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烟面色不改的一通胡诌:“回皇上,既然是游方和尚,便是四海为家,常年游荡,奴婢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同村的人都叫他花和尚,不过,后来有人说他去了沙漠寻什么佛门圣宝舍利子,至今下落不明,也有人说他染了疟疾不治而亡,此刻坟头的草也该有一丈多深了,皇上恐怕是找不到他了。”
慕容烟说得有板有眼,萧君默也不再追问,只觉得那句话十分有见地,可当治国之策。
萧君默微微思忖,眯着一双撩人的幽深凤眸笑道:“那,张妙歌,依你之见,朕该怎么疏通?”
慕容烟见好就收,敛住面上恰到好处的幽怨,恭恭敬敬,目不斜视道:“皇上圣明,自由决断,奴婢不敢胡言乱语。”
不错,把朕恭维了一番又将朕的问题踢回给朕,要说她张妙歌胆子小,那么整个皇宫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胆大的人了。偏偏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至少比后宫里那一群只知道争风吃醋,挖空心思想爬上他龙床的女人要有趣得多。
把她留在身边解解闷似乎也不错。
萧君默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么接下来不然会想办法袒护她,但护又不能护得太明显,免得宫里的流言蜚语又针对张妙歌一个人。
“行了,说吧,想让朕怎么替你出这口气。”
慕容烟一愣,做惶恐状:“皇上明察,奴婢没有气,只是怕继续留在皇上的身边,宫人们不知内情,污言秽语有染皇上圣明。奴婢别无他求,只希望皇上能让奴婢继续做会小宫女。”
萧君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已经将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对方也明显知道这一点,却还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继续跟他打太极,还真是有趣。
“罢了。”没心思陪她在这里瞎耗,偏殿还有一大群麻烦的女人等着他去对付,于是起身,由慕容烟伺候着披上黑底金纹的大氅,扬声对门外道,“小冬子,摆驾冬暖宫。”
“嗻——”
东暖宫离御书房不远,穿过一条抄手回廊就到了。殿中烧了地龙,暖烘烘的,花红柳绿的一群妃嫔全都聚在客厅里,个个都是妙龄女子,如花美貌。远远看去,靓的靓,俏的俏,娇的娇,媚的媚……一眼望过去都不知道多看哪个一眼才好。
其中最为显眼的当数在后宫地位最尊贵的如贵妃了。她此刻正端坐在客厅的中央,丽容清婉,眉头微锁,似乎有些心事,旁边两个妃子在跟她搭话,她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碧莲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替她家主子打圆场,十分的伶俐剔透,不失礼数,也难怪如贵妃这么器重她。
慕容烟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荨妃的身影,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实在是自己多想了,这种事情荨妃怎么可能来参合。
萧君默没有让太监先一步来传话,两手背在身后,带着小冬子和慕容烟直接就踏进了东暖阁的正堂。一干妃子美人都还在聊天说闲话,没注意到萧君默的到来,还是碧莲眼尖,见状忙提醒她家主子,一屋子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花容失色,上前给萧君默行礼。
萧君默虚扶了如贵妃一把,抬头对屋里的其他女人道:“都起来吧。”
“谢万岁。”
慕容烟漫不经心的扫了碧莲一眼,见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大约已经猜到今天的事情跟她脱不开关系。
除了如贵妃,这后宫的女人萧君默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只随意的看了一眼,就径直走到大堂中央坐下,慕容烟立马奉上香茗,垂首站在一旁,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萧君默端起茶碗掀起茶盖优雅的拨弄着茶叶末,一双深黑得眸子在蒸腾出的白色水汽后面显得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声音倒是清润温和:“诸位爱妃今日一起来见朕,是有何要事要与朕商议?”
如贵妃没有想到这样的场合,萧君默竟然还把慕容烟带在身边,有些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含义是什么,一时没有开口。但是其他嫔妃只知道有一个叫“张妙歌”的女人在皇帝身边迷惑君心,却不知道当事人就站在她们面前,其中一个性子比较直的妃子上前一步福身道:“回万岁爷,妾身听闻万岁身边最近混进了一个会使用巫蛊之术的妖女,心怀叵测给万岁下药,妾身等人甚是忧心,唯恐万岁被这妖女迷惑。”
“哦?真有此事?”萧君默微微皱眉,三分担忧七分很感兴趣的样子,“不过,既然是朕的身边有妖女,为何朕自己却不知道?莫非诸位爱妃的眼神比朕都要好上几分?”
“妾,妾身不敢。”那名妃子面色一白,吓得跪倒在地。此女虽然是将门出身,性格比较直,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刚才萧君默的语气里分明就隐含着一股怒气。
皇帝身边有妖女作祟的事,她也是道听途说的,有见诸为妃嫔都为这事聚在了一起,心里边又坚信了几分,可要说证据,她确实拿不出来。
都说枪打出头鸟,这名妃子被萧君默压了下去,其他的妃嫔无论身份还是胆色都不如她,个个惊若寒蝉,纷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如贵妃。
如贵妃毕竟是连皇帝都不能明面上得罪的女人,又有良好的修养,所以还算镇定,对萧君默道:“皇上请息怒,几位妹妹也是见皇上面色越发的憔悴,担心龙体有恙,这才听信了谗言,臣妾求皇上念在她们对皇上一片真心的份上饶过她们这一回。”
“爱妃这是说哪里话?朕何时说过要怪罪谁?”萧君默面带些许笑容,恢复往日的温文儒雅,“诸位爱妃既然齐聚一堂,为朕的身体着想,朕心甚慰。只是,朕不知你们说的那个妖女长得什么模样?如何迷惑的朕?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你们说得详细一些,朕就能回想起来也说不定。”
萧君默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站在一旁当木桩的慕容烟,慕容烟只当没有发现他在看自己,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萧君默忍不住想笑,刚才在朕的面前还一脸委屈的抱怨,怎么到了这里就装起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大概也知道朕比这群女人好搞定,而朕既然说了要护着她,就一定不会让她吃亏。
聪明,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很聪明,凡事都懂得把握分寸,除了慕容烟,这是第二个能引起他兴趣的女人。