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也许行也许不行,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苏羡将采来的几种药草按照一定的比例捣成药汁,倒进池里,“不过,水母的卵毒性很强,对身体有很大的损耗,在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再次经历血蛊发作时的痛苦。”
“没关系,我撑得下去。”慕容烟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那股细碎的疼痛,但脸上却带着笑意,平静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很感谢你。”
苏羡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寡淡:“真没见过你这么不怕死的女人。”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怪的男人。”
苏羡背对着她一下一下的捣药汁,隔了一会儿才道:“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麻烦。”
“那你还救我?”慕容烟心情愉悦不少,因为跟他聊天,转移了些注意力,“想杀我的人很多,你很有可能被我连累。”
苏羡背影挺直:“救你只是因为你体内有罕见的血蛊,我要用它做药引。”
“你这人真是……”慕容烟失笑,“一点都不可爱。”顿了顿,想起来问道,“对了,我听说你父亲曾经是宫里的太医,你不参加乡试,是因为对你父亲的死无法释怀?”
“你都打听了些什么?”苏羡的声音蓦地拔高,眼睛有些红,“我跟你很熟么?你凭什么去打听我的过去?我到底参加不参加乡试和你什么关系?多管闲事!”
慕容烟怔住:“……抱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才就这样埋没,有点可惜。”
苏羡表情僵硬,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许久,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我父亲,不是病死,是自杀。”
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苏羡一言不发,整个人都沉浸在药物的研究中。慕容烟感觉到痛感越来越强烈,抱着膝盖蜷缩在水中,身体不可遏制的瑟瑟发抖,唇瓣乌紫。但她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额上的汗珠滴答滴答的掉进平静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苏羡虽然嘴上不说,但对慕容烟的意志力还是很钦佩的。
第一轮的治疗结束后,慕容烟意识还算清醒,裹着大敞坐在岸边,接过苏羡递过来的馒头,机械式的啃食。
苏羡替她把脉,效果并不是很明显,不过,只是没有继续恶化。
“这个世上知道喂养血蛊的人不多,你这蛊毒,是什么人下的?”
慕容烟嚼着干巴巴的馒头,看了他一眼:“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
瑜国素以仁德温雅著称的三皇子萧君默,竟然用血蛊控制别人为己所用,这种话说出来,谁会信?
“不想说就算了。”苏羡并没有深究。
“说了怕你就不敢救我了。”慕容烟苦笑,“是瑜国百姓拥戴的贤亲王,当今的三皇子。”
“萧君默?”苏羡脸色蓦地一变,“你说的是萧君默?”
“是,怎么了?”慕容烟见他的反应有些失常,不有惊讶,“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原来是他……难怪了,难怪了……”苏羡听不进她的话,喃喃自语,像是丢了魂一样。好半天才听他慢慢道来,“其实,这血蛊,是我父亲喂食出来的……父亲当年供职太医院不假,但因为三皇子体弱虚寒,旧疾反复发作,皇帝特地将我父亲派到王府专为他一个人治病。
血蛊就是当时,父亲在萧君默的胁迫下研制的。为了这件事,父亲一直很惭愧,后来没过多久,他就辞官归回家。我开始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同意我入朝为官,和他闹过几次,后来父亲无奈之下才对我说了实情。
他说他知道了一个秘密,有人不会放过他。我原先不信,可那天突然有个带着斗篷的黑衣人来过我家,和我父亲在房里说了几句话,走后没多久,我父亲就服毒自尽了。临死前,父亲拽着我的手说,贤亲王血统不正,野心勃勃,让我不要卷入官场……”
苏羡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慕容烟听了连痛都顾不上,忙追问:“你说什么?萧君默血统不正?你确定?”
“这是我父亲的临终之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父亲,一定是为了这个秘密而死的。”
血统不正……血统不正……
慕容烟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句话,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在狩猎大会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山洞,那里面堆着满满的沈姓棺椁……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但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查,如果这是真的,她或许能让萧君默万劫不复。
两天的时间对别人来说或许转眼即逝,但对慕容烟来说,却比两年还要难熬。她不记得自己被痛晕了几次,也不知道池里的到底是泉水还是汗水,整个人就像换了一次骨头一样。
苏羡最后一次将药汁倒进荷塘里,替她把脉,沉吟片刻道:“昨天晚上你的血蛊没有发作,这一次浸泡非常的关键,撑下去的话,你的毒就算是清了。”
“……是么。”慕容烟的笑容就像被雨打得快要颓败的白色栀子,“放心,我不会死,一定不会。”
好不容易知道一个可以彻底扳倒萧君默的方法,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不好,有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江迟帆突然低声惊呼,“是他们,是那些刺客。”
慕容烟强打起精神,冷静的问:“来了多少人?”
“十个,十五个,不,不止,好像有二十来个,他们在搜山,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江迟帆有些紧张,“道路已经被他们封住,现在走恐怕来不及了。”
慕容烟心里的火焰顿时被一盆冷水浇得凉透,这次,是真的逃不掉。江迟帆和苏羡两人都是不懂武功的书生,而她现在这副样子,跟个废人差不多,怎么可能是敌方的对手?
江迟帆咬咬牙,站起来,并不健硕的身体坚毅挺直:“苏大夫,你在这里照顾好小烟,我去把他们引开。如果我能逃过就会竹舍找你们,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把她送到泉城的府衙,那里有她的人接应。”
“不,不行!”虽然这个办法确实可能保住她的命,可一同经过生死的考验之后,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江迟帆为了自己去送死,“他们已经靠得太紧,你出去也跑不了多远,没用的。”
“那小烟,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