔怪地瞪了泷越一眼——你刚刚还说什么,现在就开始勾-引人了?
泷越真心冤枉,心说他为了杜绝烂桃花,一直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何来勾-引之说?
要勾-引也是勾-引自家娘子啊,只可惜他泷越凭空地担了那么好的美色,却回回失败啊!
索性什么都不说,他将她家娘子搂在怀里,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夏初一得泷越在身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红夜的容貌。
她长得并不是很绝艳,但是五官秀丽,眉骨有些高,一双眼睛还带着一点宝石蓝,看起来很好看。
一身素雅的装扮,举止并不过分,和夏初一心里想的红夜模样,还真有些出入。
她以为是和元宝一样团脸的傻姑娘。
不过真要是傻姑娘倒还好说,这位在她身边呆了那么久,愣是让猴精儿一般的她都寻不着破绽,这岂止是聪慧,简直就是聪慧过了头!
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她只冲着红夜道:“这是我夫君,这是红夜。”
后半句对泷越说的。
泷越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红夜借此机会想仔细地打量一下夏初一身边的这个男人,却总觉得好像雾里看花似的,连个隐约地轮廓都看不见。
心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姑爷。”
她盈盈一个福拜,倒是礼数周全。
夏初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对他倒是客气,对我倒是挑三拣四的。”
红夜顿时就挑了眉:“小姐你也不想想是因为什么,吃饭不好好吃,睡觉不好好睡,连走在路上都不消停,还好意思说。”
想起夏初一拿着棍子在路上刻意拿棍子去戳一条三头蟒的时候,她的脸也忍不住黑了。
夏初一平白被红夜训了一顿,还能够狠清楚地感觉到泷越的身体在微颤,明显就是在拼命地忍笑。
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就她这性子,除了泷越这个倒霉催的摊上她了,陪得长些,倒不知道还有谁能如此不计一切地将就她了。
想着,她竟觉得自己对泷越有些亏欠起来了。
不过刚刚有这念头她就摇头甩掉了,咬牙切齿地暗道——就凭他每天都要掐她几下,她就不能便宜那小子了!
泷越和红夜的第一次见面在一种很诡异的气氛之中宣告结束,红夜好像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怎么还梦见夏初一多了个姑爷出来了?
可是那边打听到的消息,这位不是还没成亲么?
红夜压下满肚子疑问,想找机会试探着问问。可是泷越来了以后,夏初一好多事情都用不着她了,比如——每天必念的医书。
说也奇怪,夏初一的眼睛好像好了似的,看书能够自己看了,吃饭能够自己夹菜了,许多事情都能够自己解决了。
而且这位新姑爷像是疼极了夏初一,两人一天手拉着手,不肯分离开半会儿。
夏初一:废话!他离开了我怎么看得见!
红夜找不着机会近夏初一的身,更别说问话了,每次都要泷越抢了话去。
比如——
“小姐,你们成亲多久了啊?”
夏初一翻了个白眼,正准备胡诌。
泷越也不抬头去看红夜,只将夏初一一搂,揉着声音道:“娘~子~大~人~”
那声音简直就像是海妖的歌声似的,好听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额,这个比喻是夏初一偶然一次喝醉酒的情况下,偷偷吐露的。
一般这时候夏初一就想扑过去吃肉,奈何最近妖孽要守身如玉,她心里痒痒,没好气地道:“干嘛?”
泷越这会儿立马会得寸进尺地将她揉啊揉,揉啊揉地道:“叫声呼君来听听。”
夏初一拿起枕头就开始打人。
两口气蜜里调油,红夜哪好意思坐在这里。
结果每次当她想问什么的时候,泷越就“娘子大人”地来一回,搞得她再没心思去问其他了。
这日下午,魑魅族族里的一个小管事来给夏初一传话,说是一切准备妥当,明日一早便出发前往密地。
红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初一就道:“你一个弱女子,跟着去了也无济于事。我夫君在呢,你就好好在客栈等我们消息吧。若是等不来,你就自行去了就是,不用管我们。”
红夜这会儿是想跟去都没理由,因为当初她这个“弱女子”,可是被妖狼群逼去兽族大营的。
那日晚上,泷越因为那一句“我夫君在呢”,愣是高兴得没了章法,直接对着夏初一又是亲又是捏的,手还不安分地乱动。
然而摸着摸着把夏初一摸出火了,他却又特别淡定地道:“睡了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大呢。”
夏初一气得在半夜磨牙。
泷越尤不自知,等那小妮子一口狠狠地咬在他肩上的时候,他顿时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要做个好男人,还真难哪。”
翌日清晨,又是一大碗汤药,夏初一不让自己去想那气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十五和元宵是肯定要跟着去的,元宵放在那个冰纱袋子里,只需要挂在腰上,就想一个小荷包似的。
那小家伙只有小鸡仔大小,圆头圆脑的,两个嫩角粉嘟嘟的,跟夏初一想得一样可爱。
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和十五的芝麻小眼简直形成鲜明对比啊,萌得她一阵心肝宝贝的叫唤。
泷越最不喜欢人家跟他争娘子了,尤其是他家娘子喜爱的,更是恨不得将这小家伙扔得远远的才好。
一天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老实不一会儿就被夏初一气得够呛。
夏初一每到这时候就忍不住“咯咯”地笑,某妖孽就扑过去将她一顿欺负,恁凭她叫嚷着要拿刀废了他,他都照耍臭不要脸不误。
于是夏初一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吃定她了。
不过这些倒不是让她忧心的,让她放不下心来的,反倒是另一个小家伙——十五。
自从这次重新回来以后,十五就不粘着夏初一了。
虽然以前也不粘着,但是有好吃的时候这家伙的嘴特别不牢,什么都敢说,而且有时候骂她骂得跟她长辈似的。
它往日左一个“臭女人”右一个“臭女人”地叫着,可是要真真说起来,从她最寂寥的时候开始,这小家伙才是陪她最久的,也是真心实意地待她的。
就跟有了弟弟似的,总不可能冷落了大的个。
于是夏初一更加变本加厉地哄着十五了,那家伙却不理她,只顾自地照顾着元宵。就算是吃着好吃的,也不狗腿地拍她马屁,说好玩的给她听了。
夏初一也算是瞧出,十五这回不是傲娇,而是真生气了。
于是她好久不动的心思终于动了动,又想起刚刚得到小龙蛋那会儿,十五几度想要离家出走的,她一想起来就头疼。
最后想和泷越商量,他直接来了一句:“为夫是吃软饭的,这种事情当然是娘子大人你做主了。”
夏初一又开始磨牙了。
亲热的时候叫她“娘子”,一有麻烦就叫她“娘子大人”,有时候还恶心巴拉地叫她“小心肝儿”,她还真想回个“小心肺儿”!
好吧,为了表决出自己一视同仁的决心,她让红夜比着十五的体格做了一个袋子出来,准备将十五装上,一边挂着一个。
红夜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走掉了。
第二日,当夏初一抱起十五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顿时脸色也开始复杂起来。
她忧心太过,居然没想到体重这一层!
元宵还小,挂着个袋子就跟香包似的。
可是十五呢?那个平日里比夏初一还要能吃,一身肥膘走路都要一路一路地颤着,向来标榜雍容华贵无人能及的十五,抱久了都嫌气手酸吧。
泷越在一旁乐得哈哈大笑,夏初一一脸地郁卒。
十五这会儿冷不丁地扔下了一句话——小爷恼,并非为元宵。
而后便跳在了泷越的肩膀上,趴着睡觉去了。
夏初一想问个所以然,奈何十五超级不给面子。问泷越,他只道:“即便是鼠,也是可以有自己的心事的。”
夏初一当场就直接踩了泷越一脚。
但是好歹一切都准备好了,两个人带着一鼠一龙,走出了客栈。
照旧,夏初一在明,泷越在暗。
客栈门口,魑魅族早就给夏初一备了马车,心说现在兽族上下一致认为她是凌驾于族长之上的圣主,那自然应该“好好”地照顾才是。
坐了半个时辰的马车,她也总算是在离吉伽城外几百里地的地方,见到了四大部族的人,和他们各带的两百人马。
魑魅族的五百人,显得气势不是一般地大。
夏初一刚刚下马车,就听一声阴沉地轻哼:“即便是兽族的圣主,架子未免也太大了吧,竟让我们四大部族的上位全部都眼巴巴地等着你!”
发难的是沙治,夏初一也不恼,乐呵呵地回了一句:“我什么时候来,那不取决于沙治族长么?还多亏你给安排了这么靠谱的赶车小哥,我坐着马车都不觉得颠得慌呢。”
众人这会儿将目光落在了夏初一来时候的那辆马车上,就连素日不喜欢多嘴的络亚族长罕吉,也有些不悦地道:“有什么私怨私底下解决,沙治族长这样做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沙治这会儿觉得有些恼,阴狠地剜了夏初一一眼。
要说他打的主意倒是好的,人人都是乘坐飞鸟,偏偏就她乘了辆破马车,肯定赶不及和他们会合。他只要提议说提前进去,想必大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几大部族的和气。
没想到兽族跳出来激烈反对,络亚族向来是个守理的,烟婆婆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就没有再说了。
他顿时傻眼了,只能干巴巴地在这里等那女人过来。
夏初一被他瞪了眼有些不舒服,直接抚着头,戏谑地道:“沙治族长你是喜欢上我了吧,否则我以来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你说喜欢我就喜欢我吧,又不是丢人的事情,非得对我特别一点,才显得出你对我的喜欢有多么深么?”
这些话瞬间就让场面凝住了,好多没站稳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初一,她却伸手将头发一甩,微扬下巴一副“我多么讨人喜欢”的姿态。
兽族那边,封溪直接笑得直不起腰了,中野瑞站得离她最远,却还是被她这些话勾起的嘴角,几不可闻地笑了笑。
罕吉是个严肃的老实人,这会儿看沙治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弄得沙治直接想撞头的心思都有了。
烟婆婆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沙治族长,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呢。”
沙治顿时间恼羞成怒:“休得胡说!夏一,你别气人太甚!”
因为夏初一报名字的时候报的是夏一,所以大家也只知道她叫夏一,来历什么的一切不清楚。
不过夏一这名字,倒是让众人笑了许久。
若是一个男儿叫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女子……
夏初一忍住旁边自家夫君的冷气,兀自地笑得灿烂极了:“族长何必和我撇得那么清楚呢,不知道解释就是掩饰么?不知道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么?不知道人人都把咱俩的事情传成什么样了么?”
话说,大家还真不知道。
不过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人家就算是不知道,那也是该知道的。
论牙尖嘴利,那个只知道发狠的“傻子”族长,如何是夏初一的对手。
不过他转念一想,突地笑了起来:“是啊,本族长对你有意思好久了,但是你又不愿意跟了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夏初一。
只见突地低垂下头,目光黯淡,语气戚戚:“当日我还是兽族圣主的时候,族长说两家联姻,以后也能相互照应着。同时许了二胆果作为聘礼,我这才答应的。可是没想到我如今不是圣主了,你就不愿娶我了,什么二胆果为聘,怕是都是为了诓兽族为魑魅族卖命的吧。你如此用心,我怎会愿意跟你?”
说完,还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也不知道有泪没有。
夏初一说的这些事,旁人不知道,封溪和中野瑞却知道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他们就算是为了二胆果,也绝对不会跟魑魅族联盟的。
不过旁边的,就不确定了。
这会儿烟婆婆脸色难看地瞪着沙治,本就不怎么好看脸,一狰狞起来更是跟个恶鬼似的。
沙治被她看得,没有来一阵惧怕,一想自己好歹也算是个枭雄人物,立马挺直了腰板,冲着夏初一吼道:“你个妖女,再乱说我杀了你!”
于是夏初一这回真的什么都不说了,宛若要保密一般。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沙治族长为了利益追赶着上去,没了利益就将人赶了。这会儿更是恼羞成怒,欲杀人灭口。
罕吉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更冷了:“你们谁和谁结盟我管不着,不过二胆果是大家公公平平地争取的,谁要是敢搞什么猫腻,我络亚大军不是吃素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生了嫌隙了。
其实络亚族和这边的三大部族牵扯不深,占据北方位置,民风淳朴彪悍,简直就是南疆各个部族之中的超级战斗机!
淳朴,是因为他们心思单纯,认定的人,会当最好的座上宾待,你是东家的朋友,西家北家南家,都会帮你招待。
彪悍,是因为他们那里的条件,比这边还艰苦,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跟猛兽似的,凶狠得要命,谁敢没事去触这帮人的霉头?
是以罕吉一开口,烟婆婆直接冷哼一声别过来脸去,封溪出来打圆场,中野瑞躲得远远的,不叫夏初一看见。
本来这事情也就算了,然而在魑魅族的地面上,他是魑魅族的族长,这回带来的人更是比其余三大部族人多出一倍有多,就这样吃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亏,他怎么会愿意?
当即魑魅族撂了担子——这密地,我不开了。
反正进去了我也得不到二胆果,索性谁都不去,大家都没机会得。
于是,大家的攻击目标,瞬间便变成夏初一了。
于情,貌似是夏初一占理,可是对大家来说,兴师动众地来这里,是为了利益而来的。
夏初一在众人刚刚准备发难的时候,她轻悠悠地来了句:“这密地叫做归元之境,入境口早已经被破坏,你以为没有你,我们就进不去?”
沙治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夏初一会知道那么多。顿时又亮出了一张王牌:“你知道又怎样,还不是找不到二胆果的位置?”
于是夏初一又一次毫不厚道地笑了:“若是没有翼鬼带路,只怕你也是找不到的吧?大不了捉了几个翼鬼,我用药物控制了,也一样能够找到二胆果的位置。”
这会儿沙治看向夏初一的眼神,不是阴狠,而是惊恐了。
夏初一心说身边有个什么都知道的男人,真是爽歪歪啊爽歪歪。
她继续道:“哦,你说,我要是跟他们说,你在秘境里埋伏了人手,只等大家扑过去替你踏平了道路,你再夺取二胆果,他们会是什么个表情呢?”
沙治嘴角顿时狂抽——你不是要说,你是已经说了啊!
他来不及解释,周围无数道狠厉的目光,就一下子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